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共汽車到達了火車站前,霍帥從行李暫存處領出了揹包,拎着來到車站廣場,見一堆爲旅店攬客的婦女對出站口出來的旅客蜂擁而上,其中有一個農婦模樣的人,高舉了一塊“北市場旅社,住宿費30元”的牌子站在人羣的後面。
霍帥一看到“北市場”三個字,就想起了別人說起的河州市棚戶區、貧民窟來,心想,現在的自己是個復員大兵,沒有必要擺譜。
乾脆,就住在這個30元水平的小旅社裡,那樣的旅館也不會遇到什麼熟人。於是,將眼前的那些拉客人推開,徑直地走向了那位農村婦女,
“大兄弟,你想住我們的店麼?別看宿費不貴。旅社卻是很正規,很乾淨的。”農婦見霍帥走近了自己,連忙介紹旅社的情況。
霍帥沒有問什麼,只是點點頭,就見那位農婦往後面一擺手,一輛三輪車快速地駛到了他們面前。
三輪車開動之後,飛快地跑離車站,鑽進了棚戶區的小衚衕。
低矮的平房,面黃肌瘦的居民們,零食攤、修鞋匠、站街女,但是這並沒有讓霍帥感到什麼興趣,就聽到三輪車司機說了一聲:“到了!”
在一排排宿舍平房組成的棚戶區裡,這是一個孤單的小院。院子裡只有一棟青瓦灰牆的房子,房子顯得有點兒長,一排木門顯出了一個個房間的輪廓,
每一扇門口都標識了“1、2、3、4、5……”不同的房間號。看看周圍, 是用土夯的圍牆,圍牆中間的院門,掛了一塊白底黑字的木牌:北市場旅社。
院子門口有個小屋子,好像是傳達室的樣子,接站的農婦告訴霍帥,這兒是登記住宿的地方,要查驗證件的。
霍帥就來到小屋子裡登記。辦理登記手續的就是那位接站的農婦,看來她好象是身兼數職的人。一看到霍帥的證件,
便有些驚訝的說:“你是個複員軍人呀!住賓館也能夠報銷的吧,爲什麼住我們這簡陋的小店?”
霍帥就冷冷的回答說:“我在這兒辦點兒私事,不能報銷。”農婦嗯了一聲,說:“你就住那間有彩電的屋子吧!”
登記之後,農婦將霍帥帶領到最東面的那間屋子,屋子裡果然乾乾淨淨,還有一臺14寸的小彩電。霍帥坐在牀上休息了一下,將行李揹包放好,農婦就送了一暖壺開水放到桌子上。
這樣的小旅社,確實是不多了。霍帥看看屋子裡簡陋的設施,心想,幸虧這是春天,如果是夏天,他沒有洗澡間可受不了。就是再省錢,他也不會住到這兒來。
隨後歪倒在被子捲上想今天的事,覺得人真是奇怪,自己上火車時,還是歸心似箭,想着見到父母親、哥哥說些什麼話?
可是,讓那個英蓮一刺激,竟然就決定不回家,要在河州尋找自己的前程了,而且,還虎頭虎腦的闖了市民政局,又讓英蓮開了那張證明書,
儘管自己沒有送上見面禮,但是韓參謀既然已經將自己的檔案袋耍賴一般的放到了劉局長的桌子上,那麼,事情就算是有眉目了吧?
假設這件事有希望辦成的話,那麼,也不枉自己當了兩年兵,不枉立了一次功,當了一回代理排長了。
可是,不知道怎麼回事,一想到劉局長那張冰冷的臉色和韓參謀提醒他送見面禮的話,他又覺得自己的事毫無勝算。
俗話說,幾分投入,幾分收穫。現在的自己,幾乎沒有任何投入,僅僅是憑了荊政委的關係,自帶了檔案,找到了袁副司令員和劉局長兩個人,就想把關係落到河州市區,也太容易了吧?
按照劉局長的說法,這是件大事,不僅僅是他這一關受理,最後還要經過領導小組的討論決定,下午,就憑韓參謀的耍賴伎倆將自己的檔案扔下了,
如果劉局長生了氣,不把自己的事提請領導小組討論,或者是領導小組討論後決定不同意自己的事情,那麼,自己的如意算盤豈不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剛剛想到這兒,就見一個穿着軍裝的身影從自己的門前經過。他馬上覺得這身影好熟悉!但是到底是哪一個?他一下子也想不起來了?
“二賴子!”猛然間,有人在院子裡喊叫了一聲。這讓霍帥突然間一醒:二賴子,不是自己同村小時候的玩伴兒嗎?這個人爹媽死的早,跟隨同村的舅舅一起生活。
長大之後,舅舅實在不想養活他了,就央求村委會讓他報名參軍,自己找一碗飯吃。聽說他去年就復員了,
憑着自己在部隊獲得的一張黨票,又憑着自己是個孤兒的特殊情況,竟然會在鄉里謀上了一個官職,今天,他怎麼住到這兒來了?
小屋子裡雖然沒有暖氣設備,但是卻有一道從各房間通過的地火隆,燒上之後屋子裡顯得暖烘烘的,霍帥覺得有點兒乏,在迭起的被子上斜躺下,不知不覺地睡着了,
一覺醒來,才發覺這是幾天來他睡的最沉的一覺。漸漸地覺得肚子餓了,霍帥溜溜達達走出了旅社,衚衕裡燈光下,他碰到了幾個打扮的花枝招展的靚麗女子,身上的塗抹芳香撲人,
有人曾經告訴他這樣的女子,租住在這便宜的房子里拉客接客,價錢比洗頭房、浴池、桑拿浴歌廳的小姐便宜的多,她們在這營業可以直接交易,吃乾淨落,不用給這老闆那老闆的提成交管理費用。
霍帥來到一個燈火輝煌的攤位前駐足了一會兒,看到很多衣着光鮮的人往後面的屋子裡走去,瞪大眼睛一看,原來附近有一家咖啡廳。
霍帥在門口站了站,走了進去,裡面的光線暗淡,顧客不是太多。大廳隔成了一個個小的火車座雅間。一個女子坐在鄰窗的雅間,
透過布幔縫隙,霍帥看到一條圍巾斜搭在她的肩上和修長的黑髮上。霍帥瞄了瞄,發現那女子施了淡妝,五官搭配勻稱,膚色白皙細膩,
嘴脣自然紅潤,春天裡卻着了粉衣黑裙,隨意得體,卻又顯出些俏皮,女子的這種精緻的風韻和冷傲,讓他一下子想起了縣中學生時的英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