“機關長,三浦二郎閣下那邊也遭遇了攻擊,軍統的人正在試圖衝擊他的病房!憲兵司令部的留守力量已經過去了,我們現在能用的只有虹口的巡邏隊了。”
“先找過來,通知閘北的守軍,回防虹口,到了以後一半人入內,一半人把整個虹口的所有出入口全給我封了!我要他們有來無回!”
“嗨!”
華懋飯店,頂層。
周清和接到了紅玫瑰的電話,通知他守軍和憲兵隊撤回了一半人,回防虹口。
這心總算能放下來點。
不管從任何意義上來講,司令部的安危和影佐自己梅機關的安危,都比抓軍統的優先級排的高。
是周清和,周清和也這麼做。
攻擊梅機關和司令部的人不多,多的只是手榴彈和機關槍。
這兩樣東西一個聲勢大,一個火力猛,玫瑰商行不差錢,手榴彈扔的起,多扔個百八十個,在大半夜對屋子裡的人來講確實非常嚇人,跟地震一樣。
錢多,扔着給影佐聽個響。
事情到了這裡,能做的都做了。
周清和看了眼時間,已經過了11點,該接到訊息的人應該都已經接到了,剩下的通知和突圍,就得靠他們自己了。
還有一半的守軍,不輕鬆,但今晚本就是該是個血流成河之夜,現在不用遭到屠戮,還有對決的空間,殺一個夠本,殺兩個血賺,殺出一條道路,那就是通天坦途。
爭一條生路出來,加油。
閘北的槍聲一夜未停。
虹口的搜捕也是一夜未停。
天明。
梅機關影佐書房,李力羣匆匆而來,彙報戰況。
“將軍,昨夜的行動進行到最後,軍統的人開始突圍衝卡向上海郊區逃跑,我們邊打邊追,經過76號同仁一夜的艱苦奮鬥,共抓獲軍統上海站中高層7人,其餘人等59人,審訊連夜進行,還未覈實的名單正在加緊覈實,排查。
相信此刻在上海的軍統人員數量,絕對達到了一個極少的數字。
而上海現在對外進出的各關卡都有重兵把守,還有76號的人輔助排查,相信軍統的人絕對很難再進來。”
戰果比預想的小了更多,但是考慮到軍統的目標是他自己,影佐對這個結果已經可以說是較爲滿意了。
“軍統爲了殺我是費盡了心思,可惜,得不償失!”
影佐冷笑感慨了句,問道,“你們76號損失不小吧?”
“是的。”李力羣略顯委屈疲憊,“死了三十多個,剩下的出行動的基本各個帶傷。”
影佐點了點頭:“辛苦了,後續會有撫卹金髮放,軍統這次大規模的行動,蓄謀已久,你看這梅機關房屋,連我都差點喪命。”
李力羣掃了眼房屋,還真是,梅機關的房屋他剛纔進來時看見一樓被炸的破破爛爛,連影佐房屋這間的窗戶都被炸歪了,牆上居然還有子彈孔,可見昨夜軍統火力之猛。
“抓到了麼?”
“沒有,搜了一夜,最後排查的時候有人說看見大批人下海坐船出去了,方向是浦東,他們早有準備。”
“軍統喪心病狂,陳明楚蓄謀已久,居然拿軍統的真名單來做誘餌,想殺將軍您的決心之大,駭人聽聞,好在將軍您吉人天相,將軍辛苦。”
影佐感慨嗤笑:“這個上海站的曾大科長不愧是重慶戴老闆的心腹弟子,詭詐如狐,而且深諳人心。
當初陳明楚交出上海站的大名單,我們是派人覈實過其中幾位科長級別人物,無一例外全是真的,要不然怎麼可能輕易信他,可誰能想到,名單是真的,目的是假的,曾海峰不簡單啊,我對他還真有些好奇了,有他的消息麼?”
“暫時還沒有,不過我們正在加緊審訊,另外想向將軍您申請通緝令,全程搜捕曾海峰,不管他有沒有逃跑,一試無妨。”
“可以。”
“多謝將軍。”李力羣點了點桌上的名單微笑:“將軍,這其實是一件好事,當然,您要是出了事,自然是天大的壞事,但您沒出事,那這件事可就成了天大的好事了,往後的日子您可以輕鬆很多。”
影佐看着李力羣,嘴角抿了起來:“繼續努力,不可能所有人都跑乾淨了,曾海峰不可能事先通知這麼多手下,你要力爭擴大戰果,我會爲你們76號向大本營請功的。”
“是!屬下一定盡心竭力!”
李力羣一走,影佐拿起了桌上李力羣剛剛帶過來的軍統被捕人員名單,看着看着,笑容擴大。
確實是一件好事,如果不是軍統有此計劃,貢獻名單,他怎麼會有機會向藤田和清動手呢?
雖然是被軍統設計了,目的錯了,但是結果其實是一樣的。
軍統設計了這次行動,孤注一擲,失敗的代價就是這份名單到了他手裡,而軍統上海站在上海將再無活路!
覆滅軍統上海站的目的,照樣達成。
那麼在大本營那邊,他也可以交差了。
“是時候給大家一個交代了,領事館的電話,真是吵的煩人”
兩個小時後,玫瑰商行。
紅玫瑰拿着一個文件夾進來,遞給了周清和。
“梅機關剛發出的電文。”
周清和接過看了一眼,影佐向大本營彙報,軍統上海站被其一舉殲滅,除個別高層在逃外,其餘人員打死打傷二百餘人,抓獲一百餘人,剩下在逃人員全部在追捕之中。
“此次行動拿到了軍統上海站所有人員名單,軍統上海站必定覆滅,上海事情得到有效解決,不日即將恢復正常秩序。”
啪,周清和蓋上文件夾。
點評:“心還挺急。”
紅玫瑰輕笑:“大本營的電文都快把他催死了,他能不急麼?一舉殲滅,這數據作假都快翻了三倍了,您要不要去大本營告他一狀?”
周清和嗤笑,“有這必要麼?你也要人家高興高興。
影佐確實是抓獲了軍統,上海站的人都跑出了上海,這是事實,從效果上看說一舉殲滅,也不能說錯,現在去告狀,那不叫告狀,那叫嫉妒,一舉殲滅軍統上海站,這可是大功,人家會說我心眼小。”
“那也不能看着他得意吧?”
“這是當然,對影佐我心眼確實不大。”周清和拿起文件夾拍了拍,笑了:“知道爲什麼昨天我們不死幫軍統麼?”
“爲什麼?”紅玫瑰還真不知道。
其實按照他們和影佐的對立因素來講,他們就應該在昨天晚上不計代價的擊殺76號,放軍統出城,讓影佐一個人都得不到。
這樣一來,影佐的整個計劃就全部廢掉了。
周清和給她回答:“因爲這牽涉到責任。
我們盡全力襲擊影佐的人,固然可以讓影佐一無所獲,但是你別忘了,這麼做的代價,就是影佐沒法跟大本營交代,他就會發瘋!
他會不顧一切的咬我們,說是我們在暗中幫助軍統,目光所及,他能張嘴咬到的人就只有我們。
事情是說不清的,但只要影佐攀咬,有人在大本營推波助瀾,大本營啓動調查,我們特高課這麼多人蔘與行動,想每個人的嘴巴都是這麼牢固,很難做到,可以說不可能做到。
一旦有一個人被問出了事實,我們幫助軍統的罪名就會落實,這就是緣由。”
紅玫瑰聽明白了,“影佐一定會把您拉下水,一起承擔軍統抓獲不力的責任,而軍統跑了,上海的混亂影佐解決不了了,這件事情大本營肯定會追責,根本無法解決。”
“對,關鍵就是上海的混亂,這件事結束不了,必定要有人承擔這個責任。”
“所以這封電文一發.”紅玫瑰想起周清和剛纔說的話,眼睛一亮:“上海的事情解決了,這可是影佐親自向大本營彙報的,我們全程沒幹擾他,報告裡也沒我們什麼事,這件事目前在大本營那裡,那是完全結束了。
而在影佐這裡,雖然還有些善後工作,但是大體這件事也是結束了。
他現在想的應該是等待大本營的嘉獎,整合青幫,重塑上海的經濟情況,接收您在上海的全部力量。
而對我們來說,影佐敢擾亂上海跟我們斗的最大的底牌就是軍統,憑藉這個功勞,什麼錯都能在大本營那裡掩蓋的過去,哪怕被您告狀。
事實上影佐搗毀上海站,肯定是立功。
所以,現在影佐最關鍵的一張牌打完了,您是想繼續?
而影佐手裡沒有底牌了,現在纔到了我們真正出手的時機。
假扮軍統?”
“滿分答案,最難定義的一部分影佐自己幫我們解決了,這一次上海再亂,誰來救影佐?”
周清和拿起桌上的上海地圖,這上面已經用圈圈圈起了二十幾處地點,並且標上了數字序號。
“按照順序,每天三處,武器彈藥不限,活口一個不留。”
紅玫瑰看了看上面的地點,心情震動,好多的軍事倉庫和藥品糧食倉庫。
軍事倉庫也就算了,武器彈藥在現在的上海就是破銅爛鐵,但是糧食在上海,那現在是最緊俏的東西。
這裡的軍用和備用糧倉被炸,恐怕上海的糧價得飛上天!
“有問題麼?”
“沒有。”
“好,計劃做的好一些,不要讓影佐抓住把柄,如果有人活着被抓,就去找三浦司令官,他會幫你的,行動完以後,每天的情況發電報給我。”
“您要出去?不在上海?”紅玫瑰驚訝,這種時候居然離開。
周清和給了她一個詢問的眼神:“這話問的奇怪,我本來就在漢口,什麼時候來過上海?”
哦~,紅玫瑰瞭然微笑:“確實沒來過。”
“這裡的事情交給你了,別讓我失望。”
見完紅玫瑰,周清和返回華懋飯店。
曾海峰果然已經到了。
心情現在那是大不同,都有了點笑意。
曾海峰說了下昨晚的軍統人員逃脫情況,雖然有死傷,但是比上海站全軍覆沒,那肯定是好上了一萬倍。
最爲關鍵的是,這顆雷炸掉了,心裡也就放鬆了很多,要不然整天提心吊膽,這日子真沒法過。
“清和,我得爲全上海跑掉的幾百位同仁給你行一禮,救命之恩,如同再造,感恩戴德,沒齒難忘,我下半輩子做牛做馬.”說着就要鞠躬。
“我家不缺牛馬,沒你位置,行了,留着去廟裡請神還願再拜吧。”周清和走向吧檯給他倒了杯酒,“折騰了一晚上也累了,待會說完事,你就早點休息。”
曾海峰接過灌了一口,哈的一聲躺在沙發上,這一口通透。
周清和看曾海峰這慵懶的模樣嘲笑了聲,“跟你說,我馬上要去漢口,但是上海的戰鬥還不能停。”
“渠道?我知道,你說我怎麼做?”曾海峰可記得他留下來的使命。
周清和擺了下手:“還不到用你的時候,接下來的事情全部讓蔣雯自己操作,蔣雯那邊我會去說,你不要出面,也不要跟任何人聯繫,包括蔣雯。
我說過從你回來起,你就一步大門都不能出,影佐對你的追捕剛剛開始,你不能出任何意外,你一旦被影佐抓獲,我後續的計劃就會被全部打斷,甚至整個上海都會落入影佐手裡,牽涉到渠道,你十分重要,一定要記住。”
“那我到底要做什麼?”曾海峰靠近詢問。
周清和皺着眉想了想,頓了頓才說道:“計劃現在還不能告訴你,說了就不靈了。”
“什麼東西神神秘秘的。”曾海峰瞅着周清和,想從周清和臉上看出答案,但顯然不可能。
索性還有時間慢慢想,“得,我肯定不出門,你安排人給我送飯就行,大概多久。”
“目前我還不確定,估計十天半個月要的。”
“這麼久?行,我憋着。”
周清和點了點頭,事關重大,牽涉到渠道,曾海峰信得過,能耐得住性子的。
吩咐完曾海峰,周清和讓人傳信給蔣雯,剩下的時間他得離開上海。
上海接下來會發生不太順影佐意的事情,爲了防止影佐把鍋甩到他的身上,向大本營告狀,所以讓大本營給自己當時間證人,這就很合適。
下午,周清和坐海軍的飛機飛往漢口,悄悄的來正如他悄悄的走。
同一時間,梅機關。
影佐電報發了,整個梅機關的情緒都可以鬆弛了些。
一鬆弛出了問題。
“機關長,我們這裡有人得了天花。”
“什麼?”
“我們有人去醫院縫合傷口,確診了一個天花,我剛纔問了問辦公室的人,有三個人也說自己不舒服。”
“全部隔離!馬上叫軍醫部門上門對全屋進行消毒,叫醫生來,嚴格檢查所有人的狀況,有情況,馬上送醫院!”
“嗨。”
晚上,周清和抵達漢口。
下飛機,司令官冢原二四三親自來接。
冢原二四三是滿面笑容:“你這一去,居然還幫我找出了一個內鬼。”
“是麼?”周清和驚奇的笑笑:“不會是土肥圓將軍竹機關的人吧?”
“這你都能猜到?”冢原二四三肅然起敬:“藤田君,這你這是怎麼猜到的?”
廢話,我都看了土肥圓發現我離開的電文了周清和嘲諷道:“土肥圓將軍最喜歡聽牆根,哪個地方都得放點人,要不然怎麼成了有名的間諜之王了呢?”
“哈哈哈哈。”冢原二四三大樂。
“這幾天遠藤三郎有沒有什麼小動作?”
“經常去派遣軍司令部告你狀,說你殺他的人,說你不體恤傷兵,居然把傷兵弄來守倉庫,關鍵那些傷兵在軍營裡傳播,說是司令部高層有人害他們,因爲收了重慶份子的錢,專門給他們藥品下毒,想要大日本帝國的軍隊在前線戰場吃敗仗,傳的很不好聽,人心惶惶,信的人不少,遠藤三郎的面色很不好看。”
“哈哈哈哈,聽着怎麼這麼讓人高興?”
周清和大笑走向車子,“先讓他難受着,還會有更難受的在後面,您先陪我去下電訊處,我用下你們的電臺。”
拖了這麼些天,周清和也得給大本營交一份漢口的調查報告了。
內容還是上次醫院擬好的內容大差不差,不過發給大本營的最終版本,周清和直接加上了對參謀長遠藤三郎的判斷。
“藥品系下毒無異議,高田大熊下毒前線軍隊,有被重慶份子收買的重大嫌疑,此次事件調查期間,漢口司令部參謀長遠藤三郎少將多次派人阻撓調查,經走訪,他與自裁的高田大熊關係莫逆,此人有通重慶份子的嫌疑,職位關鍵,望本部重視。”
“大本營會信麼?”冢原二四三瞅這電文有點虛,主要是他知道這事情就是針對藤田的陰謀,所以說遠藤三郎通重慶他怎麼都信不起來。
“當然不會信。”周清和看着發報員已經開始發送電報,對他說道:“您知道實情,大本營也有不少人知道實情,這件事無非就是兩幫人在鬥法,跟重慶一點關係都沒有。
而剩下那些不知情的參謀,一看臺上這架勢,我估計他們也能猜出一二,就會謹慎表態,想要拉下遠藤三郎,這點指責那是肯定不夠的。”
“不夠你還發?原因是什麼?”
“上上眼藥有什麼關係,閒着也是閒着,大本營要是不同意,明天我繼續發。”周清和微笑:“說不定哪天就有用了。”
冢原二四三是看不懂了,笑了聲,隨便吧,反正他看熱鬧就行。
電文發到日軍總部。
而此時的總部也在開大會,題目當然是關於影佐在上海取得的隆重戰果,一個軍統甲級大戰,這怎麼也值得爲影佐單獨開一次表彰大會,商討一下獎勵的事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