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德麻衣的身材的確頂級,但繪梨衣的身材也不差不是?兩個女孩擁有相仿的身高,大概酒德麻衣的比例要比繪梨衣更誇張一點。
但這麼看繪梨衣的身材委實也蠻有料的,路明非之前都沒有注意到,繪梨衣一直是小女孩的性格,還總穿着寬大的巫女服,遮蔽了她的身材,但她發育得真的很不錯,該苗條的地方苗條,但該豐滿的地方也絕不比同齡的女孩差。
其實路明非早就見到過繪梨衣的身材,還是一絲不掛的那種,那纔是他們真正意義上的第一次見面,在源氏重工大廈貴賓區域的大浴缸裡,那次匆匆一瞥的風景讓路明非如夢似幻的,都不確定是不是自己眼花。
穿着泳衣的繪梨衣從氤氳的霧氣中走出,映入眼簾的是一雙白皙修長的腿,骨肉勻亭,纖細的小腿往上是恰到好處的曲線,路明非泡在溫泉裡,視線大概和這雙腿的膝蓋持平,路明非把腦袋緩緩埋進水裡,他覺得現在自己的大腦熱的可怕,不知道是因爲溫泉的溫度太高,還是因爲眼前的畫面太勁爆,也很可能是剛纔酒德麻衣他們描述的畫面太火爆,讓他在腦海裡產生了很多揮之不去的聯想。
某種溫熱的氣息從路明非的大腦涌入鼻腔,路明非覺得自己呼出來的氣息就像燒開的水一樣滾燙。
“Sakura怎麼了?”繪梨衣的聲音讓路明非回過神來。
“啊,什麼我怎麼了……”路明非還沒反應過來,他的嘴巴捂在溫泉裡,含糊不清的吐出幾個碩大的熱氣泡。
下一秒,路明非就看到一個紅色的氣泡在自己的眼前炸開。
紅色?爲什麼溫泉水會是紅色的,路明非的大腦還沒來的思考,一股熾熱的水流就從他的鼻腔中噴涌而出,同時伴隨着濃郁的血腥味,在他身前的溫泉水中綻開了紅色的花。
“靠!”路明非怪叫一聲,嗆了幾口水,在繪梨衣驚詫的注視下,從溫泉池裡蹦了出來,慌不擇路地衝到客廳裡去找餐巾紙擦鼻子。
兩分鐘後,路明非和繪梨衣雙雙泡咋溫泉池裡,兩人的距離大概隔了半個神位,溫泉的水溫比人正常的體感溫度要高個幾度,大概在四十二度左右,如果習慣這個水溫,這大概是泡溫泉最適宜的溫度,繪梨衣倒是沒什麼不適用的。
有科學研究說女孩的肌膚比男孩擁有更強的耐熱性,繪梨衣原本白皙細膩的肌膚在溫泉的浸泡下透着紅寶石般瑰麗漂亮的光澤,在嫋嫋的水霧中顯得十分誘人,但路明非根本不敢扭頭去看,他刻意讓自己的目光保持在極遠處的海灣以內,哪怕身邊就待着一個花季的妙齡少女,他也始終目不斜視,就彷彿坐懷不亂的入定老僧一般。
兩人都默契的沉默着,誰也沒說話,曖昧和旖旎的氣氛中透露着微微的尷尬……繪梨衣原本就是不善言辭的個性,按道理來說,現在由路明非牽起話頭最合適,他們出來旅行,一起渡過了愉快的一天,現在應該有很多東西可以聊,聊大室山的美景、聊晚上那場絢爛的煙火、聊城崎海岸獨有的奇美的風光,也可以聊聊未來幾天的去處,北海道的滑雪場、沖繩的陽光海灘、奈良地東大寺與梅花鹿……
但是路明非根本沒辦法開口,因爲太尷尬了,實在是太尷尬了,按理來說路明非以前衰了這麼多年,早就經歷過無數個尷尬的瞬間,但以前的尷尬經歷這這次一比根本就無關緊要。
盯着繪梨衣的身材,噴出鼻血,還在繪梨衣的注視下……人家不已經是自己的未婚妻了麼?怎麼還是這麼沒骨氣?這副嘴臉也太丟人了吧?這和行事到緊要關頭自己卻忽然萎靡不振有什麼區別?
路明非此刻恨不得自己是一隻水鴕鳥,只要把腦袋埋進水裡就能把尷尬的情況給避開……然而下一秒,繪梨衣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Sakura怎麼會流血?”繪梨衣關心地問。
路明非的身子一僵,心說這個問題還是來了。
“大概是因爲……水溫太熱了吧。”路明非的聲音很小,半張臉不自覺的往水下埋,說話時咕嚕着泡泡
水溫太熱絕對也是原因之一,如果是去和回來一看夜泳自己一定不會噴鼻血……就算不是自己也只能這麼說,難不成還說是因爲繪梨衣你穿泳衣太性感自己聯想的場景太火爆所以忍不住腦子一熱就流鼻血了?
“Sakura是不是很累?要不要去休息?”繪梨衣湊近問。
“倒不是很累,大概是太久沒泡溫泉了,所以一時間不太適應。”路明非心說自己何止不累,簡直前所未有的亢奮,人生過去的二十年哪有和一個漂亮女孩同泡在一個私湯溫泉裡的經歷。
而且還是他喜歡的女孩,繪梨衣又對他絕對信任,他現在能剋制自己不對人家做任何禽獸之事已經算他意志力強大了好麼?若是換成芬格爾副校長龐貝之流,還能忍這麼久?恨不得剛進酒店就分分鐘撲倒吧?說不定還撐不到進酒店。
路明非感覺有什麼溫熱的東西撲在自己的臉上,不是溫泉水的霧氣,是種比溫泉更加滾燙氣息,路明非一扭頭,差點沒嚇到跌倒在溫泉池裡。
視線裡是繪梨衣的臉,正對着他,離他的距離還不到一寸,他這麼一回頭,差點就親在繪梨衣的嘴脣上,所以剛纔那股溫熱的氣流就是繪梨衣的鼻息。
“怎……怎麼了?”路明非覺得自己泡在溫泉裡的腿都在發麻。
“Sakura的眼睛很好看。”繪梨衣忽然說。
路明非愣住了,他做夢也沒想到繪梨衣會說出這麼一句話。
自己的眼睛好看?從小到大似乎從沒有人這麼誇過,自己從小衰到大,聽到最多的讚美聲最多就是“你星際是不是開掛說”,又有誰會稱讚一個衰仔的外貌……不對,好像還真有人誇過眼睛好看,那是自己很小很小的時候,有人說自己的眼瞳黑黑的,很有光,裡面映着這個世界。
這句話是自己的母親,喬薇妮說的,路明非已經記不清媽媽說這句話的時候自己多大了,好像還沒上小學吧?反正又過幾年後媽媽和爸爸就離開了中國,這麼多年也沒回來過,只是每年寄回一兩張書信,讓自己知道他們沒掉進東非大裂谷或者迷失在亞馬遜的叢林裡。
“Sakura的睫毛很長,眼睛很黑,在夜晚很亮,裡面能看到很大的世界。”繪梨衣輕聲說。
又聽到這句話,不知道過了多少年,路明非徹底怔住了,他的身體微微顫抖,一種莫名的情緒從他的心底涌出,有酸楚有溫暖也有感動。
爲什麼夢境的故事裡,除了古德里安教授等少數幾個神經病,從沒有人誇過那個路明非,因爲他太衰了,放在一本小說裡簡直是先天的衰神聖體,毫無長處和優點的路人甲……但自己真的是從小衰到大麼?
太久了,久到或許路明非自己都已經忘了,自己也有不是那麼衰的時候,哪有一生下來就註定是衰仔的傢伙呢?小時候自己得過手工課的特等獎,寫的作文被語文老師當作範文來全班朗讀,哪怕是他最不擅長的體育,運動會一千米還拿過第二名……雖然不是什麼很大的榮譽,但他確確實實不是所有方面都比別人差,路明非記得自己每次拿到小成績後,總有一張溫柔的笑臉面對自己誇自己是最棒的,那些壘在一起也不算厚的獎狀好像還留在老城區房子的那個小抽屜裡,不知道是不是已經落滿了灰。
那麼自己是什麼時候開始變衰的呢?路明非似乎從沒想過這個問題,是進入仕蘭中學發現大家家裡都很有錢以後?還是寄住在嬸嬸家逐漸低人一頭之後?還是總是稱讚鼓勵自己的那個人離開自己之後?
如今他早就擺脫了“衰仔”的頭銜,在仕蘭中學,他是繼楚子航之後的“此獠當誅榜”榜首,在卡塞爾學院,他是光芒萬丈的“S”級,屠龍者新一代的希望,哪怕在日本,他也是人氣能和“Basara King”還有“右京”並駕齊驅的“小櫻花”……這些年他當然收穫過數不清的讚譽,但從沒有哪聲稱讚能讓他想起當年那個女人的聲音。
“和一羣練體育的特長生比,還能跑第二名,這下誰敢說我們的小明非不行?”
“明非今天學校裡做的那朵花真好看,可惜送給了手工課老師,不然明天媽媽戴着出門人家都該羨慕我!”
“我們的明非真好看,眼睛大大的,煙筒黑黑的,發着光,裡面能看到這個世界!”
腦海裡又響起那個女人的聲音。
是啊,路明非想起來了,自己的眼皮也不是一直耷拉着的沒有一點精氣神,小時候自己的眼睛也是蠻大的,裡面很有光;自己也不是一直這麼不討喜,小時候去爸爸媽媽的朋友家做客,還總有大人說這小孩真懂事;自己也不總是比不上別人,小學的時候自己還拿過好幾次班上前十……
有人說,哪怕你一文不值,這個世界上也總有人能看到你的美好,那是深愛着你的人,她的眼裡總看到你別人看不到的那一面。
“Sakura的眼睛好紅。”繪梨衣的話把路明非的思緒從回憶里拉回,她有些擔心地問,“是不是水太熱了?”
“不是,是繪梨衣說的話讓我想起來,以前媽媽也說過。”路明非搖搖頭。
“Sakura的媽媽?”繪梨衣好奇地說。
“我媽媽是很好的人,已經很多年沒見到她了,我還蠻想她的。”路明非看着繪梨衣說,此刻他既不頭腦發熱也沒流鼻血,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全被他拋諸腦後了,“小時候媽媽對我很好,繪梨衣也對我很好,讓我想起來媽媽的感覺。”
這番話說完,路明非總感覺哪裡有點怪,於是他連忙解釋:“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說繪梨衣和我的媽媽一樣好……不對不對,我是說繪梨衣說的話很像我媽媽……怎麼還是怪怪的……”
“有機會見到麼,Sakura的媽媽。”繪梨衣看着路明非。
“當然有機會。”路明非露出了笑,“媽媽以前說過,男人不一定要找一個多漂亮多迷人的女人但一定要找一個對自己好的女人,繪梨衣兩點全佔了,媽媽一定很喜歡繪梨衣。”
尷尬的氣氛完全被衝散了,此刻兩人在溫泉裡並肩而立,他們的面前是夜色下的相模灣,微涼的晚風從他們的頭頂吹過,溫泉蒸出的水霧襯出風的影子。
“夢境的故事裡,繪梨衣對我說過這樣一句話。”路明非輕聲說,“你說‘世界很溫柔,我很喜歡這樣的世界,但世界不喜歡我。’”
繪梨衣眨眨眼,等待路明非把話說下去,在路明非面前她一直是這樣乖巧的模樣,不論路明非在說什麼她從不打斷,總會安安靜靜聽路明非把話說完。
“以前我也這麼覺得,世界或許會喜歡現在的路明非,因爲現在的路明非是受人歡迎的東京英雄牛逼哄哄的,連赫爾佐格也能幹趴。”路明非頓了頓,“但世界不會喜歡一個衰仔,如果路明非還是一個衰仔的話,那這個世界就不會喜歡路明非。”
繪梨衣想了想,等她真的理解路明非這句話後她就點點頭。
“但其實不是這樣的,過去我很不受歡迎,我還蠻在意的,總會自卑,但現在面對那些崇拜我的人,我反而不那麼在意了,因爲我知道他們不是真的喜歡我,他們是喜歡英雄,如果拯救這個世界的英雄是張明非、李明非,他們就會喜歡其他人。”路明非緩緩地說,“所以假如今天的路明非是一個衰仔,他們不會喜歡路明非,就和那些仕蘭中學的同學一樣,他們今天有多崇拜我,曾經就有多看不起我。”
繪梨衣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我不喜歡這樣的喜歡,我不希望別人喜歡我是因爲我做了什麼了不起的事。”路明非說,“我更希望有人因爲我是路明非喜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