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第29章

在小吃店裡呆了很久, 四周的人羣來來走走,停停留留皆不在我的眼中。天色愈加夜黑,可我絲毫沒有想要離開的慾望!

老闆是個四十歲上下的男人, 只是不停的打量我倒也絲毫沒有要趕我走的意思。

我心中煩悶不堪, 卻又找不到可以讓我不再這般痛苦的宣泄之物, 只好擡頭看着老闆, 然後朝着他帶着笑容出聲, “老闆,有沒有酒?最好是二鍋頭之類的烈酒!”

那老闆搖頭。

我便有些失望的低了頭。

“小姐,看你這麼傷心……這樣好了, 我這裡有我自己的私人珍藏,本來準備今天晚上喝的, 送給你喝吧!”老闆倒是個性情中人, 朝我遞來半瓶白酒。

我只說了一聲謝謝便開了瓶仰頭悶灌。

不知道何時喝完了酒, 也不知道何時開始我只是拿着這個空的酒瓶在喝着空氣……

那一刻我方知,若是心碎, 這個世上即使沒有酒,只有空氣亦是能讓人醉的!

在這一天晚上,在成都的一個陌生的街上,少了一個會喝醉酒的小吃店老闆,卻多了一個喝醉酒的爲情所困的笨女人!

——

頭痛, 我下意識的拿手掌摸上額頭。

有點燙!

這是我的第一感覺。

還有點渴!

這是我的第二感覺。

我睜眼, 牀邊放着一個玻璃杯子, 而裡面剛好有滿滿的一杯水。

伸手想要拿過水杯, 可是下一刻它便去見了閻王——

“碰~”銷魂的一聲響, 嚇得我菊花一緊,然後氣餒的的閉了眼。

然後我聽見一個男人的聲音, “怎麼了,怎麼了?”

卻是個似乎聽過卻又稍顯陌生的聲音!

那個男人的聲音直衝我腦門,我這才立刻憶起那個小吃店……然後皺了眉,坑爹啊!我這是在哪兒?

貌似不對!

我又驀地睜眼,眼睛骨碌的四下裡轉了一圈,然後得出結論:這確實是個陌生的地方,而且是個有錢人住的地方!

那麼我現在在哪兒?

想要掙扎着起身,奈何全身像被車輪碾過一般提不起勁兒來。

我這才慌了神……

然後只好再次閉了眼!

直到有個溫熱的掌摸上了我的額頭,他似乎在自言自語,“還這麼燙!”然後我聽他道,“不是想喝水嗎?怎麼這麼快又睡過去了!”

聲音倒是柔柔的,我聽出那其中並無惡意!

我才小心的睜眼——

出現的是一個男人的後背,他正低了頭,似乎在打掃地上的碎玻璃。

我出聲喚,“你……”

那個男人回過頭來。

尹世宇!

怎麼是他?這下子倒是換上我吃驚了!

被他扶起來枕在了枕頭上,他轉身端過那杯他早已爲我涼好的開水,然後遞給我,嘴裡柔柔道,“小心,慢點喝!”

我低頭,而後點頭。

心中感激得很。

在喝水的當口,他將昨晚如何在那個以盛產皮鞋出名的鎮上遇到我,而我又是怎樣發着酒瘋在他的臂上咬下印子,嘴裡又是如何大罵着某個負心人的情景誇張的說給了我聽……

說話間還將雙臂給湊了過來,我不經意的對上他的臂,在那上面看見了大片的淤痕……

心中便是歉意得很!

只好斂了目,低聲說抱歉。

他倒是沒再糾纏,端過我手中的空水杯,不語。

可我明顯感到他有話想說。

沉默了片刻,他回過頭來,清澈的眼眸對上我的眼,嘴脣一張一合~

他說,“沐窈,你愛馮智蘅對嗎?”

我:……

他說,“你根本就是口是心非?你一直都愛他。”

我:……

他說,“即使你將手機扔掉那又如何,你的心可一直都在馮智蘅那裡!”

我:……

他說,“曾經我以爲只要我找到你便可以再次擁有,可是昨晚你哭着鬧着喊着馮智蘅,看着你那麼痛苦的那時候,我才知道原來這一次即使我找到了你,你的心也丟了!不再會回到我這裡。”

他說,“拿去吧,手機我已經爲你接通了,你有什麼想說的就告訴他吧,不要向我一般錯過了。有些時候年少的一些些的遲疑,便是一生。”

手指間便是他的電話,我聽見馮智蘅在那裡面喊,“世宇,世宇……”

突然想哭。

痛恨自己面對感情的懦弱也爲了這個男人這麼多年來的深情。

可是他說得對,這一次他找到了我又如何,我們終究是再也回不到十一年前了!我不再是當年那個想要與他私奔的年少女子,他也不再是我最愛的世宇哥。

那麼,我是不是該勇敢一點點了?

即使馮智蘅真正愛着的人是夏澄洛也好,是我也罷,我總要將自己的心裡話說與他聽,這一輩子我錯過的已經太多了,而人啊,一輩子總是要勇敢一回的。

我拿起電話,輕輕的喊,“智蘅……”

他驚訝的應,聲音帶着興奮,“之意!怎麼是你?你去哪兒了?我找了你一夜。”

我笑,然後道,“你不要說話,你聽着我說可好?”

他默然。

“馮智蘅,我一直以來都明白澄洛會埋怨我的原因,我也清楚你或許是真的愛我,所以她恨我。可是我不敢,不敢承認,甚至我將自己鎖在自己的空間之中無力的接受這一切,胥阿姨帶來的也好,澄洛給我的也罷。或許澄洛是惡毒了一點,但是她也無可奈何,她接受不了一個樣樣都不如她的女子纔是你的歸屬,如果我沒有出現,此刻你擁着的該是她,所以她妒她恨,我完全明白。所以我退縮,我躲,我想要還她一片曾經,自己去過自己一個人的未來。可是尹世宇他說的對,我明明那麼的愛你。我將手機扔掉,我以爲那樣我就不會再想起你,可是你的號碼我是那樣的爛熟於心,手機扔了可以再買,可是我的心它卻一直在你那兒,若是我真的走了,離開你了,可是沒有心的日子我該怎樣去繼續過呢?所以,我給自己一次機會,我說給你聽,我是想着如果你真的愛着澄洛那麼你大可不必再找我,便將你的好傾注於她的身上罷。若是你愛着我,那麼我這一生唯一的一次勇敢或許會改變我的命運。”

電話的另一頭早已傳來抽泣。

誰道男人便不流淚?只是情未到濃處吧?

我瞬間便了然,原來他是真的愛着我的。而我這個傻瓜,我差一點就失去了這到手的一切。

然後他大聲的吼傳來,“夏之意,你這個笨蛋,我昨晚發了瘋的找你,我以爲你去哪兒了,你爲什麼總是人云亦云?我愛着的那個人是你,一直都是!”

我泣,“智蘅……”

他繼續吼着我,“你這個女人,你就那麼想將我推給夏澄洛嗎?你可知道皓皓只想你做他的媽媽,不是別人……你可知道我們一家三口已經錯過了好多好多年了!”

我驚訝,“一家三口?”

“笨女人,皓皓便是你的兒子。”

當他這句話才一出口傳到我耳中之時,我的手連同我的心下意識的抖動了一瞬。而這麼多的語言之中,我過的這麼些日子之中,這句話纔是讓我最最驚喜的地方,電話這一頭的我早已泣不成聲。

“那一次,你從廢車場裡跑出去上了天曉的車,我跟來,你媽媽卻不開門見我。她說是你不見我,我在門口守了兩天……你媽媽許是感動,她告訴我只要我找到當年的那個孩子,我們的那個孩子,你定然會原諒我。所以,我便去找……”馮智蘅的聲音帶着些許顫抖。想來說出這麼些許多的話,又出了這麼多的事情,他比我還難過吧!

我再次喚他,“智蘅!”

他不理我,還在兀自說着,“我本來想在你這件案子過了之後便告訴你這件事情,我想要給你一個驚喜,可是你帶給我的驚遠勝於一切,你這個女人,我總是擔心你,想要將你保護的好好的,可你還是帶給我過多的擔憂。”

我歉意,我心痛,我恨自己的笨和傻,我恨自己帶給他的不是那麼多那麼多的美好,而是擔驚受怕……卻說不出任何的話來,只好在電話的這一頭搖頭。我的心亦在同時應答,“不會,再也不會了。這一輩子,我不會再讓你擔心我。”

從尹世宇家出去的時候,他的眼神讓我奇怪。

我回頭,他站在十二月並不甚溫暖的陽光之下愣愣的看我,嘴巴里唸叨着,“沐窈,你要好好過,馮智蘅是個好男人。你們要好好的。至於那件商業案子,你放心……放心吧。”

案子?他怎麼會知道!

然而我找不出他話中的不妥,可卻又感到莫名的寒意,像是恨,又像是憐。

總之帶着些許毛骨悚然。

我下意識的將自己裝進車裡,離他遠遠的,我總感覺這個男人身上有着很多的故事,而且那些故事並不僅僅關於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