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6. 屠戮

那頭的爭執還在進行,聽下去老K漸漸明白,普利賽斯他們似乎是在陷入了當前的困境之後才發現,梅里號會出問題是因爲船上的時間定位裝置被人偷偷動了手腳。至於是誰動的手,沒人說得清,只有普利賽斯從飛船一個極爲隱蔽的地方拆下來的干擾器。干擾器本身的功能並不很複雜,但勝在體積小巧,就算是普利賽斯持有專業的探查設備也花了很長時間才找到。

颯似乎找到他們有一段時間了,但是他在這整件事裡擔任的角色卻似乎並不是老K的盟友。在大家猜測這東西怎麼出現的時候,是他第一個提出了飛船上有內鬼;在大家思考有內鬼可能的時候,他開始暗示這船上有其實並非格利郎公民的外來者;在大家都還沒覺得會是老K的時候,又是他提出了外來者之說,認爲由外界半途加入格利郎的人很難說本性如何。

這其中古力似乎很快就被煽動起來,站到了颯的那邊。而小丁因爲和老K關係比較近,受到牽連也成了被懷疑的對象。白毛夾在中間試圖勸解,普利賽斯則一直沉默着沒表態,艾塔和小庫裡特倆小孩則不知道怎麼回事哭了起來,一聲聲細細的抽泣讓整個氣氛變的更加的糟糕。

老K覺得自己生氣了。不是氣颯的挑撥,而是無法忍受不被信任。

自己和大夥兒相處的時間也有一陣子,說的江湖些,他一直認爲彼此都是肝膽相照的。可眼下他被迫和大家分開,這纔多久,就被人三言兩語挑起了懷疑,還因爲自己的緣故而牽連到了別人。虧他還一直以爲大家都是可以深交的直心腸好人,沒想到根子裡竟然還有這麼陰暗不信任別人的一面。

但是他又覺得困惑,這情況真的有種相當詭異的氣息。就算不去想颯這個認識才沒多久的傢伙,古力平常看來也不像是那種被人一煽動就會跟着跑的人。除非是他從一開始就對自己提防着,否則怎麼會突然之間就翻臉把自己當成叛徒?

但是古力會從一開始就提防着自己?老K覺得這實在不可思議,不說百分之一百,但起碼要有九成以上,他可以篤定這種情況是不存在的。從某個角度來說,古力說不定是整個隊伍裡對別人的防備心最弱的一個。

就看他當初對着小鳳凰雙眼發光的樣子來看就知道,這是個很少顧慮到身邊環境的傢伙,否則他也不會冒着讓大家一起陷入困境的風險堅持要把小鳳凰帶走。這樣的傢伙如果會從一開始就提防着什麼人,那麼那人一定是對他有着十分嚴重威脅的傢伙。老K反覆回憶了一下自己曾經做過的事情,發現確實沒有什麼能讓古力那麼緊張的,所以這個可能性應該不存在。

內心裡糾結不清的時候老K沒注意到周遭的環境又有了變化,原本五顏六色充滿了不同色彩的奇異景色現在漸漸的被橘色沾染,再往前,橘色又漸漸的轉變成了豔紅,彷彿血色一樣,糾結在一起高高指向半空的線條們則慘白的彷彿白骨。

老K是被一個低喃的聲音喊的回神的,聽到聲音他下意識的想向四周看,可惜身體依然不能動,只是眼前現在已經出現了和之前不同的景象,他好像終於到地方了!

梅里號就停在離他不到五十米的地方,大家沒在船上,而是站在船艙外,圍成了一個圈你一言我一語爭論不休。

那個原本聽起來只是在喃喃的聲音現在清晰了很多,然而依然很細微,還帶着一種說不上來的彷彿勸誘一樣的詭異感覺,它問老K:“你想怎麼辦?”

怎麼辦?老K現在最想做的就是衝過去!

不過那個聲音立刻否定:“我沒辦法讓你過去,我只能代替你去做你想對他們做的事情。你想對他們做什麼呢?他們那麼不願意信任你。”

換個時間場合,這種程度的蠱惑基本上沒人會上鉤。然而這時候老K就覺得自己的頭腦開始迷糊,他開始覺得那聲音說的對:“可是我能做什麼?”

“什麼都可以哦,殺了他們,讓他們粉身碎骨,我都能幫你做到哦。”

那聲音變得相當甜膩,如果換個場合,老K肯定會覺得那種發膩的感覺令他噁心,然而眼下他卻覺得自己的頭腦更迷糊了,幾乎無法思考,只不過意識深處似乎還有一絲的清明:“殺了……他們?爲什麼……”

“因爲他們不相信你啊,”那聲音有些飄忽,然而就像寄生的藤蔓一樣細細密密的纏繞着他,“你才離開多久,他們就懷疑你了,這些人根本不值得你信任,殺了他們,搶到飛船就能離開了。”

“殺死他們……離開……”

老K覺得自己腦海深處有什麼在反對這個想法,只是分辨不清。那聲音則顯然一點也不希望他多思考,繼續催促他:

“對,殺死他們,然後就可以離開。所以,讓我幫你殺死他們吧?”

“嗯……殺死……”

老K的本意並不是同意,但他現在昏沉的厲害,幾乎沒辦法做出自己想要的反應,下意識的重複了那聲音的話之後,那聲音突然間尖利了起來:“好!這是你說的哦,我去幫你殺死他們!”

老K一個激靈,硬是從那種彷彿深度昏睡的狀態裡略微恢復了一點神智:我剛剛說了什麼?我是不是闖禍了?!

像是迴應他的擔心,下一秒發生的事情讓他立刻徹底清醒過來,並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事情。

只見四周那些慘白的線條蜿蜒着從半空裡垂入了面前的空地上,迅速的將衆人捲了起來提到了半空裡。大家被勒住的地方漸漸就滲出了血色,而與此同時線條們慘白的顏色漸漸的暈染上淡淡的粉。

浸染了鮮血的線條們鮮活起來,纏繞的更緊,白毛塊頭最大,很快那些細細的線條就嵌入了他的身體裡。血液混合着細碎的被勒的爛了的皮肉從半空裡掉落下來,白毛彷彿無法承受一樣慘叫起來,但是下一刻那些線條立刻勒進了他張開的嘴裡,他立刻再也無法合上嘴,聲音也被堵在嘴裡發不出來了。

線條們用力的纏繞,漸漸的不僅是他身上的肌肉變了形,連他的腦袋也以口腔的位置爲分界線,被勒成了兩半,從線條的間隙裡,爆裂的眼球突了出來,懸在眼眶外,和同樣懸了出來的舌頭相呼應。

遭到這樣慘烈境遇的不僅僅是白毛,其他人也沒有幸免。只不過如古力這樣的機械亞種從老K的角度來看比較接近被拆碎的零件,相對不那麼刺激;而倆小孩兒就顯得特別慘,不知是不是因爲稚嫩的緣故,他們竟然被那些線條直接扯成了上下兩半,肚子裡的器官散落出來,鮮血淋漓。

老K目眥欲裂,急火攻心,幾乎也跟着死了過去。無論怎樣,面前的都是他曾經共同出生入死的夥伴,就算有不信任,他想衝着他們發火責罵,卻從來沒想過要他們因爲這種不信任就去死,何況還是這麼慘烈的死法。

這個時候他就想抓住剛剛蠱惑自己的那個聲音,雖然他現在已經紅了眼,但心裡的感覺卻是進入這個奇怪的地方之後最爲清楚的,所以不用多思考他就知道問題出在那個聲音上。那個聲音具有某種迷惑人神智的能力,可以讓人在不知不覺中做出極端錯誤的決定。說不定普利賽斯他們會發生那樣的爭執也是因爲受了這個聲音的蠱惑,而現在他們竟然就這樣死在了自己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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