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只怕出兵成了出殯……”
貞國丟來的燙手山芋着實不好接。
十幾年前,西北大陸打得頭破血流,他們也不是不想分一杯羹。奈何單個國家國力衰微,結成聯盟又屢次談不攏,再加上內亂以及中部大陸的波折,硬生生錯過了機遇。
過了幾年想舊事重提,誰曾想四分五裂的西北大陸越打越穩定,最後形成康高兩國並立的局面。這時候再想下手,勝算幾乎沒有。
除非中部大陸幾個強國聯手征伐。
拖着拖着,拖到高國被康國一口吞併。
甭管西北大陸風評如何,康國體量都擺那裡,人家啥都不做,便能輕輕鬆鬆對小國產生莫大壓迫力。離康國近的小國國主,這幾月俱是夜不能寐,風吹草動都一驚一乍!
數月過去,康國都無對外動兵的意思,反而推行什麼名臣名士傳。一些小國國主與羣臣商議沈棠此舉背後的用意,羣臣的意見趨於統一:【姓沈的,必是在試探吾等。】
試探他們什麼?
自然是試探他們對西北大陸看法。
這個時代的地域黑也是有明確鄙視鏈的,鄙視鏈的源頭就在賊星!當年賊星降世,西北大陸發展最晚,期間兩百餘年出現地區性統一政權也最少,休養生息的時間最短。
日積月累,西北大陸整體實力也在下滑。
其他地區在軍閥混戰的同時,都開始卷文道/武道正統,冒出不少新鮮玩意兒,西北大陸還在扯頭花,軍閥幹仗也用老一套。說得通俗點,落後其他地區好幾個版本了。
名臣名士傳就是爲了扭轉其他地區對西北大陸的偏見!同時也爲以後動兵埋伏筆!
畢竟是野蠻之地,能出什麼名士?
這般造勢,用心可想而知。
裡頭的內容,在場不少人也都看過了,煽情有餘、實質不足,糊弄坊間愚昧庶民是夠了,但想登大雅之堂?哼,九人裡頭有幾個夠格?一言以蔽之,一羣沽名釣譽之輩!
心中不屑歸不屑,卻不能說出來。
康國地處西北,跟中部相比算是野蠻之地,但不意味着人家實力弱。正相反,康國這個野人生得人高馬大,四肢全是緊實膨脹的肌肉,一雙拳頭下來能將斯文書生打死。
康國是野人,他們就是書生。
人家胳膊比他們大腿還粗兩圈。
各國對於這位相隔不遠的近鄰很是頭疼,內心鄙視對方野蠻的同時,也懼怕對方的野性。打仗策略再好,軍陣變化再玄奧莫測,碰上喜歡用暴力解決一切的對手也沒轍。
亂拳尚能打死老師傅。
更別說康國還是會亂拳的老師傅。
搬救兵的貞國使者悲從中來,泣道:“諸君可聞脣亡齒寒乎?吾國目下深陷握蛇騎虎之境,稍有不慎,便有亡國之禍,即便如此,仍有背水一戰勇氣,賭上國運一搏!今日是吾國,明日就是君國,誰能真正置身事外?”
這不僅僅是貞國的危機啊。
同時也是康國近鄰們的未來危機。
“倘若今日對吾國處境不聞不問,來日劍懸頸上,諸君又當如何?”使者這話戳中近鄰內心最大恐懼。沈幼梨不是隻會臥睡野獸,而是一頭精力旺盛又容易飢餓的惡獸!
沈棠會二話不說打了貞國,同樣也會冷不丁暴打他們。一對一,誰能擋得住康國?
誰都不能!
近鄰國主吐出一口濁氣,內心有了決定。
上午答應貞國使者借兵幫忙趕走沈棠,第二天下午就收到貞國覆滅的消息,近鄰援軍都還沒整合好走出大營。收到消息的貞國使者受不住打擊,口中發出慘叫昏厥過去。
近鄰君臣都傻眼:“怎麼可能?”
這不是過去一兩日,是過去一兩月了吧?
還是時間偷偷快進了,他們沒有察覺?
“從姓沈的出兵到貞國滅國,才幾天?”
有人小聲回答:“回主上,三天。”
近鄰的朝堂齊齊安靜,落針可聞。
三天,居然才三天!
區區三天就讓一個二十多年的國家徹底變成歷史!近鄰之中,尚有國力還不如貞國的小國,聞言更是膽戰心驚。擱誰誰不怕啊!
有人懼怕,自然也有人憤怒拍案。
“豎子這般行徑,與暴主有何區別?”即便是當年的鄭喬都沒幹無故滅人國家的缺德事兒,這個姓沈的故意派使者挑釁,又強行出兵佔了貞國,不就是妥妥的強盜土匪?
他的聲音在殿宇迴響,無人敢應聲。
對沈棠,對康國,是敢怒不敢言。
有人罵罵咧咧,有人沉默不語,也有人想到一處:“爲今之計,該聯合一衆同盟與康國較量高低,方有喘息時機。時間拖長了,康國將吾等逐個擊破,再無回天之力。”
聯盟是他們唯一的生路。所有人內心都清楚這個道理,但都知道這條路不好走。
一來,不是所有人都有破釜沉舟的勇氣,康國目前只滅貞國,可沒乘勝追擊再滅一國的意思,萬一人家就想打一場,結果他們搞個聯盟將把柄往人手上遞,這不是找死?
二來,各國不大,彼此資源參差不齊,如何調動、如何匯聚、如何使用也是難題。
三來——
也是最現實的問題,能打贏嗎?
目前只有收到貞國求救的國家知曉此事,這些國家捆一起就比人家一個大州大點。說得好聽是衆國聯盟抵禦,說得難聽一些就是一州之地打人一國,勝算肉眼可見得小。
雙方有來有回也頂多拖延滅國步伐。
“……不如求個穩妥。”
“如何穩妥?”
“先派人穩住康國,暗中派人遊說中部強國加入,吾等尊其爲盟主,共同出手。”
幹仗肯定要找幫手一起打!
這個提議得到大部分臣子的支持。
但,問題是——
“如何穩住康國?”
“可以投其所好。”
“康國國主所好爲何?”
此言一出,羣臣再一次沉默,他們對康國的瞭解實在是不多。作爲鹹魚小國,他們國境小,資源少,玩得來的都是差不多的小國。康國不一樣,一出世就掀起腥風血雨。
不是在打仗就是在打仗的路上。
對這種危險國家,鹹魚小國不是依附就是躲避。以前離得遠,康國再怎麼鬧騰也影響不到自個兒,此一時彼一時,人家挪來了!康國甩個尾就能在自家小池塘掀起風浪。
對鹹魚而言還是驚濤駭浪!
因此,瞭解屬實不全面。
最多的當屬那本遭人唾棄的名臣名士傳。
羣臣:“……”
有人嘆氣:“聽到坊間消息,說是康國對貞國出兵可能跟貞國送男子和親有關。”
“和親?想要跟誰和親?”
“據說是跟國主。”
當然,過來和親的才子以及陪嫁都沒想當正室。女人與男人不同,男人的子女可以出自不同女人的肚子,但女人的子嗣都出自一個肚子,這種情況下,嫡庶名分沒差異。
這些算盤,明眼人一看就懂。
明眼人不懂的是貞國怎麼敢的啊!
照抄作業的時候,都不看看題幹條件?
“此事若真,倒是幫咱們避開了錯誤答案。”穩住康國,不能送男性美人,“不能送男人的話……穩妥一些,女人也別送了……”
沒聽說姓沈的有磨鏡之癖。
那還能送什麼?
不得已,到處去抄答案。此前給康國送禮的國家可不止一個貞國,其他小國也去拜了碼頭,就貞國被打了。避開錯誤答案,剩下的答案就算不對,也不會惹來殺身之禍。
各國暗中選了個使者去中部大陸游說。
他們在等沈棠反應,沈棠在等他們動作。
看着桌案上一本本禮品清單,她脣角揚起輕笑:“貞國這一仗沒發財,打完倒是收禮收到手軟。畢竟是一片孝心,收下吧……”
“沈君可有乘勝追擊之心?”
沈棠思忖了片刻,閉眼放下了殺心,輕聲呢喃,似乎在回答來人,也像說服自己:“乘勝追擊也不是現在!這些小國收拾起來不難,但這時候收拾掉只是給自己上難度。留着它們,還能將它們領土當成西北和中部各國的緩衝地區,關係不至於太緊張……”
她還是想先拿了西南。
西南西北兩地開戰進攻中部。
想當年草臺班子建立有多辛苦有多難,如今輕輕鬆鬆便可滅殺一國,這種爽感令人着迷,容易上癮。但面對此種誘惑,沈棠剋制住了,甚至還要抽出精力去壓制其他人。
實力再強也不能隨便滅人國家。
沈棠擡眸看着對方:“先生不安好心。”
眼前的人生了一張生面孔。
發如墨藻,膚色白皙,五官較之常人更深邃一些,但跟異族相比又不那麼鋒利,介於二者之間。不止如此,此人面容姣好,氣質妖媚,論顏值與當年鄭喬也是不分伯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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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盼流轉之間,奪魂攝魄。
只看臉,是女人。
看身材的話,更似男人。
沈棠第一眼看到他的時候還以爲對方男生女相,想着俘虜不殺也能留着當個賞心悅目的花瓶,又用眼神詢問將人帶來的祈善:【你將這人帶來作甚?莫不是你的冤家?】
這男人怎麼走到哪裡都有冤家?
祈善將沈棠拉到側廳說話。
【此人是衆神會在中部分社的社員,早年打過交道。】祈善的眼睛有些亮,聽到沈棠後半句,略帶惱意道,【不是什麼冤家。】
沈棠懷疑:【真的嗎?我不信!我分明感覺他對你萌生殺意,眼神要將你凌遲!】
祈善咳嗽道:【只是有點過節。】
沈棠瞭然地哦了一聲:【我懂。】
祈善解釋:【真的只是一點兒過節,情況跟公肅他們不同。我是無意間看他野浴……】
沈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