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江說不出話來,定定地看着小小,小小的臉上露出她這個年齡絕不該有的成熟,淒涼一笑道:“是哥哥告訴小小一個人要經歷很多很多不願意經歷的痛苦事情才能長大,你告訴我爸爸媽媽沒有拋棄小小,他們一定會在天國守護着小小,如果小小不開心,他們也一定會難過的……”
小小的眼圈紅了起來,說着說着就說不下去了。
羅江用力將小小抱緊,眼淚止不住地流了出來,傅小蕾死的時候,他就告訴自己,像個有擔當的男人!從今往後,絕不流淚!
現在他終於明白了,就算是再鐵血的男人,也有控制不住眼淚的時候。和小小的悲痛比起來,他禁受的這一點打擊又算得了什麼?
小小說的對,傅小蕾如果看到他這副狼狽不堪的落魄模樣,肯定早就指着自己的鼻子罵了起來。
羅江在心尖上掘了個深坑,將悲痛深深地掩埋下去。他在小小的額頭上親了一下,笑了起來:“我們先出去好好吃它一頓大餐,回來羅江哥哥把欠你的故事都補上,傅姐姐要是看到我們不開心,她在天國一定不會開心的。你傅姐姐比羅江哥哥還要好,她在天國一定會和小小的姐姐成爲好朋友的!”
“嗯!”小小用力地點着小腦袋:“我做夢的時候要告訴姐姐,傅姐姐和她一樣,都是最疼小小的好姐姐。”
羅江面上的陰霾逐漸散去,他對着鏡子一照,連自己都嚇了一跳,眼睛又紅又腫,下巴上鬍子拉碴,憔悴得不成樣子。
刮完鬍子,羅江對着鏡子笑了笑,眼角雖然還是殘留着未能散盡的悲痛自責之色,但總算恢復了些許灑脫不羈的本色,和一小時前那個羅江相比,簡直判若兩人。
……
陪着小小盡情地玩了一天,呼吸着清爽的空氣,令羅江那顆飽經滄桑的心再次感受到陽光的溫暖。
晚上,哄小小睡下後,羅江推開了窗子,皎潔的月光如同一匹銀色的白練,揮灑而下,驅走了房間裡的黑暗與沉悶。
點上煙,深深地吸了一口。羅江不知不覺念出了傅小蕾煙氣前說的最後那句話:“羅江,知道嗎?只要愛的力量是最偉大不可戰勝的。”
傅小蕾當時其若遊絲目光渙散,這句話如蚊吶般說得很輕,但羅江一靜下心來,馬上體會到她話裡未盡的深意。
傅小蕾用生命的代價讓他意識到,自己的身體裡或許有和那些變異人同樣的基因,但自己有他們絕大多數人永遠無法體會的偉大力量,那就是——愛!
對生命的愛,對親人的愛……令羅江的心如鐵石般堅硬起來。
他再次認真思索起自己拯救變異人的計劃。
經歷過這件事,拯救變異人的計劃變得刻不容緩。因爲對變異人的救贖同時就是對人類的拯救啊!
挾持莊靜雯的那夥詭異的傢伙,來歷莫名,擁有恐怖力量的小丑都令羅江感到了事態的嚴重性。
除了他對變異人的關注外,背後不知道還有多少隱藏的黑暗勢力密切注意着擁有強大力量的變異人。
想要實現自己的計劃,首先必須具備強大的實力。自己的力量看似十分強橫,可一旦遇到小丑那種級別的厲害角色,幾乎毫無還手之力。
記得傅小蕾曾經說過,她的組織把遇到變異人按能力分成幾個等級:
第一級,轉化體,即本身基因與外星胚胎融合時期,有遠超普通人的驚人力量,有強烈的嗜血傾向,自制力極差。這類型也最容易被人發現,最具有攻擊性。
第二級,融合體,與胚胎完成融合,基因鏈開始逐漸穩定下來,但受月汐的影響,力量驚人,可衍生出鋒利的指甲,如刀鋒一般,速度也是奇快。這是第一級的進階,只要有足夠的時間,每一個變異人都會成長到這個階段。
第三級,進化體,已基本能控制自身的情緒和思想,一旦戰鬥就可以變身成自己最擅長的形態,同時擁有一定的異能現象。在醒覺了重力場之後,羅江就處於這樣境界,擁有超能力,但不能隨意運用。
第四級,成熟體,能自如地運用自己的異能。按傅小蕾的說法,這已經是目前她的組織遇到的最強的變異人了,小丑就是屬於這一類的強者,至於後面是否還有更高級的存,就不是他們現在所能知道的了。
小丑已經是第四級能自如地運用異能的強者了,可更可怕的是那麼強大的小丑居然也是個跑龍套的角色,在他後面居然還有更強大的神秘人物!
羅江的眉宇間掠過一絲狠厲之色,堅定執着地注視着浩淼的星空。
在這一刻,他下定決心,決不能一直讓這些傢伙牽着鼻子走。他要主動出擊。在不斷提升實力的時候狠狠教訓這些可惡的傢伙!
我羅江,絕不是那麼容易認輸的人。我一定要讓你們爲自己做過的事情付出雙倍代價!
羅江捏緊了拳頭,玉盤似的明月,眨着眼睛的星兒,默默地見證了羅江無比堅定的決心。
羅江很清楚,他選擇的這條路將會是一條無比艱難的道路。
一旦公然挑戰這些邪惡勢力,自己的處境將會比現在更加兇險。但羅江並不後悔,下定決心的時候他已經將這條命丟了出去,反正他現在已經算是死過好幾回了,只要那些傢伙有本事,儘可以把這條命拿去!
但清澈通透的月華也在不經意間觸動了羅江的心絃,讓他想起了很多早已被自己揉碎的心事。
小葉子現在過得還好嗎?虎子還是那副大大咧咧什麼都不在乎的樣子嗎?他現在和那個師範的網友只怕已經如膠似漆了吧……
思緒一拉開,羅江對昔日女友死黨的想念,便如同受驚的像羣,向他日漸堅硬的心靈發起一輪輪猛烈的衝擊。
眼前浮現出小葉子甜甜的笑臉,虎子嬉皮笑臉的熟悉表情。羅江不自覺地傻笑起來。
自從生活發生不堪回首的改變後,他還是第一次露出這樣無憂無慮的純真笑臉。
他的眼角已經刻上了滄桑的印記,使得這純真的笑臉具有難以形容的別樣魅力。
“上次沒見到,明天還是偷偷去看看吧,畢竟以後也不知道還能不能見面……希望他們一切都好。我已經連累了身邊的人,決不能把他們也捲進來了……”羅江恢復肅然之色,喃喃自語道。
第二天,陽光明媚。連空氣似乎都比往日清新了許多。羅江心情大好,悄悄地來到了江華大學。
此時正是午飯時間,走在闊別已久的道路上,看着睽別已久的校園裡一張張年輕生動的活潑笑臉,羅江心頭五味雜陳,上次來的時候,傅小蕾還在,但現在卻是天人永隔。
羅江正望着一顆挺拔的榕樹發怔,背心忽然一熱,胸口涌起一股熟悉而又親切的感覺。
是葉子!
羅江的心臟突突地狂跳起來,他對這種親切的感覺再熟悉不過了,只有葉子才能帶給他這樣的感受。
羅江急忙閃到榕樹背後,目光穿過川流不息的人羣,直直地射到了一個紅衣女孩身上。
那個紅衣女孩正是曾帶給羅江無數甜蜜回憶的女友——葉芸。
上次見到葉芸的時候,因爲當時正懷疑傅小蕾是特工,羅江並不敢太接近,只是躲在樹後遠遠地看着,這一次,終於可以好好看清楚了。
葉芸依然是那麼美麗,整個人卻顯得清瘦了許多,彎彎的眉梢透出難以言喻的落寞,她苗條的身影在充滿青春氣息的舍友中顯得那麼孤寂……
葉芸和幾個同學往食堂方向快步走着,身邊的女伴眉飛色舞地討論着新來的帥氣男助教,和葉芸關係最好的小蕊看她微蹙着眉頭,一副憂心忡忡的模樣,暗暗嘆息了一聲。
寢室的人雖然不瞭解在羅江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麼,但她們都知道,那個平凡的羅江在一夜之間變成了一個神秘的傳奇人物,作爲葉芸最要好的朋友,小蕊又怎麼會不明白小葉子的一顆心完全繫到了那個人的身上呢。
小蕊挽住葉芸的胳膊,笑嘻嘻地說:“葉子,告訴你一個好消息,聽了保管你樂得合不攏嘴。”
葉芸將垂到眼前的一縷長髮捋到腦後,望了橙藍的天空一眼,淡淡地應了一聲。
小蕊拍着胸口,湊到葉芸耳邊神秘兮兮地說道:“我這個消息可是爆炸性新聞哦,今天晚上你非請我吃肯德基不可,告訴你吧,體育系的那個大帥哥就是籃球打得最好的校草託我轉告你,他想約你呢。他不光籃球打得棒,人長得也帥,有小霆鋒之稱呢,咱們繫有好多女生都暗戀他呢。”
葉芸眉頭輕輕地挑了一下,苦澀的笑容一閃而逝,不鹹不淡地說道:“你幫我告訴他,我想再選修一門課,沒時間和他約會。”
“而且。”葉芸忽然停下來,定定地盯着小蕊:“你直接告訴她,我已經有男朋友了,不要再來打攪我。”
小蕊執拗地說道:“不行,今天你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他……”
葉芸皺皺眉,略帶不耐煩地道:“他怎麼樣我一點都不感興趣。”
小蕊不敢看葉芸的眼睛,悻悻地轉過頭去,她記得,葉芸的眼神比她還要平和,現在卻變得和以前完全不一樣了,那抹不容置疑的決然之色簡直令人不敢直視。
就在這一瞬間,葉芸的心臟好像被一支無形的利箭射中,嗵嗵地撞擊着胸口。
她猛地站定,刷地轉過身去,目光盡頭卻是那顆再熟悉不過的大榕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