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啊。”
他忽的揪住了頭髮,使勁的往下薅,頭髮掉下來的痛,似是可以稍微緩解腦子裡邊的痛。
但其實,一切只是他的錯覺。
頭皮痛的同時,腦內更痛。
他就那麼死死的抓着,抓……扯……拽……
本就亂糟糟的頭髮,一綹一綹的往下掉。
有圍觀者看着,在擂臺上時還是個打架虎虎生威的漢子,突然間就變成了慘兮兮的樣子,不顧着身份體面,在地上抓着頭髮直打滾,頓時心中生出了許多不忍。
“比賽就比賽,把人整成了這副模樣算怎麼回事?”
“賽場上不憑真本事來對戰,動不動就使些上不得檯面的陰私手法,這算是嚴重的違規了吧?”
“東盛國的勇士,你勝之不武。”
“面具姑娘,你不覺得羞愧嗎?”
……
一時間,所有責難竟全集中到了顧惜年的這裡,彷彿有一人在說,其他人便理所當然的認爲必是如此。
顧惜年站在擂臺之上,明明勝了,迎來的卻是四面八方而來的責難。
看臺之上,楚玉環淚眼盈盈,拜倒在東盛國的皇帝腳下。
“雖說簽了生死狀,擂臺之上各安天命,可這種比賽不應該是真刀真槍,全憑武功高低的嗎?使上了手段,比賽已是贏了,爲什麼還不肯放過我楚國的勇士?還請東盛國皇帝下旨,令那位面具姑娘交出解藥,饒恕玉壺冰吧。”
一國公主放下顏面,軟語相求。
她還求助一般,朝着七皇子望了過去。那眉宇之間的柔弱傷心,同爲女子見了都要生出憐惜之心,更別提七皇子盛景淵本就與楚玉環存着幾分曖昧,同進同出,對於一些事是心照不宣。
七皇子還在想着,要不要跟着說些什麼,反正他也是沒打算饒恕護龍衛來參賽的兩個戴面具的傢伙。
他望向了不知什麼時候已返回皇帝身邊坐下來的皇后娘娘,母子連心,哪怕有些話不明說,皇后也可以理解幾分。
他才走上前,皇后卻是一記凌厲的眼神,制止住了他。
緊接着,她才噙着一抹淺淺淡淡的笑容,狀若不經意的說:“楚國公主所求倒也有幾分道理,臣妾也覺得,既然是比賽,該當是堂堂正正。擂臺之上定生死,這是比賽規則,可下了擂臺,就不該抱着置人於死地的心思,否則,那便是殺人報復。皇上,您覺得呢?”
“皇后所言,有理。”皇上目光如炬,落在擂臺中央的昂首而立的女子身上,“景德,你去傳旨……”
顧惜年的神情裡,此時也多了一抹奇異之色,若是湊近些,便會發現她的雙瞳中央,有熊熊的火焰在狂肆燃燒。
景德公公一路小跑,來到了擂臺上。
“銀覺姑娘,灑家是來傳旨的。”
顧惜年猶豫了一下,但還是單膝點地,以武將之禮迎之。
“皇上有旨……”
景德公公清了清嗓子,按照例行公事,纔開了個頭,接下來的所有話來不及說出口,眼尾餘光卻是見到之前還在地上滾來滾去,一個勁兒的拿腦袋去撞牆的玉壺冰,忽的安靜下來。
他似乎還有些擔心頭痛是暫時緩解,生怕那可怕的痛隨時來襲,便雙手始終抱在腦袋上,每挪一下,都顯得小心翼翼。
動了幾下,他確定自己的腦袋不疼了。
忽然就像是孩子一般高興的大笑了起來:“哈哈,好了,真好了,不疼了, 我不疼了……”
景德公公驚訝的張大了嘴。
顧惜年冷笑着抱拳:“請問公公,皇上的旨意是什麼?”
皇上的旨意是斥令銀覺姑娘使陰毒之手法,不夠光明正大,有違武學之道。所以,要她立即將玉壺冰治好,不得有誤。還要因此,治罪於她,罪名嘛,就是破壞四國大比之規則,有違四國大比之宗旨,破壞四國之和平……
可是,現在玉壺冰突然就好了,看樣子好像是癔症或是隱疾發作,而並非是中毒或受傷,因此,這些斥責的話再訓到她身上,似乎有些不合時宜了。
“玉壺冰,他這是安好了?”景德公公細着聲音問。
“您應該去問問他,我卻是不知。”顧惜年搖頭。
“是了,姑娘說的有些道理,灑家現在就去問問看。”景德公公藉故而走。
他的旨意,才宣讀個開頭,就被玉壺冰給打斷了。
等會回去覆命,皇上必然問起,他得說個明明白白,皇上纔不會怪罪於他。
顧惜年緩緩從地上站了起來,看向了玉壺冰身後的一股方向。
瓊霄福了福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