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元慶跳進大鐵籠子裡,那隻一字墨角賴麒麟兩目放出兇光,往後退了幾步,做了一個往前撲的姿勢,尾巴一搖,大嘴一張,“嗚——”吼了一聲,這一聲吼直嚇得楊廣和文武百官心驚膽戰,面目更色。再看裴元慶在鐵籠裡一不慌,二不忙,使了個小開門兒,往後一退,腳步一實一虛,兩手交叉胸前,兩眼直盯那隻賴麒麟。賴麒麟前爪在地上撓兩撓,捺了兩捺,尾巴一搖,後腿一蹬,“呼”一聲往裴元慶身上撲來。裴元慶不急不躁,待賴麒麟跳起來後,往旁邊一閃,賴麒麟撲了個空。這野獸和老虎一樣,撲空之後,尾巴像一條大棍子一樣,橫着奔裴元慶腰裡掃來。人要是讓它掃上,非骨斷筋折不可,裴元慶早就防着這一着,只見他往上一躥,兩手抓住籠上的鐵條,身子往起一悠,賴麒麟的大尾巴掃空了,裴元慶趁勢悠到鐵籠的另一端。賴麒麟一撲一掃,沒有得勢,不禁大怒,翻身又咆哮兩聲,猛撲過來。裴元慶先避其鋒,閃展騰挪,逗引它猛跳猛撲,以待其疲,然後再降服它。賴麒麟左撲右撲,越發暴躁。一人一獸在籠子裡好像走馬燈一般,鬥得不可開交。楊廣、文武百官和魚皮國使臣鐵飛龍,一個個在殿前屏聲斂氣,目瞪口呆。幾十個回合之後,賴麒麟已經顯出疲憊,動作慢了,呼吸也不勻了。裴元慶想:是時候了。他聚精會神,等待時機。就在這時。賴麒麟又向他撲來,他往旁邊一閃,待賴麒麟撲空落地,裴元慶趁勢伸手抓住它後腦勺上的長毛在手上一挽,兩手叫力往下一按:“你給我趴下吧!”賴麒麟的頭被按在木板上,兩條前腿使不上勁,兩條後腿亂蹬起來,屁股左右擺動,尾巴打得木板“啪啪”山響。裴元慶想:時間長了,稍一鬆勁,它就有拱起來的可能。於是把左腿拄它腦袋上一跪,左手按住,騰出右手,攥成拳頭,先照腦門兒上“啪啪”幾拳,打得這個傢伙“哞哞”直叫,屁股來回擺得也慢了,尾巴打地力量也小了。這時,裴元慶就勢一擡腿騎到它身上,兩腿一夾,抓住鬃毛往上一提,賴麒麟擡起頭站了起來。開始它想把裴元慶甩下身來,裴元慶兩腿用力,好像鐵箍一樣,它左甩右甩,甩不下裴元慶,只好在籠子裡來回走動。裴元慶抓住它的鬃毛好像抓住繮繩一樣,叫它往東,它就往東,叫它往西,它就往西,稍不聽話,裴元慶的拳頭就照它的肋條上“啪啪”兩下,打得它服服貼貼,威風掃地。裴元慶從它身上下來,它剛一-毛,裴元慶抓住鬃毛又騰身騎了上去。就這樣,騎上騎下,打來打去,直打得賴麒麟搖頭擺尾表示馴服。這時,裴元慶叫鐵飛龍打開鐵籠蓋,縱身跳上籠頂,把鎖鎖上,跳下鐵籠,來到英武殿內:“啓奏萬歲!這隻一字墨角賴麒麟已被小臣降服了。”“小愛卿果有神功,朕定有重賞!”魚皮國使臣鐵飛龍也十分佩服。
楊廣心中十分高興,說:“裴元慶,裴愛卿!進前聽封!”裴元慶急忙跪倒,裴仁基和裴元龍、裴元虎也跟着跪下。楊廣說:“裴元慶!朕封你爲護國將軍,命你掛二路帥印前往攻打瓦崗山。”“謝主隆恩!”楊廣這一高興,賞賜有加,命太監取來錦袍、盔甲賜與裴元慶,並命他當時就穿戴起來。這是格外的恩典,喜壞了裴家父子和一些忠直的文臣武將;氣壞了老賊宇文化及和國丈張大賓。宇文化及眼珠一轉來了主意,喊了一聲:“且慢!臣有本奏。”說着跪倒。楊廣見是老丞相宇文化及,忙問:“老愛卿!有何本奏?”“陛下!元帥一職,干係到朝廷的安危,非同小可。裴元慶雖然勇武,但他年不滿二十,閱歷尚淺,今委以元帥重任,倘有疏虞,朝廷危矣!以臣愚見,元帥一職應由一年高德重、老成持重的人來擔當,裴元慶先任前部正印先鋒,待他平定瓦崗之後,再重重封賞。不知主公意下如何?”楊廣耳朵根軟,尤其對宇文化及,言聽計從:“嗯!老愛卿言之有理。依愛卿之見,由誰來任這二路元帥合適呢?”“主公!臣舉薦西宮國丈張大賓掛這二路帥印,令裴元慶和裴家父子都在帳前聽令,主公你看如何?”西宮國丈張大賓在旁一聽,心裡一蹦!暗道:老丞相啊老丞相,你這不是跟我開玩笑嗎?那瓦崗山是什麼地方,我老頭子手無縛雞之力,你這不是叫我去送死嗎?可是在皇上面前,他又不敢說不去。楊廣聽宇文化及的一番話後,點了點頭說:“還是丞相想得周到!國丈!”張大賓急忙跪倒。楊廣說:“張大賓!朕命你爲平定瓦崗山的二路元帥,裴元慶爲前部正印先鋒!裴家父子一齊隨軍出征,調撥大兵十萬,剋日起程平定瓦崗山,不得有誤!”衆人謝恩。楊廣又把魚皮國使臣留下的一字墨角賴麒麟賜給裴元慶,令他馴服之後,當作坐騎。衆文武三呼萬歲,退出英武殿,楊廣退朝回宮。
西宮國丈張大賓雖然領旨當了元帥,但他並無歡樂,只有愁腸。他知道自己一無韜略,二無武藝,此次到兩軍陣前還不是送命?他回到國丈府坐立不安,晚飯用過,隨即打轎奔丞相府而來。門人通稟之後,張大賓來到丞相府的正廳。宇文化及一見面就說:“恭喜國丈,賀喜國丈!”“我有的只是憂愁,哪來的喜事可賀?”國丈作了二路大元帥!大仇馬上就可以報了,怎麼不喜?”“此話怎講?”“哎呀國丈!你以爲我保舉你作二路大元帥,真叫你去平定瓦崗不成?”“那是何意?”“我且問你,裴家父子和你是否有仇?”“當然有仇,遠的不說,只此次裴元慶那小子把我扔到河裡,差一點把我淹死,我就恨不得把他碎屍萬段。”“着啊!既然和他有仇,如今你是元帥,他是先鋒,還不是在你手心裡攥着。要曉得,如若不讓你去當這個元帥,真讓裴元慶當了元帥,他平定瓦崗之後,回到朝內。他們可就要得勢了。如若聯合韓擒虎、賀親壁、薛世恆和長平王邱瑞,那時我們可就吃虧了。”“啊呀!多虧老丞相高見。只是,我這個仇如何報法,如何才能把裴元慶置於死地,還請老相爺指教。”“這有何難,他在你手下爲將,下管找個什麼藉口也能要了他的命。那時,我再在金殿之上,皇上面前給他老裴家奏上一本,保管讓他全家抄斬。”“還是老相爺聖明。”
張大賓在宇文化及那裡摸了底之後,當即奏明楊廣,擇吉出兵,在教場點齊了十萬大軍,張大賓帶領所有將領到太廟辭行,又上殿辭別天子。文武百官在十里長亭爲張大賓和裴元慶餞行,然後點放大炮三響,十萬大軍離開京城長安,直奔河南瓦崗山而去。一路上,飢餐渴飲,曉行夜住,不必細表。這一天大軍來到瓦崗山外,離金雞嶺五里紮營安寨。當兵的挑了壕溝,搭好吊橋,佈滿鹿角,紮好轅門,伙頭軍埋鍋造飯,衆三軍飽餐已畢,元帥張大賓升坐大帳。這時的張大賓,一朝權在手,便把令來行,他懷抱大令,手握令箭,兩眼左右瞟了一下,虎着臉開口說:“衆將官都到齊了嗎?”“回大帥,。我等俱已來到。”張大賓吩咐一聲:“點卯。”點卯已畢,張大賓說:“裴元慶何在?”“卑職裴元慶參見元帥!”“裴元慶!本帥交你一支令箭,命你領兵五千,攻打瓦崗山寨,你要一股作氣,剿滅賊寇。三日之內掃平瓦崗,違令者斬。”“得令!”裴元慶上前去接令箭,張大賓眼珠一轉,令箭並未交下:“裴元慶!”“末將在!”“你可記住軍中的十六條戒律、五十四斬。如若你旗開得勝,馬到成功,本帥在天子面前保你升官;”“謝元帥!”“嘿嘿!如若你要打了敗仗,小心你的腦袋!”張大賓說到這裡,把令箭往下一扔:“去吧!”裴元慶彎腰拾起令箭,心中暗想:這個張大賓滿臉殺氣,心懷叵測。俗話說,勝敗乃兵家常事,哪有打了敗仗就要腦袋的道理?有心和他分辯幾句,又一想:諒瓦崗幾個毛賊,不值一打,我打不了敗仗,他也奈何我不得,何必和他惹氣?於是強壓怒氣,說了聲:“末將去了!”轉身出了大帳,點兵五千,吩咐一聲:“列開旗門,兵發瓦崗山寨。”馬童牽過戰馬,兵丁擡過他的八楞梅花亮銀錘,他提錘上馬,“咚咚”一聲炮響,五千人馬進了金雞嶺,殺奔瓦崗寨前。裴元慶年輕氣傲,藝高膽大,沒把瓦崗義軍放在眼裡。瓦崗山上的人物,他也早有耳聞。販賣私鹽的程咬金當了混世魔王,馬快班頭秦叔寶作了元帥,打板算卦的徐懋功成了軍師,就這些人,不費吹灰之力就能殺他個雞犬不留。不多時官軍來到了瓦崗山石頭城外,偏將帶領一隊兵丁走到城門前高聲喊叫:“瓦崗山的毛賊草寇聽真,現有朝廷特派征討瓦崗山二路元帥帳前前部正印先行官裴三將軍裴元慶特來討戰,叫你們的那個魔王快快出來送死!”
瓦崗山軍師徐懋功早已得到稟報,胸有成竹。這一天,程咬金、秦瓊、徐懋功等正在臨時改建的金鑾殿上議事,守城的軍兵來報:“報魔王千歲!報大帥、軍師!外面有裴元慶討戰!”軍師徐懋功點頭:“再探再報!”報事的軍兵出去之後,徐懋功對程咬金說:“魔王千歲!此事如何是好?”“三哥!軍師!你說怎辦就怎辦!別問我,我是屁事不懂,就會掄斧子打仗!”“如此說來,殿頭官!”“有!”“免戰牌高懸!”“是!”徐懋功這一句話引得滿殿武將和程咬金盡皆驚訝。程咬金忙說:“啊呀呀我的軍師,你這是怎麼啦?就憑咱們瓦崗山,但凡有個名的,哪一個沒有兩下子,爲何要掛免戰牌呢?”“魔王千歲!你有所不知。這個裴元慶乃山馬關總兵裴仁基的三兒子。他是紫陽真人的愛徒,善使一對八楞梅花亮銀錘。此人自幼即力大無窮,十五歲時曾倒拔垂楊柳,能力舉千斤鼎。不久之前在英武殿降服一字墨角賴麒麟,楊廣賜給他當了坐騎。這個人非一般武將可比。古語常言說得好:能治一服,不治一死。我意欲把這裴家父子收降,爲咱瓦崗山所用。魔王千歲,你看如何?”程咬金聽完這一席話,不禁哈哈大笑說:“軍師啊!你該不是在說夢話吧?老裴家剛剛受了楊廣的封賞,奉旨來平定咱們瓦崗,他能投降嗎?”“主公不要哂笑,我自有道理。如今裴元慶兵馬剛到,銳氣正盛,求戰心切,我們必須高掛免戰牌,讓他求戰不得,必然銳氣消磨,產生怠惰,那時方可出戰。”程咬金說:“但憑軍師!”於是,石頭城樓,免戰牌高懸,裴元慶命士兵輪番討戰,瓦崗山只是沒有反應。裴元慶令士兵任意叫罵,累了可以坐下躺下,只要叫罵就行。隋朝這些當兵的,打仗的時候害怕,罵人可都有一套。他們在城下亂哄哄地罵什麼的都有。石頭城上的瓦崗義軍早已氣破了肚皮,三番五次到魔王殿上求戰,徐懋功只是一句活:“任憑他們叫罵,我們就是不戰。”別人還好說,這五虎、八彪將,過去都是綠林中的好漢,都是命可以不要,氣絕不忍受的主兒。如今聽說隋朝官兵如此辱罵,一個個暴跳如雷。這個說:“軍師!裴元慶就是長着三頭六臂,我們也要碰碰他。”那個說:“軍師!裴元慶能有多大能耐?他能頂破天?壓塌地?能橫推八匹馬?倒拽九頭牛?我們瓦崗山什麼時候受過這個氣,叫人家堵住門罵,都不敢露面。不行,軍師!下令吧!我們去把他擒來。”衆將紛紛討令。徐懋功還是不慌不忙說:“各位弟兄!這個裴元慶的確厲害,他的錘沉招絕,我們還是高掛免戰牌爲是。”徐懋功這麼一說,素來心高性傲的五虎八彪將更要出戰了。程咬金也憋不住了,說:“三哥!別的我都佩服你,這一手我可不贊成,叫人家堵住門罵咱們好聽呀!你要是再不發令,我可要出戰了。”他是魔王,他這麼一說,徐懋功也沒有法子了,說:“魔王千歲!真要是出戰,兩軍陣前可就是一場血戰,怕是凶多吉少。”“那也得出去較量較量。”“主公既如此說,那好吧!”徐懋功說着話,一伸手拿起一支令箭:“單雄信聽令!”“在!”“我命你帶領五虎、八彪十三家將軍,點兵一萬,出寨大戰裴元慶,不得有誤!”“遵令!”五虎、八彪十三家大將辭別魔王、元帥和軍師,出得殿外,點齊大兵,各各披掛上馬,三聲炮響,殺出了瓦崗山石頭城。裴元慶聽見炮響,知道有人應戰,急忙佈陣,準備廝殺。
單雄信把兵馬按照金木水火士布成五行大陣,五虎八彪將立馬大陣中央,定睛觀看。只見隋朝官兵陣中,門旗之下有一員使錘小將,不用問定是裴元慶無疑。單雄信看罷,馬往前提,手中的金頂棗陽槊一擺:“對面可是裴元慶麼?”裴元慶把亮銀錘一晃說:“正是你家先鋒官。你是何人,通上名來。”單雄信說:“小娃娃!連我你都不認識。告訴你,我乃魔王駕前五虎上將頭一名,赤發靈官單雄信是也!”說着話,單雄信把馬往前一提,舉槊照裴元慶就打。裴元慶一看:“好!來的好!”他把亮銀錘往上就迎。單雄信久經大敵,知道裴元慶力大錘沉,要是自己的棗陽槊碰上非給震飛了不成,所以他急忙把槊撤回,又往裴元慶腰際橫掃過來,裴元慶大錘迎空,急忙變換招數,兩隻戰馬馳騁,槊、錘並舉,五六個回合之後,單雄信一個不留意,棗陽槊碰在了大錘上,就聽“嗖”的一聲,飛出去十數丈遠,單雄信手掌震破,知道不好,撥馬就跑。裴元慶豈肯罷休,一翻手腕子,大錘衝單雄信砸了下來。單雄信雙手一抱腦袋,從馬上鑽到馬下。他剛剛滾下馬去,大錘已到,正好砸到馬背上,把馬砸得骨斷筋折,鮮血直流。單雄信落在地上,沒敢稍停,立即來了個就地十八滾,“咕嚕嚕嚕”,滾出老遠,站起就跑。裴元慶把馬一催,隨後就追。單雄信全身披掛,在地上無法快跑。裴元慶在後邊大喊:“單雄信,哪裡跑,拿命來。”說着大錘一舉,又朝單雄信砸來。單雄信想:這一回可完了,兩眼一閉等死。就在這時,只聽“嗖——”一支冷箭奔裴元慶面門射來。誰射的箭?原來是神射手謝映登。謝映登在陣中觀戰,他見單雄信滾下馬來,知道不好,就把箭射了出去。裴元慶也是眼觀六路,耳聽八方,忙把大錘一收,正好擋在飛來的箭上,把箭崩開,再找單雄信,單雄信已經跑回本陣。這時,當兵的趕緊又牽過一匹馬來,也有人把棗陽槊撿回來,單雄信重新上馬、提槊,準備再戰。這時,王伯黨說:“五哥!裴元慶果然厲害,我們五虎八彪一齊上吧!”單雄信一想也對,說了聲:“上!”五虎八彪十三員戰將把裴元慶圍在覈心,一場混戰。要知勝負如何,請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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