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當我說的話是放屁?”郭鬆齡的手上拎着馬鞭,一下下的敲打着自己的馬靴,發出讓人心悸的響聲。“竟然敢不按規定的時辰趕來,把領隊的拉過來,按軍法抽三十鞭子!”
領隊何勁跑過來往地上一跪,一句話不說。
左右親衛過去按住他,行刑的士兵擡起手就用那條又黑又長的鞭子抽起來。整個過程中,沒有一個人敢來爲他求情,甚至跟在郭鬆齡身後出門的袁世凱也被他弄的有些迷糊了。難道郭鬆齡帶兵從來不聽屬下辯解的嗎?
“好了,現在說吧,怎麼回事?”看着何勁挨完了那三十鞭子,郭鬆齡走到他面前,大聲問道。
“回大人……”何勁垂着頭瞟了眼手下的兄弟們,“路上遇見一隊鄉勇,見車隊的大車上頗有糧草財物,便意圖搶劫……”
“丟你媽的人!”郭鬆齡一腳踢在他的肩膀上,勉強支持着自己跪在地上的何勁那裡還禁的起這一腳,當下被踢的翻滾着趴在了一邊。
“大人!”副領隊兩步跑了過來猛的跪下,“郭大人!不是兄弟們打不過,是……是到了這山東地界,不能不給地方上一點顏面啊!所以何大人他才下令繞道,不與他們糾纏,這才耽誤了時辰!”
郭鬆齡臉色鐵青的看了眼袁世凱,老袁連忙擺手道:“這些定然是地方豪紳的鄉勇護兵,真是目無法紀,竟然敢動這樣的心思。”
“哼哼,既然是這樣……”郭鬆齡冷笑兩聲,“此間乃袁大人轄區,兄弟倒不好說什麼了。”
他轉頭對何勁冷笑:“爲什麼你不肯說出理由,卻寧可挨鞭子?”
何勁強忍疼痛,大聲回到:“回稟大人,失職沒有理由!”
“說的好!”郭鬆齡大笑。“傳令!何勁升官兩級,餉銀加倍!”
“大人!”何勁甩脫士兵的攙扶,搖搖晃晃的走上前兩步。“卑職不願意升官發財,卑職想要別的!”
“哦?”郭鬆齡一挑眉毛。“說!”
“今天何勁給大人丟了面子,何勁就想帶着本部弟兄去給大人把面子找回來,要不人家會說咱們郭大人的兵是怕了他們才繞路的!”
郭鬆齡哈哈大笑:“這纔像是我郭鬆齡的兵——你還能騎馬嗎?”
何勁一咬牙:“能!”
“好!”郭鬆齡笑容一斂。“何勁,我命你帶本部兄弟立刻啓程,去把丟的面子找回來,讓這些不開眼的鄉巴佬看看,誰纔是真的英雄誰纔是軟蛋!”
何勁大喜,立正敬禮便要離去。
郭鬆齡又道:“等等!把我的馬騎了去——我的馬好、又穩,你的屁股好受點!”
郭鬆齡親自把何勁扶上自己的戰馬,一拍他的屁股,讓何勁疼的一呲牙。郭鬆齡笑道:“記着,許勝不許敗!不要殺人,尤其要把爲首的帶回來交給袁大人處置!”
何勁答到,“謹尊大人軍令!請大人放心!您的兵絕不給您丟臉!”言罷轉身跑去集合隊伍。
此時郭鬆齡才轉頭對袁世凱一笑:“鬆齡自作主張了,還請大人責罰。”
袁世凱淡淡一笑:“郭大人言重了,這些傢伙在這片地方上本就是一霸,覺得我眼下忙着跟日本人開仗,沒空管他們,就如此猖狂,我早就想收拾他們了,郭大人肯代勞,那是再好也沒有了。”
郭鬆齡哈哈一笑:“等會這幫兔崽子們把那些鄉勇頭子抓回來,大人您趁機恩威並施,還怕收服不了他們?”
本來就憋了一肚子火的後衛官兵折騰到半夜才把那幫膽大包天的鄉勇捉了回來。被繳了武器的團練鄉勇們戰戰兢兢的等待發落,他們現在才知道自己招惹了什麼樣的厲害角色。然而一直到天亮,除了在這村外的荒野上熬過了寒冷的秋夜之外,他們還沒見到有人來收拾自己。
不過他們倒是和袁世凱手下的士兵們一起觀看了一件奇怪的事情。
那是在早起點名的會操上發生的,當然,由於這個小村莊實在容納不下這近三萬人馬的兩支軍隊,所以郭鬆齡將會操的地點選在了村後的那片荒地裡。
“兔崽子們乾的不壞啊,各個都發了國難財呢!”臉上的傷疤在清晨的陽光下泛着奇怪的紅色。
“知不知道這是什麼罪名!”郭鬆齡的聲音陡然提高了幾度,他滿意的看着騎在馬上表情嚴肅的部下。有幾個傢伙偷偷的咧開嘴笑了。
“但是兄弟們拼着性命打洋鬼子,把腦袋吊在褲腰帶上幹,拿這點銀子算什麼?難道我們不拿,還要等他們把老百姓的血汗錢送給鬼子不成?”毫無顧忌的話語,飛揚跋扈的語調讓袁世凱的手下有點頭暈了。
“都把銀子給老子交出來!這東西帶着又大又不方便,也算我郭老爺吃花紅了——也好給上面一個交代。”郭鬆齡轉過頭看看遠處的袁世凱,接着說道:“也算是咱們給袁大人的一份見面禮!到了人家的地盤上,都給我規矩點!聽明白了嗎?”
“明白了!”帶着些怨恨和不甘,軍官們開始挨個在行列中舉起手裡的大口袋收繳。
“笨蛋!誰讓你們把金子也交出來了?”郭鬆齡看着口袋裡的一塊塊黃金,他板起臉訓斥道:“黃參謀長,把金子都分給弟兄們,如果這場仗兄弟們能夠活着回去,記得給死了的弟兄逢年過節的上柱香。”
他的聲音有些低沉。“這些金子都收起來吧,以後不打仗了,也能做個小買賣,娶個老婆養活老孃!”
士兵們低下了頭。不過,很快又都擡了起來。
“大人,這樣你會很難辦吧?”副官在郭鬆齡身邊低聲問道。
“哎呀,我好像一直沒給弟兄們發過餉銀呢——這就算一次補齊了,民工都不拖欠工資呢!”郭鬆齡滿不在乎的笑了笑。他的眼睛閃閃發光,看上去心情很好。
這種好心情卻沒能感染袁世凱,雖然他收下了那份“軍餉”,可是侵入山東的日軍來勢洶洶,對於眼下的形勢,他現在是憂心忡忡,焦慮不安。
“未知袁大人對山東戰局有何良策?”在袁世凱的行軍大帳中,郭鬆齡毫不客氣的指着地圖說道:“郭某之所以請袁大人到東昌來會合,就是想請教袁大人,如何收復被日軍佔領之地,郭某也好從旁協助,共襄義舉啊。”
“這麼嘛……”袁世凱身邊的幕僚站起身來,“袁大人的意思是先將大軍集結起來,待來犯日軍中某一路深入無援之時,聚而殲之。”
“想法是不錯。”郭鬆齡用軍校中教官的口吻評價道。“那麼到現在,貴部可查探出哪一路日軍已經‘深入無援’了呢?”
那個幕僚張口結舌的支吾道,“還……還不曾發現。”
“日軍總數有多少人?分幾路?目前已知佔領了哪些地方?被佔領的地方上,是否還有抵抗的軍民?其各路之中哪些戰力較強?那些較弱?”郭鬆齡一口氣問道。
這些問題那個幕僚倒還知道一些,連忙一一回答了。郭鬆齡轉臉看看袁世凱,見他那胖臉之上一副認真思索的神情,笑問道:“袁大人想必已經有了對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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