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你真的是當拉麪師傅不諳世事很久,你已經和這個時代脫軌了。”昂熱看着面容蒼老的上杉越,輕輕搖頭。
“我也是個老人,但是老人也應該多瞭解一下年輕人喜歡的東西和這個社會的現狀,別活在上個世紀。”昂熱語重心長,“現在的科技發展的迅勐已經超過你的想象,人類的科技連馬裡亞納海溝都能征服,造出一臺能潛進極淵底部的深潛器也不是什麼難事。”
“你們依靠深潛器探索了極淵的海底麼?”上杉越喃喃道,“就是電視的科學頻道里常說的那種無人駕駛深海下潛技術?”
“不,現在的技術也並沒有先進到能無人深潛到八千米深海海底的程度。”昂熱搖搖頭,“所幸我們有加圖索家提供的迪裡雅斯特號深潛器和三個優秀的駕駛員,由他們控制迪裡雅斯特號進入到極淵中,過程很艱辛,又發生了很多意外,但最後帶回的驚天秘密震撼了我們所有人,也不枉費我們龐大的資金投入和那些孩子們經歷的坎坷曲折了。
“配備駕駛員的深潛器?”上杉越深色古怪,他認真地搖搖頭,“那就更不可能了,海底古城‘高天原’乃是詛咒之地,‘神’的遺骸棲息在那,所有進入‘高天原’的混血種都無法離開,會被強制留在‘神’的城市陪她長眠於此,普通人就更不可能在那麼極端的環境下存活了。”
“你大概低估了我們的駕駛員吧,雖然他們在駕駛方面還是初出茅廬的新人,但他們絕對足夠優秀,那是我最引以爲傲的三個孩子了。”提起愷撒三人,昂熱的語氣忍不住誇耀起來,“他們的血統足夠強大,不僅逃離了‘高天原’的詛咒,進入了極淵後又成功脫離,還在一場浩大的劫難中活了下來,他們帶給學院的信息終於讓我們揭開了你們這些日本混血種這麼多年來全部的秘密……現在這些秘密就被我擺在你的面前,總做不得假吧?”
上杉越低下頭,陷入漫長的沉默。
他正在消化昂熱話裡龐大的信息,看來在他從蛇歧八家退位的這些年來,日本已經完全變天了……也是,六十多年實在太久了,久到當年意氣風發的影皇都變成了賣拉麪的老頭子,蛇歧八家發生了這麼多事也不意外。
“你剛纔說的浩劫……和一週前東京灣發生的海嘯有關麼?”沉默了很久後,上杉越擡起頭看着昂熱問道。
“誰說你老了?你的直覺明明還是和年輕人一樣敏銳嘛。”昂熱輕輕擊掌,“沒錯,你的那些子孫們想出了一個損招,那就是把迪裡雅斯特號深潛器的核動力艙改造成類似於核彈的武器,他們是瞞着我們進行這項工作,他們利用我們的人把迪裡雅斯特號核彈送到他們理想的深度,然後自己躲在海面‘砰’的一聲引爆,前不久的那場海嘯就是因爲深潛器的核動力艙在日本海海溝深處的爆炸引發的。”
“那‘高天原’呢?‘高天原’炸燬了麼?”上杉越問出他關心的問題。
“嗯,‘高天原’隨着那一整片岩層沉入了海底的岩漿裡,那尊巨大的龍形凋像隨着城市裡巨大的鍊金矩陣被掩埋了,埋藏在高天原地底的屍守也死光了,那座埋葬着有關於‘神’的辛秘的古城已經徹底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了。”昂熱點點頭。
“那不蠻好的嘛。”上杉越看起來似乎鬆了一口氣,“那些罪惡的歷史和怪物早該死了,什麼先民、什麼神明的城市,還嫌不夠折騰人麼?爲了慶祝‘高天原’和埋藏在裡面的屍守和‘神’都完蛋了,我破例請你再喝一杯……哦,麪攤已經沒酒了,你剛纔說想喝什麼來着?我去給你買。”
“別高興的那麼早。”昂熱搖搖頭,忽然正色道,“‘高天原’和屍守完蛋了,但‘神’大概還沒死,再我們的人進入‘高天原’前,‘神’似乎已經不在那座城市裡了。”
“怎麼可能!”上杉越的臉色大變,“她只是一塊遺骸,是骸骨!骸骨怎麼可能自己脫離墓地?!”
“有人幫助‘神’逃離了她的墳墓。”昂熱從襯裡的口袋掏出一張照片,推到上杉越的面前。
上杉越拿起照片,眯着眼仔細端詳,表情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難看,臉色越來越蒼白。
照片拍攝的並不清晰,但大體上可以看到一尊白色的龍形凋塑將一枚巨大的“肉瘤”捏在手中,“肉瘤”上爬滿了青色的肺螺和黑色的血管……那是化成肉繭的列寧號,此時列寧號的血液已經被抽道乾涸。
“大約在二十年前的某一天,這艘名爲列寧號的前蘇聯破冰船從極北之地駛來,沒人知道是誰下令讓它駛入日本海域的,上面載有一枚鮮活的龍類胚胎,古龍胚胎的血統相當高,但幕後之人將胚胎帶來日本根本就不是爲了讓它孵化。”昂熱爲上杉越解釋道,“幕後之人制造了一場海難事故,將列寧號連同這枚古龍胚胎一起沉入了極淵深處,也就是海底古城‘高天原’所在的位置,因爲那裡埋葬着‘神’,而幕後之人的目的就是爲了喚醒‘神’。”
“你是說……‘神’已經被喚醒了?你們有什麼確切的證據麼……我是說除了這張照片以外的證據。”上杉越把照片甩到桌上,死死盯着昂熱,“哪怕我做了六十
多年的拉麪師傅,我也不是什麼都不懂,我知道以現代的科技,想要僞造一段視頻都輕而易舉,更何況是一張迷湖不清的照片。”
“再說了,哪怕這張照片是真實的,最多也就只能說明曾經有人想利用這艘破冰船和裡面的古龍胚胎給‘神’提供養分,那也不能證明‘神’已經甦醒並且從‘高天原’離開了,也許它跟隨着那些屍守一起滅絕了也說不定。”上杉越提出質疑。
“證據?‘高天原’被順利毀滅了,這不就是最好的證據麼?”昂熱沉聲道,“神必然已經逃走了,不然感受到危險來臨,她起碼會有掙扎和反抗不是麼?”
“用你那生鏽了六十多年的腦子好好想想,一枚擁有着高貴血統的古龍胚胎,誰有能力抑制它的孵化,把它和列寧號同化爲一體變成肉瘤似的**養分?那些屍守有可能麼?還是那個幕後之人?”昂熱分析道,“距離列寧號發生事故已經過去二十年了,但是二十年裡沒有一隻屍守從‘高天原’裡流竄出來,只有在‘高天原’即將毀滅的時候,那座城市裡留下的那個以龍形凋塑爲核心的鍊金矩陣才把那枚古龍胚胎的養分一口氣汲取而空,喚醒了那些屍守,那麼這麼多年來古龍胚胎提供的那麼龐大的生命力又是被誰給吸收了?不是‘神’能是誰?”
“別欺騙自己了!所有的證據都在指向‘神’已經悄然復甦,從‘高天原’離開了,你們蛇歧八家的浩劫已經悄然降臨了!”昂熱聲如沉鍾,“也許這不只是你們的浩劫,而是整個世界的,所以我纔來找你,因爲面對‘神’這麼無敵的角色,哪怕是最強屠龍者希爾伯特·讓·昂熱也需要足夠可靠的幫手纔敢向其開戰啊!”
上杉越臉上的表情徹底僵住了,看得出來他已經信任了昂熱的說辭,但他還沒做好準備,腦海中在天人交戰。
昂熱也看出了上杉越正在動搖,於是他決定添一把柴,他的語氣無比嚴肅:“你不覺得這個幕後之人對你們蛇歧八家的秘密瞭如指掌麼?要知道,我們卡塞爾學院花了六十多年才掌握你們是白王血裔的秘密,時至今日我們通過打撈一艘沉船才碰巧知道‘高天原’和‘神’的事,但他在二十年前就知曉了一切,並且謀劃這一切,現在他成功把‘神’從墳墓放了出來,你覺得他最有可能藏在哪裡?”
說完最後一個問題,昂熱盯着上杉越的眼睛,等待着他的回答。
上杉越在昂熱敘述時其實就已經想到了那個答桉,可他遲遲沒有開口,良久過後他才用反問的語氣對昂熱小聲問:“你的意思是……那個幕後之人已經潛入了蛇歧八家?”
“bingo!”昂熱輕輕鼓掌,“這是最有可能的情況,俗話說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那個傢伙必定已經僞造了你們某一族人的身份潛入了蛇歧八家,並且他的身份地位一定不低,這樣他纔有機會接觸到埋藏在極淵下的秘密,好隨時關注到他的計劃進程。”
“如果在一星期之內找不出那個傢伙,我就不會再浪費時間坐以待斃了。”昂熱的語氣裡透着冰冷的殺意,“屆時我會把整個蛇歧八家全面肅清,血洗所有的八家高層,直到把那個該死的‘神’給剿滅!”
“哦,既然你是這麼想的那你就這麼去做唄,這種動輒就要血洗黑道宗家的大事告訴我一個勤勤懇懇兢兢業業的拉麪師傅幹嘛?我已經退休六十多見了,我現在只想拉好我的拉麪。”上杉越滿不在乎地說,“回頭就是岸啊,就算我曾經是黑道至尊,但是已經退了休的黑道分子早就和黑道沒有瓜葛了,而且退休之前我還做了很多對家族很不好的事,所以在那些傢伙的眼裡我是害蟲……當然在他們眼裡你也是害蟲,所以你要血洗他們我也喜聞樂見啊,那還真是做了件大好事啊,相信你要是把日本最大的黑道家族給一鍋端了,日本上下的全體國民都會發自內心感謝你、讚揚你並歌頌你的!”
說完後,上杉越老神在在地抓着笊籬在在湯鍋裡撈着碎面渣渣,順便還當着昂熱的面將一張帶顏色的光盤推進與他面前十六寸小彩電相連的影碟機中。
上杉越一隻手用笊籬攪弄湯鍋,一隻手按動着遙控器上的按鈕調整聲音的大小,把聲音調到屋臺車外聽不到、而他又堪堪能聽清影片裡的演員們聲音的程度,他這才放下滿意地遙控器,一邊攪動着湯鍋,一邊時不時的擡頭看着十六寸小彩電裡逐漸曖昧的畫面,一邊哼着日本的鄉謠小調。
“想要肅清所有的八家,一週的時間好像也很勉強,不如就從現在開始吧。”昂熱摩挲着下巴,用恰好蓋過影片裡的聲音喃喃自語道,似乎真的在認真思考血洗肅清蛇歧八家的順序了,“先滅龍馬家好還是先滅櫻井家好呢?或者是風魔家?這三家似乎和我沒什麼交集最少。”
他的餘光暗暗瞥向上杉越,這貨還是不看向他,自顧自的做着自己的事,彷彿昂熱自言自語的話題和他沒有一點關係,他真的已經和蛇歧八家劃清界限毫無瓜葛了……但昂熱能注意到的是,在他念出這幾家時,上杉越用笊籬攪弄湯鍋的速度明顯有加快,可嘴裡哼的小曲卻慢了幾分,還特意拿起遙控,將電視裡的聲音再度調大了幾分,以蓋過昂熱喃喃自
語的聲音。
“感覺從下五家滅起好像沒什麼威懾力的樣子,果然還是要從上三家開始麼?”昂熱的音調拉高几分,再度蓋過了電視劇的聲音,“那是橘家先遭殃呢?還是源家麼?或者是上杉家麼?”
昂熱有意無意的瞥了上杉越一眼:“就從上杉家開始吧,畢竟上杉家不僅和我沒什麼交集,還攢了不少仇怨。”
說着說着,昂熱已經開始緩緩起身,彷彿即刻就要開始行動去剿滅上杉家似的。
“混蛋,你給我站住!”上杉越按下暫停鍵,把電視裡的畫面停在了一個相當不堪入目的畫面,然後把遙控器往桌上重重一摔,抄起笊籬攔住昂熱的身子。
“怎麼?喊住我是想好了要和我合作麼?”昂熱緩緩轉身,露出一個得逞的微笑,“談合作沒問題啊,剛纔我向你提出合作,你沒同意,現在既然你向我替合作的話,我可是有附加條件的……先跑兩條街幫我買瓶威士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