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師,不是我送拜帖嗎?”前田望向前走了幾步,終於忍不住看向身後的唐洛和敖玉烈兩人問道。
爲毛自己送拜帖送到一半,就被兩人追上了啊!
就算他要跑路,也不可能就這麼跑路啊。
肯定要做好完全的準備,哪能腦子一抽,自己一個人就跑了?
而且他這樣的小人物,不至於兩人一起過來盯梢吧。
“是啊,你送,你送完我們就上月宮。”敖玉烈說道,理所當然外加相當期待。
月宮的女俠嗎?是女施主,女菩薩,還是女妖精呢?
他背後斜斜揹着盤龍棍,腰間掛着黑炎妖刀,俊美無雙的面孔極爲顯眼。
再加上兩件江湖人趨之若鶩,口耳相傳的聖兵,非常吸引目光。
一路走過來,不少人都在低聲議論着,還引發了一些驚呼之聲。
比如“啊,那個就是玉龍公子對吧!玉龍公子對吧!”
“他看我了!他看我了!我宣佈從今天開始我就喜歡玉龍公子一個人了!”
“我宣佈你的宣佈有效。”
“你昨天還說只喜歡憐花公子。”
“好吧,如果憐花公子也看我的一眼的話,我也繼續喜歡他。”
“爲什麼不是四公子,那個白頭髮也好英俊……”
“閉嘴,那是四度……僧,是玉龍公子的師父。別看年輕,那是因爲內力深厚駐顏有術,年紀說不定都有你爺爺大了。”
“啊,什麼武功我好想學。”
“那意思是說玉龍公子以後也會跟現在一樣,依然俊美無雙嗎?”
——以上來自於各種江湖女俠,以及一點都不大家閨秀的大家閨秀,還有不小家碧玉的小家碧玉。
“三大公子,觀其氣度,倒也不算欺世盜名。”
“可惜跟了一個妖——”
“僧”都沒有說完,就被旁邊的人捂住了嘴巴拖走。
你丫不要命我們還要命呢!
都知道別人的師父是個妖僧,連恨天門都不放在眼裡,還敢說人壞話?
你以爲背後小聲議論別人就聽不到了嗎?
高手聽人的牆角跟聽母豬叫一樣輕鬆,你知不知道?不知道還敢瞎比比,拖下去打一頓在說。
這就是江湖,血色浪漫的氣息。
“送完就上門……”前田望則是一臉懵逼,這算什麼操作。
拜帖的話,不應該是說明情況,等對方有了迴應之後,再約好時間、地點的嗎?
送了帖子,當場上門,這算什麼拜帖,頂多算是通知吧?
撐死了不算強闖。
月宮這樣的地方,每天都有大量的江湖人士慕名前來。
自然不可能隨便什麼阿貓阿狗都能夠拜訪月宮。
四大聖地中,月宮是第二難訪之地。
第一難不用說,自然是飛劍門。
因爲只有兩個門人,外人根本不知道的門派所在,聽聞在某絕巔之上,師徒二人一年都只會回去一次祭拜門派先祖。
說是門派地址,其實更像是遺址。
劍公子還行,到處遊歷,行蹤不算隱秘。
落英劍神則是神龍見首不見尾,高手風範十足。
但凡這種級別的大高手,就是這麼兩種狀態,要麼在某個地方隱居或者坐鎮,足不出戶,一出來意味着江湖有大事,或者即將有大事發生,比天氣預報都要準。
要麼就是到處遊歷,在各處留下近乎神人的傳聞故事。
月宮宮主就屬於前者。
爲了表示對四大聖地的尊重——主要怕嚇到其餘的三個聖地,萬一帶着聖兵跑路就不美了。
所以拜帖是非常有必要的。
“先拜帖,再上門,這是禮節,你不懂。”敖玉烈對前田望說道。
前田望露出一個比哭還要難看的笑容,行行行,你拳頭大你說什麼都對。
也不再管身後的兩人,專心送信。
在這座繁華無比的都城,有着一座大湖,名爲月湖,湖中有一座形如彎彎月牙的島。
月宮,便是建立在此島之上。
此島並無名稱,月宮就是島,島也就是月宮。
因爲月宮的關係,此都城亦有“女兒城”的稱呼,街道上人來人往,女子數量不在少數。
月湖附近,極爲熱鬧。
酒樓、客棧林立,還有不少武館,乃至門派在此開設“招生點”。
如果能招到一兩個從月宮刷下來的好苗子就是一件好事。
月宮看不上不意味着其他江湖門派就看不上。
月宮每年都會廣開門路,招收一次弟子,數量有多有少,視情況而定。
今年月宮招收弟子的時間在一個月後,但已經有不少人提前趕到,以免錯過了機會。
各種想要通過各種手段,提前跟月宮交流一下的人,也非常多。
月宮並無跟外界連通的道路,至少表面沒有。
就一個小小的碼頭在湖邊,一葉頂多五人乘坐的扁舟停在碼頭旁邊。
碼頭上還有一棟簡易的二層小樓,名叫望月亭,可以理解成月宮的對外辦事處。
不過“辦事員”可不是大家所想的,或者英姿颯爽,或者嬌俏可人的“月宮仙子”。
而是幾個大媽。
由女子組成的江湖門派裡面全是美女?
想太多了,偌大的月宮,怎麼可能全是美女?各種雜事,是需要雜役來做的。
月宮五大三粗的雜役嬤嬤們,可給不少不懂事,自詡風流的少俠們留下一輩子都無法抹去的心裡陰影。
望月亭內,幾個虎背熊腰,一點都不眉清目秀的大媽應付着絡繹不絕的江湖人士。
臉上也沒有個好顏色,對於各種拜帖看都不看一眼,就丟到了旁邊的紙簍中。
待到晚上送回去,會統一由人看,做出決定。
至於那種“在下XX門XXX,特來求見月宮XXX”的少俠或者不那麼年少的少俠,通通滾蛋。
敢糾纏不清的,通通倒栽進土裡。
爲什麼不丟進湖裡?
當然是丟進湖裡會髒了月宮的環境。
活像是女生宿舍樓下的宿管大媽,威懾力十足。
前田望擠在人羣中,好像找回了當年通勤的日子,爲什麼成爲神魔行走了,還要幹這事呢?
想想都覺得悲從中來,無法自拔。
不過這其實也是一件好事,至少證明在非有心人眼中,他前田望只是一個微不足道的小人物。
不像唐洛和敖玉烈他們那樣扎眼。
若是聽過傳聞,稍微觀察一陣,多半能判定兩人的身份。
難以自拔的前田望花了一番功夫纔來到“宿管大媽”面前,把手中的拜帖交上去。
大媽看都不看一眼,就要往旁邊的紙簍裡面丟。
前田望立刻提醒道:“那是玄奘大師的拜帖。”
大媽反應很快,伸手一撈,抓住了半在半空中的拜帖,看着前田望說道:“你說什麼?”
“這是玄奘大師的拜帖,玄奘大師和弟子玉龍公子,前來拜會月宮,還望通傳。”
前田望不卑不吭,語氣平穩。
沒有任何敷衍了事——準備跳槽是一回事,不做工作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果然來了。”大媽低語一聲,一個鷂子翻身,整個人在半空中一旋。
離開望月亭,落入到後面停靠的扁舟上。
身姿輕盈靈動,跟虎背熊腰的身材形成了鮮明對比。
讓不少少俠目瞪口呆,然後若有所思。
沒等他們進行什麼幻想,就被旁邊經驗豐富的長者一巴掌拍醒。
醒醒吧,年輕人,這些大媽都是實打實的大媽,不存在什麼刻意扮醜的情況。
別跟我說江湖易容、武功之類的。
我知道可以做到,但是這些大媽就是大媽,不是月宮仙子。
你們還年輕,沒有聽過二十年前的往事。
二十年前,有跟你們這樣的想象力豐富的年輕人被身法迷惑,堅信月宮嬤嬤的外表下,隱藏着的是貌美女俠。
展開追逐,最後成功抱得大媽歸。
沒想到新婚之夜,發現大媽就是大媽,一切只是源於他的想象。
震驚和憤怒中,決定始亂終棄,魚死網破,今晚就走。
三日後被月宮找到,作爲始亂終棄的懲罰,被迫高歌一曲“割雞割雞割雞割雞”。
月宮的嬤嬤們,下手有多狠?
削蘋果知道嗎?知道就行。
至今爲止,知曉之人——男性,提起來此事都覺得一陣寒意從胯下襲來。
一邊心如止水,一邊感嘆現在的少俠太年輕。
旁邊的前田望也聽得不由自主動了一下雙腿。
這纔是江湖,一個完全由女子組成的門派,想要在江湖中立足,還能夠成爲聖地之一。
靠的可不是美貌,不僅僅是美貌。
只有不懂事的少年人才會對月宮抱有什麼不切實際的幻想。
當然,男人至死都是少年。
“那邊!”
突然間,另一邊傳來一陣騷動。
衆人紛紛伸長脖子看去。
只見波光粼粼的月湖水面上,有兩個身影正在朝中間的月宮走去。
不疾不徐,兩人踩在水面之上,如履平地,令人驚訝。
踏浪而行,踏水而行,對於江湖人來說,並不是一件罕見的事情。
輕功高一點就可以做到,踏雪無痕什麼的,輕點纖細的樹枝,一掠而過,都是基本操作了。
可是,這些情況都有一個共性,那就是快。
真正能夠體現輕功高超的情況,是站在纖細的樹枝上,隨風擺盪。
亦或是跟現在看到的那樣。
走在水面上,不疾不徐,如履平地。
能做到這一點的,江湖上並不多,無一不是絕頂的輕功高手。
現在這兩人,又是誰?
“是玉龍公子!看他揹着的棍子!還有刀!”
“這麼英俊瀟灑的背影!肯定是玉龍公子!”
“數日前就聽聞玄奘師徒往這邊而來,沒想到居然真的來月宮了?”
“難道是爲了聖兵而來?”
一葉烏蓬小船從月宮那邊駛來,悄無聲息,速度極快,很快就來到了唐洛兩人面前停下。
站在岸上,也聽不見船孃和那兩人說些什麼。
就看見兩人上了船,小船微微搖晃着,朝着月宮悠悠行去。
一衆江湖人看得羨慕不已。
江湖一世,若能跟這兩位一樣,踏水而行,讓月宮出來迎接。
那真的是灑家這輩子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