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初現,天邊掛起一道魚肚白,雲家的大門剛打開不久,就有不少親友陸續前來。 院子裡越來越熱鬧,賓客們三五成羣集在一起談天論地,隨處都能夠聽到歡聲笑語。
雲飛晨練結束後,徑直來到了雲馳的房間外。他輕叩房門無人應答,索性就推開了房門,屋子裡面的情形將他嚇了一跳。
雲馳赤**上身,鼓着個大肚子盤坐在牀上,七孔外到處掛着血跡,渾身上下也有血汗滲出來,整個人沐浴在血液中。
哥哥,你怎麼啦哥哥,你快醒醒
雲飛手忙腳亂,一邊哭着,一邊不停地將牀頭的冰蠶寶衣放到雲馳身上。然而,這時候的雲馳就像一團燃燒的火焰,冰蠶寶衣根本無法將之湮滅。
快來人啦,趕快拿水來。雲飛急急忙忙衝出房間,抓起木桶就衝出了房門。
鮮紅的血液從雲馳身上滴下來,將牀單染紅了一大片,劇烈的疼痛傳遍他全身,讓他嘴角抽搐,無法言語。
哥哥,你快醒醒啊,哥哥,我該怎麼辦,可是,任憑雲飛喊破了喉嚨,雲馳還是沒能應他一句。
雲飛一直記着父親跟他說的話,房間邊上那座冰窖裡面有冰塊,可以用來減緩雲馳血液流失的速度,他用盡全身力氣,想要弄一些冰塊敷到雲馳身上。
然而,構成這座冰窖的冰塊都是千年寒冰,它不僅體積膨大,而且還十分堅硬,雲飛全力施爲竟然無法將它震落。
此時,雲馳體內經脈正在發生天翻地覆的變化,渾厚的真元猶如一天火龍,在他體內來回遊動。火龍不斷地損壞他的經脈,又不斷的修復着,他的經脈不斷地拓寬,逐漸從小溪向大河演變。
雲馳的意識漸漸淡薄,面部變得猙獰恐怖,血紅的雙眼載滿了無盡的殺氣,整個人彷彿是走到了生命的邊沿,隨時會走火入魔。
他的腹中就像吞食了地下烈焰一樣,攪得雲馳熱血沸騰,身體彷彿脫了水一樣,到處都在劇烈的燃燒。雲馳那火紅的臉蛋散發出恐怖的氣息,張口呼氣的時候,就像火山一樣,噴出一道道駭人的熱浪。
鮮血徹底染紅了雲馳的身體,帶着一陣腥臭的氣味,瀰漫在周圍的空氣中。烏黑的長髮,變成了紅色捲曲狀,看起來簡直就是一個大魔頭。
啊啊啊
房間中蕩起一股恐怖的波動,吼聲像龍吟一樣聲傳數裡,聲音之大,震耳欲聾。巨大的吼嘯把房門掀飛,整片空間都震盪了起來,屋子劇烈顫抖,牆體四處斷裂。
冰窖距離雲馳的房間不遠,堅硬的冰塊快速碎裂,雲飛首當其衝,直接被震飛出來,而後狠狠地砸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噴血。
若不是雲飛習武多年,在遭受攻擊的時候,體內真氣自然而然調動起來,爲他卸去了一部分攻擊,經受這樣的衝擊早就沒命了。
哥哥什麼時候練就了這麼高深的武學,難道他已經達到了三通境界
雲飛有所不知,他所在的冰窖裡面完全是千年寒冰,防禦力十分驚人,如果換做其他東西的話,雲馳剛纔這麼近距離一吼,早就變成了粉末。
正因爲千年寒冰防禦力夠強,才爲雲飛擋住了大部分音波,讓他僥倖活了下來。雲飛輕輕擦去嘴角的血跡,吃力地爬了起來,望着一片狼藉的地面,心中充滿了震撼。
剛纔一聲巨吼驚天動地,自然驚動了整個將軍府,很多人從其他地方趕了過來,查看發生了什麼事情。同一時間,還有幾道身影越牆闖進了別院,大白狗從遠處奔騰而來,像風一樣衝進了雲馳的房間。
房間中滿目瘡痍,跌落下來的木屑亂七八糟地撒了一地。雲馳依舊躺在牀上,剛纔一聲巨吼將他體內的氣流排了出來,肚子已經明顯小了許多,只是身上依舊還在流血。
不要不要
這一刻,雲馳眼裡的世界徹底變成了血紅色,就連他腦子裡想到的東西都跟着變成了血紅色。
我朝以武立國,雲家更是武林世家,你有本事就給我考個武狀元回來,再不濟的話,考個文狀元也行,否則就別讓說你是我雲家的子孫。
不可能,我是不會去參加考試的。什麼狗屁狀元,什麼王侯將相,根本就是豬狗不如,那些自命不凡的混蛋,統統見鬼去吧
雲馳,你這個不肖子孫,你給我滾遠一點,從今天起,我們雲家再也沒有你這這種丟人現眼的人物。
萬般皆下品,唯有做官高,官場對你們來說就真的這麼重要嗎我的路不需要任何人指指點點,我可以明確地後告訴你們,今生,我絕不會入官場。
一段與家中長輩爭執的言語反覆縈繞在雲馳的腦袋裡,不斷刺激着他的神經,讓他的心在慢慢變冷,意識一點一點模糊起來。
此時此刻,他就像着了魔一般,陷入了恐怖的夢境,腦海裡浮過一些零碎的畫面。他看到自己被母親拉着跑,後面有一大堆蒙面人追了過來,一刀將母親劈成兩段。
哥哥,救我渾身血跡的雲飛出現在雲馳的夢境,他聲音嘶啞,喊完救命之後,身體就開始支離破碎。
弟弟雲馳感覺自己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拉着,他奮不顧身地想要和親人靠攏,可是他們之間的距離卻是越來越大,根本走不到一起。
遠處殺聲震天,刀槍碰撞之音響個不停,一道偉岸的身影在人羣中奮力劈殺,就像魔神一樣生生殺出一道血路。
那道身影快速衝到雲馳身旁,一把抓起雲馳放到馬背上,然後用力一拍馬臀,戰馬載着雲馳飛奔而去,背後傳來一道洪亮的響聲。
兒子,快走,不論今後發生什麼事情,你都要好好活下去,爲雲家留一條血脈。
就在這時候,一支流矢破空而來,從那男子喉間穿插而過,雲馳回首,剛好看到他不甘心地倒下去。
父親,不要
在那一瞬間,雲馳的心彷彿破碎了,父母被屠,最要好的弟弟也死了,此情此景讓他心痛無比,感覺自己成爲了這個世界的棄兒,被無情的拋棄了。
有些東西一旦失去就不再會回來,曾經最美好的東西,在噩夢中都煙消雲散,隨風而去,讓人眷戀,讓人心碎。
這一切是那麼的真實,沒有一點虛幻的感覺,雲馳盤坐在牀上無意識地距離掙扎。他的臉上充滿了痛苦之色,胸腔裡面彷彿有萬把刀子割在上面一樣,疼痛無比。
緊接着,他又夢見自己被人擊中後心,死在一紅衣人掌下,鮮血染紅了雪白的衣衫,化成雨點灑落在半空。
想不到我雲馳也會走到這一步,爲什麼會這樣,老天你爲什麼要這麼無情的對我,爲什麼用盡力氣怒吼一聲,突然從牀上站了起來,一股血腥味自他腹中涌了上來,哇的噴出一道血箭。
遠空,一道模糊的身影默默注視着這裡發生的一切,只聽見他嘆道:連那些已經退隱多年的老鬼都出手了,雲家的寶藏誘惑實在是太大了,我還是先看看形勢再說吧。
夢魘還在繼續,雲馳的思緒十分混亂,他口中絮絮叨叨,四肢不由自主地抽搐起來。
過往情仇一一浮現,愛恨如雨競相入魂,痛苦的,快樂的,一點一滴從心間劃過。父親的威嚴,母親的慈愛,衆親友的音容笑貌,猶如一枚鐵釘,恨恨地紮在雲馳心上,讓他痛得無法呼吸。
千幅畫面如一縷青煙浮空,伴着輕風消散在雲馳的腦海裡。噩夢連連,瀰漫在他心間的每一個角落,帶來撕心裂肺的的痛。
暮然回首,愛已無蹤,唯恨長留
雲馳頭頂熱氣翻騰,額間汗珠淋漓,渾身筋脈翻江倒海,血液流速不斷加快,四肢百骸響聲不絕,周身散發出恐怖的氣息,彷彿是馬上就會爆炸一般。
老叫花師徒來到雲馳屋子的時候,大白狗已經停留在那裡,爲雲馳保駕護航。
血衍老叫花神色肅穆,嚴重中充斥着驚駭之色。
大千世界推衍法門不計其數,其中幾種推演結果十分準確,血衍便是之一。它以精血爲媒介,藉助古法可以推算出自身以及至親者在未來一段時間內將會面臨的禍福。
這種手法十分了得,但是需要付出沉重的代價,若是稍有差池,施法者就會血盡人亡。
大道無情,天心難測,預言和推衍本來就是逆天而行,必然會受到天地規則責罰,稍有不慎會陷入萬劫不復之境。
雲馳燃燒精血,以無上秘法探測矇蔽的天機,無意中陷入了迷魂之境,導致神識受創,噩夢上身,纔出現了眼前的一幕。
事情走到這一步,外人已經是愛莫能助,只能靠雲馳自己了卻因果。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竟然逼得他使用血衍之術玄星認真思索,想知道雲馳究竟遇到的困難。
不久之後,雲樑夫婦也趕了過來,他們看到雲馳渾身是血,很是擔憂。
劉氏想衝上前去爲雲馳止血,老叫花急忙將她攔下,看着殷紅的血液從雲馳身上滴落,劉氏忍不住抱頭痛哭起來。
玄星發現自己幫不上什麼忙,乾脆離開屋子,帶着雲飛到別處療傷去了。良久之後,雲馳突然睜開雙眼,口中噴出一口鮮血,將牆面染紅一大片,身子搖晃了幾下,差點滾下牀來。
怎麼會這樣雲馳神情失落,喃喃自語。
雲馳,你推算到什麼啦老叫花走上前去,將雲馳扶了起來坐下,認真地詢問。
沒什麼,該來的終究會來,我不想逃避,也不會逃避。
雲馳輕輕擦去嘴角的血跡,將身上的血流止住,而後又吞下一粒丹藥才站起身來。他聲稱要換一身衣服,強行將衆人推出門外。
這個時候,他對着牆上的血漬雙手結印,血漬隨着手勢移動,幻化成凶多吉少四個大字。
果然還是和上次一樣,難道真的無法改變了嗎
雲馳嘴角掛着一絲苦笑,隨手輕輕一抹,牆上的血漬就脫落幹勁了,再也看不到任何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