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脅的話語讓三家的人很沒面子,不管怕不怕日本人玩真的,起碼國威不可辱。
當即就是言辭拒絕。
土肥圓把三個人聚在一起,當然也預料到了如今的這一幕。
對着三人說道:“如果這樣做讓大家爲難,那麼我換個方式,找人的事情我自己來,你們只需要幫我做一件事,在約定的時間內,關閉自家所有的電臺,一臺都不要開,這不算爲難吧?”
“你是想通過那個什麼電訊偵緝車來找到他們的發報電臺?”美國領事顯然猜到了真實情況。
在租界裡最活躍的就是他們三家的電臺,如果他們三家的電臺全部關閉,饒是其他國家的電臺還有,那也絕對是少之又少,而且很可能發報沒那麼頻繁。
到時候,租界裡中國人的電臺,會想黑夜中的北極星一樣耀眼。
只要沒人告訴中國人,那他們就離死不遠了。
“你反應真快。”土肥圓淡淡的笑着。
三位領事互相對視,現在原因知道了,只是關閉電臺心理上又好像沒那麼難以接受,涉及到利益,大家各有各的心思,最終,沒有人提出反對。
至於槍支之類的想躲過憲兵的搜查帶進去,這容易的很,周清和的車誰敢查?
晚上,曾海峰在自己法租界的家裡待到8點,到了約定的時間坐着黃包車去找自己的發報員,確認陽臺上的花盆擺放正常,這才悄咪咪的走進去。
這些人是因爲特殊技能被招攬過來的,槍法過的去是肯定的,但是能不能承擔一槍狙殺的任務,那可說不準。
虹口。
協議達成。
曾海峰聽着連連點頭:“橋上的人交給我,到時候你告訴我車牌號,或者掛個什麼標誌,我見車就動手,機槍,我讓小鬼子看看這機槍到底打誰。”
接下來就是等待雙方簽署協議的日子,這個就只能等汪逆那邊什麼時候有動靜了。
周清和的手指順着重光堂右側斜角的位置劃了過去,對着建築就是一點:“三層樓的商鋪,裡面是我的人,從三樓開槍,一槍狙殺,開完槍從後門準備的車上上車,同時在門上掛上手雷,應該能幫他爭取一點時間。
“老師英明。”
重光堂。
屋子裡有六個中統人員,心情很不美妙。
在虹口核心區刺殺一個人的難度,這早就在研究如何殺李力羣的時候研究過,非常難,能不能刺殺成功不說,刺殺的人十死無生。
汪逆和和日本人具體會面的時間我們目前不清楚,但是隻要簽約,巖佐太郎怎麼也得出席來看看這個他們扶持的新主席。
華懋飯店。
羽田青迅速換衣服,穿上便服前往法租界外的李力羣駐地,接着浩浩蕩蕩的人手撲向訊號檢測到的交叉點。
“這可不能說不準。”曾海峰想了想眉頭一挑:“我挑個高手出來,行動當天,白天混進虹口,到時候躲到你的人店裡去,他來殺,兩個人一起跑。”
“讓李力羣的人去,憲兵監督,你親自帶隊穿便服,別人給我們面子,我們也要給別人面子,動靜小點,速戰速決。”
法租界,貝當路179號,三層帶閣樓的大洋房。
“媽的,這個李王八什麼時候出來!再這麼等下去,我們都得背處分!”
要麼就是在虹口核心區強行刺殺,也就是這裡。”
徐局長那眼神,看見的人有一種很形象的比喻,翻了白眼的死魚,滿眼白內障。
說完曾海峰笑了:“可以啊,在土肥圓眼皮子底下都埋了人了,算計土肥圓有些日子了吧?”
一個接收處理今天的行動成果,二是給重慶發消息,讓戴老闆盯着二號,一旦有動靜,啓程的話,及時給他提個醒。
曾海峰點頭:“定點射擊,只要槍打的準,一槍斃命成功概率很大,就是要有一位勇士獻身了。”
殺巖佐太郎的難度,這聽起來其實比殺李力羣要容易一點,因爲射擊地點固定,這就可以提前佈局。
“喂好,我知道了。”接電話的羽田青放下電話對着對面閉目而坐的土肥圓一頓首:“老師,法租界有電波訊號出現,如您所料,軍統的特工一下子就暴露了。”
“也行。”
我們在這裡接應。”周清和朝着不遠處的虹口與英美租界的橋樑一點:“車子後面肯定有追兵,蘇州河上的憲兵有機槍,他們也會負責攔截,我們要做的就是在車子出現的同時,幹掉這幫憲兵,接他出來。”
“嗨。”
土肥圓睜開眼表情淡然:“這是順理成章的事情,租界三大家站在我這邊,敵明我暗,任他們百般花招,情報戰,一個失誤,我們就可以將他全部抓獲。”
這個消息一登上上海的報紙,好傢伙,徐局長被校長叫了去,發生了什麼不知道,只知道回來的時候臉上居然有一道被棍棒抽出來的血印子!
“那是光宗耀祖的事情好不好?”多少人求之不得,中將啊,只是暴露個身份,什麼叫虧了,曾海峰鄙夷。
中統調查主任李力羣叛變投敵,而且是主動叛變投敵,還是中統向上海日本憲兵司令部叛變的第一位特工。
接下來的事情不用說了,徐局長被抽了,這不是他一個人的事,這是整個中統臉上無光!
李力羣要是不死,這個坎就永遠過不去了。
我們就兩個機會,要麼趁巖佐太郎從虹口外出的時候伺機刺殺。
“不過他的槍法好不好我還真不知道。”周清和突然想起這茬。
周清和淡笑,“這種棋子用一個少一個,換掉個中將,也不算虧了。”
叮鈴鈴,叮鈴鈴。
“不一定,只要運作的好,這個人不會死。”
周清和一點桌上的租界地圖:“這裡是重光堂,土肥圓住在這裡,附近不算巡邏隊,一天到晚都會有20個憲兵保護,一天兩班。
行動隊員王天倫看着在桌子前收電報的隊員,忍不住罵罵咧咧。
中統的暗殺團隨即來了上海,一番調查之後,立刻對李力羣進行清除行動。
李力羣不出門,就住在法租界外的辦公樓裡。
二十人的行動隊,強衝李力羣的辦公樓,不計代價,誓殺李力羣!
可結果在突破重重封鎖,衝上樓以後發現。
李力羣居然在自己的辦公室裡隔了個單間,裝上了銀行金庫的防爆門,槍聲一起,李力羣進內反鎖,把自己關在了裡面。
!外面打成什麼樣李力羣根本不管,就等在裡面,就硬等!
一番血戰,日本人的援兵即將到達,在付出了六個行動隊員的命之後,此次暗殺,宣告失敗。
他們這些人只能躲在租界,伺機而動,他們就不信,李力羣還能永遠不出門。
沒人能耐得住這種寂寞!
但是讓他們無奈的是,李力羣真的做到了。
整整三個月,就出了兩次門,一次20個青幫分子保護,車從辦公樓的院子開着出來就進了法租界,隨後就去虹口。
而另外一次,更是有日本人的大人物在場,憲兵防守的不是一般嚴密。
沒有娛樂,三個月就出了兩次門,李力羣這種生活方式簡直是非人類,防守之嚴密令人髮指,中統的人等了又等,等到現在,真的是暴躁。
重慶一次又一次催,從催到質問,口氣越來越嚴厲。
但是他們真的找不到什麼好的辦法。
不知道今天重慶又該怎麼說。
叮鈴鈴,叮鈴鈴。
“喂。”王天倫拿起電話,聽了兩句大喜:“李力羣出門了?幾個人?”
隨即又沮喪:“那就先跟着吧,看看他們去哪。”
掛完電話,對着屋內的人說:“六子那邊說有人來找李力羣,可能是日本人,帶着一幫人出門了,可能是從法租界去虹口。”
“嗯。”
“這李王八天天躲在烏龜殼裡,也不怕把自己憋死。”
其他幾個人也只能咒罵幾句發泄不滿,難得一次出門,又是一堆人。
聊了幾句,就在這時,門外陡然響起了槍聲,啪啪啪啪,突然而急促,好似不是爲了殺人,只是爲了提醒。
屋內的六人猛然一驚,王天倫快步走向窗戶邊,小心翼翼的朝外面看去,眼睛瞪大:“是老六!”
只見派出去對李力羣進行盯梢的8人組全部返回,而此刻這些人顯然也沒想到,李力羣的目標會是他們的大本營。
這一刻直接就交上了火,作爲提醒!
“快收起來!你帶着電臺從後門走!” 電臺帶進來太不容易,這是最重要的財產。
王天倫一邊衝着發報員喊,一邊拔槍就出去幫忙。
六個人分工行事,發報員裝電臺,五個人衝出去懟着日本人和李力羣青幫一夥的屁股打,一下子就把追着八個隊員的敵人吸引過來了一部分。
日本人加李力羣一夥人數衆多,起碼有40個人,一交手,中統的人直接落入了下風,邊打邊退,爲發報員的離開爭取時間,形勢尤爲艱難。
他們的對門,曾海峰和發報員也被困在這裡。
突如其來的變故讓兩人也是嚇了一跳。
“李力羣?”曾海峰搜索帶隊的人,一眼認出了猥瑣躲在車子邊的李力羣,馬上疑問蹦出口:“中統?紅黨?總不能是他的人吧?”
曾海峰沒看見劉凱,沒看見蔣雯,但是蔣雯的手下有什麼人他也不認識,根本判斷不出來這些是什麼人。
思維一閃,來不及多想,曾海峰快步轉身回去,拿起電話,用起了緊急溝通方式:“貝當路,快來支援!”
路面上,十幾個人被四十個人追着打,根本甩脫不開,啪啪啪清脆的槍聲一直在這貝當路上響起,引得路上的外國人驚叫連連。
很快有人受傷,接着有人死亡。
巡捕房。
外界的槍聲一響,莊慧就豎起了耳朵找人打聽。
最近法國人上面下了命令,晚上可能會爆發衝突,讓各大巡捕房的人聽到槍聲不要胡亂插手。
如果只是一個兩個人該抓就抓,維護秩序,如果是多人衝突,事先沒看見,事後去掃地。
莊慧一直覺得這個命令來的奇怪,想不到一爆發,就是如此大的槍戰。
在租界行動的人還能是什麼人,肯定是軍統的人。
莊慧一想到法國人事先知情,這很可能是個陷阱,馬上拿起電話打給周清和。
“貝當路發生大規模槍戰,法國人事先知情。”
“哪條路?”對面的周清和聲音有些凝重。
曾海峰就住在貝當路,這他是知情的。
“貝當路。”
“知道了,你見機行事。”
周清和掛了電話,叫來劉七,讓他去通知蔣雯,伺機行事!
霞飛路,尚賢坊。
這晚上8點,徐美鳳正在家裡聽着收音機,現在的娛樂手段不多,她這把年紀這個身份也不可能去跳舞什麼的,聽聽收音機,聽完就該睡覺了。
槍聲,讓一個特工的心情驟然一緊。
徐美鳳認真傾聽,如果只是短促的幾聲,那是軍統的人在做事,這些時日的暗殺一直如此。
但是她多聽了一會,就坐不住了。
槍聲太久了!這是被纏住後的交火!
那個方向,貝當路!中統的暗殺小組在那裡!
她快步出門,眼睛向着左邊的一間房門外瞥去,一個日常尖酸刻薄,愛佔點小便宜的齙牙男笑着走了過來。
“可能是我們的人,伱帶人去支援,你自己別露面。”
想到可能是周清和的人遇到麻煩,她補充了一句:“如果不是我們的人,只要對付的是日本人,該幫也可以幫一手。”
“是。”
齙牙男匆匆而走。
徐美鳳聽了聽槍聲,皺了皺眉頭,要麼是周清和的人,要麼就是中統的暗殺小組。
周清和的人有多少她不知道,但是中統的暗殺小組還有十四人,她是知道的。
如果是中統的十四人,還打的這麼艱難,對方得有多少人?
想了想,徐美鳳回屋拿起電話:“去貝當路看看,伺機而動。”
她手裡還有一股力量可以用,紅黨!
法租界就在這一刻暗流涌動,幾幫素未謀面的人全部奔向了貝當路。
而在貝當路。
日本人和李力羣佔據着絕對的上風。
李力羣貪生怕死,一槍不開,怕被流彈打中,乾脆躲進了車裡。
而帶隊的日本人和常年刀口舔血的青幫混子愈戰愈勇,他們裝備齊全,壓的中統的人喘不過來氣,甚至於中統的人在抵抗一番之後,手槍的子彈打完,連預備的彈匣都快見底。
而就在這個絕望時刻。
徐美鳳專屬的中統小隊到了。
徐美鳳就住在一條街以外,她的人最近。
人不多,臨時就調出來六個人,清一色的布頭蒙面,穿着尋常百姓的長袍,拿着槍就衝着日本人開起了槍。
這爲中統暗殺小組的人直接緩了一口氣出來。
但是還是壓不過對面裝備齊全的日本人。
接着蔣雯的人到了,曾海峰的人到了。
這兩撥人都有人常駐法租界,幾乎在接到消息的同時出發,同時趕來,一下子就是二十人的加入,一幫蒙面,一幫帶着口罩,啪啪啪的朝着中心的日本人和青幫份子開槍。
不難分辨,因爲抵抗的人和追逐的人面朝兩個方向。
日本人的壓力一下增大,李力羣幾乎搖下車窗幾乎是連喊帶罵:“打電話要援軍,要不然我們都要死在這裡!”
日本人中帶隊的羽田青本想硬氣一把,哪能收拾不了這些中國人,但是轉眼,他居然看見中國人又有援軍過來,拿的槍還是黑市裡特工用的最便宜的槍。
四十打十幾個,佔盡了優勢,眼看對面子彈都打光了,馬上就能一大波收穫,轉眼變成了四十打五十。
這都哪冒出的人!
貝當路的交火情況已經不是簡單的對殺,幾十對幾十,這放在外面,都是一場小的戰役。
在這裡,互相依靠着建築物進行還擊,這在一時半會都要解決不了。
羽田青趕緊縮着頭闖進一家臨街的店鋪,拿起電話打給土肥圓。
“老師,要支援,快,貝當路的交火情況太嚴重了!軍統的人有五十人!”
土肥圓正在重光堂安穩的等着消息,按照特務組織的常規設置,這發報員一般是單獨的一兩人,就算一個作戰小組都在一起,也就五六人,七八人算多的了。
四十個人出馬,怎麼也是手到擒來。
聞言,茶杯敲在了桌上,面色繃緊:“你堅持住,務必拖住他們,我馬上調人過來!”
一個電話打給東條明夫,打不通,憲兵告訴他東條少佐這個時間大概在喝酒。
土肥圓暗罵了句,馬上讓憲兵自己帶人去貝當路。
然後迅速掛了電話打給法國領事館。
就他們最近,既然出手了,那就再幫幫忙。
不管什麼理由,哪怕法國人把所有人都抓到巡捕房去,只要人沒丟,那就遲早還是他的。
法國人不想出手,這麼多槍戰,上去送死麼?
但是日本人給他的這個理由,出手是夠的。
所以法國人決定再等等,如果有便宜撿,那就撿。
如果沒有,那就看戲。
送死是不可能送死的。
憲兵隊從虹口出發,風馳電掣趕往貝當路。
貝當路,交戰相當激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