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6章 離開倉山
倉壺長嘆一聲,走進木屋。一連幾日,都沒有走出那間木屋。
三天裡,金嘆月在木屋中潛心xiūliàn,水米未進,可不覺得餓,心裡空落落,像失了魂魄。修來修去,三天沒有一點進展,只因心不靜。心不靜,如何xiūliàn?
凌霄雲不知去了哪裡,孤月宮主沒有音訊,都讓他擔心。
尤其是孤月宮主,明明去青牛谷找神魔誅心鼎,不管找到了還是沒找到,也應該來倉山知會一聲。可她沒有,足足過去半個多月,沒有一點音訊。
他實在沒耐心一直等候,漫長等待讓人發狂。他決定去找她。
自芷蘭離開倉山後,倉壺對金嘆月的態度很差,幾乎可以算是橫眉冷對,可金嘆月不怪他,他心裡感激這個慈祥博學的老人。
金嘆月輕輕推開倉壺老人的木屋小門,喊了一聲:“前輩!”
“哼!”倉壺斜斜瞥他一眼,哼出一點聲音。
這老頭像小孩子一樣淘氣,金嘆月心裡好笑。
“前輩,我要走了!”金嘆月說,可他幾乎哭了起來。在這雖然只生活半個月,卻有了家的感覺,溫暖平靜、無憂無慮。
倉壺好像早就猜到這一天會來,並沒表示吃驚的樣子,只是傷感,炯炯有神的眼眸瞬間黯淡,訥訥說了一句:“就走了?”
金嘆月大爲不忍,與倉壺相處日子雖不久,卻有了親人的情義。他完全能體會老人的心境,可他必須要走,也許有一天他會回這裡,像倉壺老人一樣安安靜靜生活,但不是今天。他有很多事情要做,很多事情,這是他的命,誰叫他是千古一聖魔聖蕭霸陵的傳人呢?
他精心醞釀了很多感人肺腑的話想對老人說,可是真正看到老人黯淡無光的眼神,一臉落寞的表情,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所有語言都在腹中哽咽,死在腹中。千里搭長棚,沒有不散的宴席,老人一定早就聽說過這句話。
所以倉壺老人神情蕭索擺手,用滄桑的聲音說:“走吧,走吧,你們終究只是倉山的過客,不是主人。客人總是要走的,留也留不住。”他甚至不看金嘆月一眼,這段日子,他照料他們,就像照顧自己的親孫子一樣,無微不至。封芷蘭離開的時候,他的心很痛,躲在屋裡悄悄流淚,不敢讓金嘆月看見。現在,他一雙老眼也溼透了,老淚。
可惜金嘆月看不見,看見了又能怎樣,徒增傷感而已。要走的人,總是要走的。臨別時的道別話語說不出口,那就不說了,走吧,反正又不是最後一面,只要他還活着,就一定會回來。
“前輩,做完我該做的事,我一定回來陪您。”金嘆月無話可說,只擠出這句話。這是承諾,可是,能不能踐行,他也沒有把握。不知爲何,最近他心裡老是籠罩着一種不祥的預感,好像走出這個門,就沒機會回來了。前路艱辛,能否走到盡頭,他竟然沒有一點把握。
封天印是何等大事,通天先生全神通又是何等人物,再加上徹地仙子蕭人美,這一戰,他沒有一點取勝的把握。他實實在在不想挑起這一戰,只想能避則避,能躲則躲。通天徹地二人要開封天印,對他只有好處,沒有壞處,他也有機會修成長生不老之身、通天徹地之法。
可是shīfù說,這是壞事,一定阻止!
shīfù的話,他不敢不聽,即便shīfù已經死了。shīfù雖然死了,但他對shīfù許下的諾言還在。
倉壺老人默默對着牆壁,用一杆黑色樹枝,在牆壁上劃來劃去。寫的應是傷心吧,這個孤獨而深情的老人。
金嘆月狠狠一咬牙,大踏步衝出了木屋,衝進橘林,淚水一瀉千里,瞬間打溼他的臉。
離開凌霄雲的時候,他不傷心,因爲他們還有再見之日,離開封芷蘭的時候,他也不傷心,因爲他知道他們有緣無分,傷心也無用。離開這個老人,他爲什麼如此難過?爲什麼?是不是這個老人讓他想起了shīfù蕭霸陵?
不錯,倉壺老人的背影,與shīfù的背影果然一模一樣,他們微笑時的樣子,生氣時的樣子,都有幾分相似。
原來,他捨不得離開倉壺老人,只因他把老人當成了shīfù。
師徒之情,情若父子,比天一樣高,比海一樣深。可是shīfù死的時候,他沒有見到最後一面,甚至沒有披麻戴孝。這是他一生的憾,一生的痛。
他在橘林中流了一會兒淚,恍惚覺得倉壺老人走出木屋,憑欄相送。他很想回頭,可沒有回頭,突然,他像下了很大的決心,從樹上摘下一個黃橙橙的橘子,塞進懷裡,zòngqíng喊了一句:“明天秋天,我會來倉山吃橘子的。”
然後,他就走了,朝青牛谷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