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0章 引渡之術
當阮飛流儒雅飄逸的影子飛出山洞的時候,偌大漆黑的山洞又恢復了寧靜。遍體枯槁的駱千雪躺在石面上人事不省,憔悴的樣子甚是惹人疼惜,蕭人美面色凝重,一言不發的仰望着洞頂蒼穹,金嘆月默默的看着蕭人美,雖欲催促她動手醫治千雪,卻莫名的害怕打破此刻靜謐。有時候,安靜總是給人一種忐忑不安的感覺。
他的心思雖然沒有痛痛快快的表露出來,但蕭人美無疑是人老成精,稍微鑑貌辨色,便已洞悉他的心思,禁不住噗嗤一笑道:“小子,你是不是等的很焦急?”
金嘆月帶着求懇之色道:“前輩,駱姑娘形勢危急,請你務必高擡貴手,先治好她的傷,前輩日後但有用得着晚輩的地方,只消一聲令下,晚輩一定赴湯蹈海,在所不辭。”
蕭人美道:“喲,你這話倒很有意思。堂堂一代天驕蕭霸陵的親傳dìzǐ,許下的諾言貌似挺有吸引力的。也罷,就衝着你這句話,我先施法救回她的xìng命。不過你要答應我,日後一定要替我辦一件事,不管這件事千難萬難。”
金嘆月不假思索脫口而出道:“好,君子一言快馬一鞭,我答應你了。”
蕭人美咯咯笑道:“你答應的倒很爽快,也不怕我要你去做的事情不易辦到?”
金嘆月一怔,尋思:“她說的也有道理,若是以她這等本領也辦不成的事,一定難於登天,我未必辦得到。再說,萬一她要我辦的事情違背天道俠義,傷天害理,我豈能爲虎作倀?此事若不答應,她必要存心刁難,駱姑娘的xìng命危矣。沒奈何,先應下來,以後的事以後再說。潛龍之禍如此兇猛,我們能否躲過這一難,殊難逆料,後面的事實在計較不來了。何況相處了這大半天,她也不像是十惡不赦的人。”於是慨然允諾道:“只要是前輩吩咐下來的事,晚輩定當披荊斬棘,不辱使命,若能不能如命完成,便納上這顆項上人頭。”
蕭人美頗爲讚賞的看着他,點頭嘆道:“不錯,和你shīfù有九分相似,年紀輕輕一身霸氣,爲人果敢有擔當。霸陵的眼光果然夠毒,等了五百年才收下你這麼一個千古罕見的好苗子。”言下竟露出無限唏噓感慨之意,也不知是否想起了當年和蕭霸陵風花雪月的往昔故事,少女時期的溫柔神態,不知不覺爬上了眉梢。
金嘆月畢竟心急,忙催道:“還請前輩這就出手相救。”
蕭人美愣了一愣,漫不經心瞟了他一眼,隨即低下頭來,掃視了駱千雪幾遍,低頭沉吟,似自言自語,又似對金嘆月而言道:“這丫頭體內精血被吸走將近六成,一身精氣無所寄託,故會漸漸散去,若想保住她的xìng命,最簡單的法子就是用玄門正宗的引渡玄術,以另一個精血充沛的人的鮮血爲媒介,吸附天地山川的清氣靈力,一絲一絲緩緩輸入她的體內,藉着天地萬物之靈氣補償其所缺失的精血,如此一來,她的xìng命就能保住。”
金嘆月一聽,即刻喊道:“用我的血吧。”
蕭人美的思路不經意被他打斷,猛地擡起頭來,面色嚴峻盯着他道:“哼,臭小子不知輕重。這固然是救治她最上乘的法子,可是對於被引渡精血的人而言,實在是兇險萬分。只因被引渡者的血液被法術逼出體內後,需要以反五行的路子環繞她周身正反運行天罡次數,以人血之靈引出附近山川草木的清氣靈力,等到清氣靈力吸夠了之後,再緩慢的注入她的體內,與她的血液融爲一體。此術雖勉強算是玄門正宗的救人法術,不過以xìng質而論,卻漸漸趨向最爲兇險暴戾的幽冥玄陰之術,詭異絕倫,暗藏殺機。在cāo作過程中一旦稍有不慎,便會牽動埋藏在地肺九萬里之下的幽冥界玄陰鬼氣,若是精血沾上了一絲玄陰之氣,xìng命能否保住都是問題。再者,你與尋常人更爲不同的是,你自小xiūliàn的子午神功並非玄門最正宗的陽剛法術,而是至陰至寒的左道玄術臻於巔峰,對於玄陰氣毫無抵禦之能。只要沾染了哪怕一點點玄陰鬼氣,便是不死,也會陷入魔道,後果不堪設想。難道即便如此,你也義無反顧要救她麼?”
這番話聽得金嘆月背後直冒冷汗,驚駭之情難於言表,怔怔的樣子甚是滑稽,然而只不過短短的一剎那間,他便有了主意,當機立斷道:“駱姑娘爲了救我,早就不顧xìng命,我無以爲報,便是死在頃刻,也在所不惜。”
蕭人美怔怔的看着他,而後搖了搖頭,幽幽嘆道:“好,好!妾有情,郎有義,都是至情至xìng的英雄兒女,現在的年輕人,比我們那時候更爲多情。你放心吧,我一定會想個萬全之策,在救治她的同時,也保住你的xìng命。不過,眼下有一個難題,剛纔阮飛流出去找我兄長全神通取黑石匣子,估計不用多久就會返回,此刻若是貿然出手救這丫頭,萬一中途爲阮飛流無心打斷,將會功虧一簣,反而與她不利。既然已經等了這許久,不妨再等半個時辰,等阮飛流回來了再做打算。我說這話的意思,並非不想救這丫頭,只是害怕節外生枝,希望你能明白。”
金嘆月連忙點頭稱是,說是言之有理,不知爲何,腦子裡驀然發了一下熱,果斷答了一句:“是,師孃!”
只見蕭人美的身子猛地顫抖起來,彷彿被雷電擊中,驚愕的擡起頭,驚豔的眼眸竟異常激動的看着金嘆月,吃吃道:“你…你叫我什麼?”
就像被鬼附身一樣,金嘆月口無遮攔喊了一聲師孃之後,心裡也是一陣詫異,覺得此舉當真過於魯莽,這女子昔日曾與shīfù有過一段情,畢竟沒有成親,於情於理,都算不上是他的師孃。可是自從認識蕭人美之後,潛意識裡總覺得她心地不算太壞,並不像孤月宮主所描述的那般十惡不赦怙惡不悛,反而大是可親可敬。在這不見天日的地洞之內,一個人孤獨的幽禁了四百多年,她的笑容依然qīng甜美,宛如二八少女,言行親切感人,讓人如沐春風通體舒泰,一舉手一擡足,莫不令人心生敬仰愛慕之情,和那個xìng情古怪殺人不眨眼的寒冰仙子的氣質有着雲泥之別,一個是神仙妃子,一個是殘暴妖魔。雖偶爾也會露出對shīfù蕭霸陵的恚恨不滿之意,但更多時候,無形中暴露出來的,卻是對蕭霸陵難以掩飾的深情厚誼,深切眷念。她實在是依然深深愛着shīfù蕭霸陵的,這麼多年了,她的心貌似並未變過。彷彿是愛屋及屋,蕭人美對待金嘆月的態度,也比金嘆月自己初來乍到時所幻想的要親切友善,言談舉止之間,竟是將他視作十分親密可信的晚輩,他這般一想,心裡有些感動,便衝動的脫口而出叫他一聲師孃,沒想到簡簡單單的一聲稱呼,卻使得蕭人美異常激動起來。
不想,就在這個時候,洞口光線忽然略顯黯淡,一個儒雅的影子輕飄飄的飛了進來。
蕭人美好似得意忘形,美豔無雙的臉上掛着一絲顯而易見的欣喜之色,並未理會來者是誰。
其實已經不用去看,二人早已知道來者必是阮飛流。
只不過,出乎意料之外的卻是,他的手裡,除了抱着一個樣式古樸外形精緻的黑石匣子外,另一隻手上,還提着一顆血粼粼的人頭。
蕭人美陡然喵到那顆人頭上一叢微微盤曲的雪白長鬚,登時眼前一黑,幾乎暈了過去,驚得大叫一聲:“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