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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移情別戀

悠揚入扣琴聲,拂頰暖風。 超速首發

池中魚兒傲遊,鴛鴦成對嬉水。桌上名茶飄香,糕點精緻。

美景當前,如有佳人相伴,快活似神仙。

“臣該死,請皇上怪責。”顧子喻硬着頭皮彎腰嚮明黃身影盡責陪着不是。

常言道:伴君如伴虎。

這話,沒摻一點水分。

剛還是笑臉溫語皇上,如今卻黑着一張臉,極怒揮了揮龍袍。

“顧子喻!你膽子越來越大了,上次弄死了朕黑將軍,這次摔死了阿歡。你說,你有幾個腦袋等着朕來搬。”皇上怒眉毛皺成一團。

足可見此事嚴重!

阿歡是條錦鯉,平時放在養心殿,皇上連眼末梢也未瞧過它一眼,還是顧子喻偶爾餵過它幾次。想不過此次皇上命人給它換上南方進貢寬口瓷器,貴氣養着。

顧子喻想以項上人頭髮誓,這錦鯉是皇帝自己故意弄死,爲就是嫁禍到他身上。

供養阿歡瓷器很明顯放在桌邊,他奉命進宮前來拜見。既要商量事,你說好好養心殿不呆着,跑到御花園涼廳來什麼?

他只是行了君臣之禮,聲音不大不小跟往常一樣剛剛好。

英明睿智皇帝卻怪他出現過於突然,聲音過於宏亮,嚇壞了龍體以致於手一抖,瓷器摔了下去,將阿歡給摔挺直了身體,見它阿公去了。

顧子喻最終還是沒當着皇上發誓。所謂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上次皇上一個錯腳,踩死了蟋蟀黑將軍,又將過錯算到他頭上。

於是皇上名正言順派他去抄了史部尚書家,那是皇帝上遠親,皇親戚來着。他當了黑臉,先是查證了尚書貪贓枉法大批據證,再大張旗鼓抄家,殺雞給猴看,讓那些倚老賣老權臣收斂點。

他是君,他爲臣,有事下令即可,爲何如此沉迷於此種栽髒陷害把戲?

他只是戶部侍郎,卻堂而皇之去抄吏部尚書家,這是哪門子關係啊?排隊輪也輪不到他去,就算真要戶部去辦,他頭頂上方還有個尚書大人呢。

這次皇上將阿歡貢獻出來,又不知有何事降到他頭上。

“臣知罪,請皇上給個將功贖過機會。”爲人臣子着實不易,纔想着跟柔心妹妹來個郊外踏青,說不定美景惹美人醉,他還能像昨天那樣賞得一吻。誰知出門時麻雀叫了幾聲,就出了這檔子事。

轎子迎着春風往太師府前行,他春意盎然想着蘇家妹妹,前腳已踏進蘇家大門了,卻被後腳追來劉公公給請進宮來。

這一進宮,送走了阿歡。

見顧子喻跪在地上認錯,明黃身影不由得意了一小番,嘴角往上揚。

“子喻,快快請起。”明黃身影彎腰扶起顧子喻,賜坐。

果然,變臉比翻書還快。

顧子喻心驚膽顫坐下,眼觀嘴不動爲上策。

“子喻?”明黃身影見顧子喻沉默是金,心有不甘再喚了一聲。

“臣在。”眼皮直跳顧子喻低頭諾諾答道。冷汗自額角滲出,皇上稱他爲子喻時,準沒好事。

“邵庭被追封爲護大將軍已有五天了,北郡五十萬顧家軍爲何遲遲沒有迴應?”皇上把玩着玉製杯子,突然發問。

“皇上,顧家軍曾聲明,只認帥印不認人。”

“可是帥印已消失一年多,至今毫無下落。你說該如何是好?”

“臣權宜間也想不到好方法,封功加賞皆讓邵家軍退回,怕是沒有更好方法了。”帥印被其它番王先找到,五十萬邵家軍到手,墨辰必會大亂。

“其實北郡傳來一個壞消息。”皇帝望着顧子喻,頗爲頭疼道:“據探子回報,五十萬邵家軍,現已只剩三十萬,一年時間,二十萬軍隊不翼而飛了。”

“這……”顧子喻頭疼了。五十萬邵家軍,皇上做夢都想握在手中。邵庭大將軍死後,本以爲兵權會落到皇上手中,可任何人都沒有料到全體邵家軍因邵庭死抗旨北遷。

五十萬軍隊,佔山北郡,即不爲王也不爲寇,且剛好守住了敵入關一個重要塞道。

內憂外患,五十萬獨立邵家軍,打,勞民傷財,生靈必會塗碳;不打,有失皇家尊嚴,放任而生亂。未有兩全其美方法之前,只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聽任放行。可撇去這一切,更令人擔憂是,如若邵家軍被其它番王收爲據用,那好不容易穩定下來朝局,怕又會生變。

“據說邵將軍之女邵瑕年僅五歲,將軍夫人早逝,而邵將軍殉後,邵瑕一直由府中奶孃撫養,邵氏沒有旁支,而奶孃年事已高,到了頤養天年年紀了。”

皇上目光落在顧子喻身上。

顧子喻只覺得頭皮發麻,眼皮突兀跳了幾下,忙抱揖作恭道:“皇上,邵將軍一生愛,光明磊落,是錚錚英雄,臣自幼便佩服不已。臣甘願收養邵瑕爲義女,撫養她長大成人。”

“子喻跟邵瑕只差十一歲,況且你尚未娶妻生子,如何能照顧好邵瑕?你是朕最爲相信人,見你對邵瑕如此有愛心,朕便放心了。子喻,朕稍後會下旨,給你跟邵瑕賜婚,結了這段姻緣。”

“皇上,此事萬萬不可。”顧子喻急道:“臣跟……”

“參見皇上。”

廳外,蘇太傅與蘇柔心父女求見。

“先生快快請起。”明黃身影向前走出廳子,扶起了蘇太傅。他面帶微笑望着羞澀蘇柔心,繼而執起了她纖纖玉手。

顧子喻頓時色變,愕然望着相執而來兩人,眼神再也移不開。

他心愛之人纖纖玉手,現如今被皇上牽在手中。

蘇柔心着桃粉錦緞,肩披柳色薄紗,手執白色紈扇,輕遮了半張臉,翦水雙眸充滿柔情。她望着明黃身影,純潔清靈眼眸中淨是崇拜與愛慕。

那年,顧子喻在涼廳聽她彈琴,望着她緊蹙眉頭,笑問道:“柔心有心事?”往日琴聲明快悅耳,如今卻充滿悲怨哀思。

“子喻哥哥,你何時才能不那麼忙?”蘇柔心停了下拔琴動作,坐在他身邊呶嘴抱怨道:“你跟十一皇子老是在一起,都沒有時間來看柔心,是不是將我…忘記了。”

語落,眼眶發紅,晶瑩欲落。

美人嬌,顧子喻心中那根弦崩緊,心疼哄着她,“我現在忙不可開交,還不是以後想給你一個衣食無憂家。 超速首發”

捧在掌心怕摔了,含在嘴裡怕化了,她是他想呵護一輩子人,只差沒掛在心尖指上,哪捨得忘?

蘇柔心不信他狡辯言辭,佯怒指責道:“我纔不想要這些浮名。我只想跟子喻哥哥在一起,粗茶淡飯,布衣生活又如何?”

她撲在他懷裡撒嬌,直到他想盡一切辦法哄她,口口聲聲保證着,她才肯作罷。

也許,粗茶淡飯她是無所謂,可他豈忍心她爲自己受一分苦。

“子喻,柔心還有一月就及笄了,到時朕會下旨宣她進宮爲妃。屆時你我兩人一起大婚,你娶邵瑕,朕封柔心爲妃,普天同慶,你說可好?”

“謝皇上大恩。”年邁蘇大傅跪地謝龍恩,感激涕零。

顧子喻沒有回答,一盆冷水當頭澆下來,淋了個透心涼。昨夜與蘇太傅相談至深夜,說放心將柔心交給他照顧人,如今拜謝龍恩,謝皇上封柔心爲妃。

“皇上,柔心不依。”溫暖嬌羞聲音響起。

一絲光亮投來,顧子喻頓時心生希望,高興地望向蘇柔心。

他就知道柔心妹妹是喜歡自己,她一定會拒絕皇上。

尤記得,他曾執佳人之手,承諾給她建座金屋,藏嬌.她吃吃笑,搖頭,跟子喻哥哥在一起,我不求它物,一間茅草屋即可.

“柔心喜歡蘭花,可是皇宮並沒有。柔心不習慣,定是不依了。”她搖頭,輕抖了肩,眼眸中嬌羞無處躲藏。

這句,將顧子喻推進了黑暗深淵。

柔心喜歡蘭花,他便讓人在庭院種滿了從全各地廣泛蒐集而來名貴蘭花,只因讓她過府後能看到滿庭美景,給個意外驚喜。

“呵呵……”皇上寵溺笑道:“朕道是何事,這有何難?等會朕便下令,建座蝶蘭宮給你,庭院全種滿各色各樣蘭花。”

蘇柔心當即笑靨如花,輕語歡笑,“謝皇上。”

一個擡眼,她望到了怔忡失神顧子喻,輕輕一個躬身,行禮道:“侍郎大人好。”

“柔…蘇小姐…好…好……”聲音自牙齒縫裡迸了出來。往昔她喚他子喻喻哥哥,如今她喚他侍郎大人。

僅隔一夜,她陌生似與他從未謀面。

作者有話要說:新文,打滾要評

賜婚

蘇柔心望着黑着臉顧子喻與春風滿面皇上,猶豫道:“柔心有沒有打擾到皇上跟侍郎大人,不如臣女先行退下?”

皇上當即罷手道:“沒事,剛纔提到給子喻賜婚,將邵將軍之女邵瑕賜婚給子喻,朕就放心了。子喻心思細微,爲人謹慎,最適合照顧邵瑕。柔心,你認爲呢?”

“確實是段太好姻緣,皇上費心了。日理萬機還擔心臣子姻緣,實爲明君不過。”

顧子喻望着蘇柔心,她眼眸倒映出明黃身影。

那一刻,莫名他跪了下去,大呼道:“謝主龍恩。”

他說很大聲,聲音自腹部丹田發出,響徹御花園。她連個拒絕皇命機會都不給他,他想說:謝皇上美意,但臣心有所屬,此生只願娶她爲妻。她便是蘇太傅之女蘇柔心,我願意一生照顧人。

皇上以一條錦鯉換了他姻緣,蘇柔心一個眼神丟棄他十幾年真心。

顧子喻是被一陣拂面風吹醒,塵埃吹進眼睛,乾澀生疼。他揉了揉疲憊眼睛,才發現自己置身於人潮涌動街頭。

怎麼從皇宮出來,他忘了。

其實他可以拒絕,仗着跟皇上交情,就算他抗命不娶邵瑕,皇上又能拿他如何。可拒絕又如何,柔心已經不是他了。

腳走有點麻,顧子喻想找處地方歇歇,誰知一擡頭見到了邵府牌匾。

他思量了片刻,擡腳敲門走了進去。

距邵庭之死已有一年,邵府蕭條了不少。雖說前幾天皇上將他從通敵判千古罪人追封爲護大將軍,但賜品至今擺在大廳,竟然沒人收拾。

昔日邵大將軍風光時,邵府門庭若市,而現在……

然後他看到了御賜玉如意,龍鳳錦帛。想不到自己纔出宮門也沒多少時辰,賜婚聖旨便到了。

這是何等速度?

一年過半百僕人將顧子喻帶到花園廳邊。遠遠,只見一個老婦人跟一火紅色小身影在廳子邊玩耍。

隱約傳來公雞啼叫聲音。

一隻火紅冠子大公雞,撲騰着大翅膀飛上了涼亭廳石桌,低頭啄歡快。

顧子喻愕然站在原地,忘了怎麼擡腳走路。

雖然外邊一直傳說邵瑕有些癡傻,認大公雞做爹。可傳言歸傳言,在這個流言滿天飛,能將一根雞毛傳成是一隻白毛紅掌大鵝世界。

這事,他也沒往心上去。

可沒有想到,邵瑕身邊還真有一隻大公雞。

顧子喻倒吸一口氣穩住了心神,舉步往亭子走去。

邵瑕站在石凳上,頭上戴着一朵紙紮大白花,像極了死人出殯那種。探出小小身子伏在石桌子,屁股翹老高,正口齒不清哄着那隻大公雞:“姑姑,姑姑,快吃,快吃……”

她小腳尖掂了起來,裙子往上提,襪子露了出來。

顧子喻很清楚看到,左腳穿是紅襪子,右腳穿是青色。

頭髮發白奶孃面無表神地往朝顧子喻彎腰行禮,聲音沙啞,她露出掉了門牙嘴,沉穩道:“侍郎大人好。”

她缺了門牙,發音不是很清楚,但顧子喻還是禮貌點了點頭。

想來這位便是傳說中老掉牙奶孃。

奶孃輕輕拍了拍邵瑕身體,小聲道:“小姐,侍郎大人來了。”

“相公來了?”幼稚興奮聲音響起。

火紅色身影在石凳上站穩住了,一個蹦跳反身過來,依舊穩穩站在石凳上。

顧子喻臉色當場慘白,忙扶住了亭子石柱纔沒跌倒。

在邵瑕跳轉回身那瞬間,他清楚看到她鼻子下方一長串透明不知名物體拖着老長,在空中甩了個圓圈,再穩當粘在鼻子下方。 超速首發

一個響亮吸氣,那串長長不明物體被吸進了發紅鼻子裡,消失不見了。

顧子喻臉色發青,扶住石柱手止不住發顫,胃酸翻滾,開始往上涌。

“相公?”邵瑕拿髒坐兮兮小胖手用力一抹鼻子下方,疑惑地望着眼前男人。

好高,她站在石凳才及到他腰。

“侍郎大人,我家小姐前幾天染了風寒,有不雅之相還請見諒。”奶孃沉穩說着,扶着邵瑕坐下,教訓道:“小姐,侍郎大人在此,你要站有站相,坐有坐相,不能丟了將軍府臉。”

邵瑕跳了下來,一屁股坐在剛纔站過凳子上,也沒在坐下之前擦一下石凳上那兩隻輪廓清晰腳印。

“相公?”邵瑕中規中矩坐着,擡頭不確定問了奶孃。

顧子喻看到那透明物體又開始自她鼻孔內往下流。他只感覺到自己渾身發冷,冰山壓頂。

“是,小姐。眼前侍郎大人便是小姐以後夫婿。小姐可要認清了,以後千萬不認錯人。要是連自家相公都認錯,傳出去會丟了邵家跟侍郎大人臉。”

“嗯。”邵瑕慎重點頭,眼也不眨一下,死死盯住顧子喻不放,任由鼻間不物明體往下淌。

半晌後,她起身走到顧子喻身邊,扯着他衣袍下襬,往臉上一抹,長長鼻涕不偏不倚剛好抹到衣襬右角那朵蘭花上。

那朵蘭花,是柔心繡上去。她在他所有便服上繡了蘭花。而這個邵瑕,竟敢往他衣服上抹鼻涕,還正巧抹在蘭花上。

她,絕對是故意!

顧子喻脣齒交戰,死死咬牙望着奶孃,希望她能給個說法。可他卻絕望發現奶孃正聚精匯神望向在空中翩翩起舞蝴蝶。

眼前發生事,她瞅都沒有瞅到。

“相公衣服好香。”顧瑕放了顧子喻衣服下襬,很肯定道:“很像姑姑身上味道,奶孃,我喜歡。今天吃蘿蔔燉粉條,相公可以留下來跟我一起吃嗎?”

此後,顧子喻一生再沒吃過蘿蔔跟粉條。

奶孃回頭嚴肅道:“小姐又開玩笑了,侍郎大人身上味道怎麼會和公雞身上味道一樣呢?”

邵瑕不服嘟嘴:“是真,不信奶孃你聞聞。”她用蠻力扯着顧子喻衣服下襬往奶孃處走去,力道奇大隻差沒將他衣服下襬撕掉。

“請恕在下突然身體不適,改日再來拜訪。”顧子喻慘白着臉,劈手奪下自己衣襬,快速作了一個揖,逃竄着離去。

一屋子怪人。

“奶孃,相公怎走了?”邵瑕吸着鼻涕,不解問奶孃,“他不吃飯了嗎?”

“侍郎大人日理萬機,暫時還沒空跟小姐一起吃飯,等小姐嫁過去後,就可以天天一起吃飯了。”

"還能對相公做些其它嗎?"邵暇有些期待發問.

"可以!"奶孃肯定道:"只要是小姐想做,都可以."

作者有話要說:深夜二更

宿命新娘

顧子喻頭一次在外人面前這麼狼狽,丟人。

跌跌撞撞出了邵府,顧子喻雙腿發顫,扶住邵府門前威武銅獅子毫無形像嘔了出來。

待波濤洶涌胃稍微平復後,他臉色慘白死撐着攔了一頂轎子,讓轎伕往顧府狂奔而去。

那天,顧子喻一進府便將外衣丟全了管家,十萬火急道:“多洗幾遍,幹了之後送到我房裡。記住,要多洗幾遍!”

說完之後,“咻”一聲影也沒了。

顧管家搖了搖頭,唉,少爺潔癖又犯了。

那晚,顧子喻喝了個酩酊大醉,倒在地上睡在天亮,夢中叫着蘇柔心名字。

退朝時候,路過劉婆婆糕點鋪,習慣走了進去,買了一包糕花糕。

“待郎大人,你跟蘇家小姐婚事快近了吧?”劉婆婆打趣着顧子喻。

難得有情郎,他每隔幾日便會來買桂花糕,數年從未變過。

顧子喻怔了,良久後道:“…也…也許吧……”

劉婆婆將一包桂花糕遞了過去,笑道:“上次你說過,你倆大婚可得請我過去喝喜酒,到時可別忘了。”

“如果有可能話,一定請婆婆來喝一懷。”

顧子喻接過桂花糕,失神出了鋪子。手不覺間用了力,手中桂花糕碎了……

爲何還會來這裡,那個老是纏着自己嚷着要吃劉氏桂花糕人,現已經不喜歡吃了,用不着再吃這個了。

再見邵瑕是在十天之後,蒙皇上召見。

顧子喻坐着轎子到了邵府,極爲有耐心等了半個多時辰,邵瑕終於出來了。五歲小身軀穿着大紅宮裝,細看她臉,只要不說話,倒是滿精緻,眉尖有股逼人英氣。

原本忐忑不安心,見她沒了鼻涕,安定了不少。

這不過這次她還是懷抱着那隻大公雞。

顧子喻頭痛地撫了下額,彎腰儘量柔聲道:“邵瑕,能不能將這隻大公雞放下?我們是進宮面見聖上,帶着大公雞着實不雅。”萬一大公雞飛到了皇上頭上,又或是吃了皇上阿貓阿狗,他有十條命都賠不起。

要知道,侍郎大人命賤不及一條錦鯉。

邵瑕拿黑亮大眼眸瞅了顧子喻半天,顧子喻儘量將嘴角往上揚,要多友善有多友善。

大廳之內,一個懵懂望着,一個友善笑着。

過了良久,顧子喻嘴角都笑僵了,正打算放棄時,邵瑕懷裡大公雞被放到了地上。

邵瑕哄道:“姑姑,我一會便回來了,你先跟奶孃玩。”

出門時候,顧子喻抹了一把汗。還好,她竟然肯聽他話。

本來是一人一頂轎子,可是邵瑕見顧子喻往前邊另一頂轎子走去,她二話不說忙跟他在身後走了過去,爬進了轎子。顧子喻也不想跟五歲小女孩費口舌,尤其是流鼻涕蟲邵瑕,於是他坐在另一邊,離她能有多遠就多遠,整個身體貼在轎壁上。

兩人共乘一頂轎子往皇宮而去。

同是在御花園亭子,顧子喻帶着邵瑕到來時候,皇上跟蘇柔心早已在亭中品茶。

邵瑕學着顧子喻模樣行禮。

“臣參見皇上。”

“民女參見皇上。”

“兩位快快請起。”

皇上打量了邵瑕,稱讚道:“果不其然是邵將軍女兒,小小模樣便是美人胚子一名,聰慧可愛。”

“謝皇上,皇上衣服也很漂亮。”邵瑕認真答道。

“漂亮?”皇上有風度反問了一句。

“嗯。”邵瑕點頭,天真道:“很黃,還有怪獸,像死人穿。”

一句話,怔了當場所有人。皇上笑容僵在臉上,笑也不是,怒也不是,一時間難看到了極點。

五歲小孩,還被傳言成天生癡呆,身位一之君皇上能跟她計較嗎?可是不追究,身爲一之君……

“啊,有鴨子!”邵瑕徑自跑了池邊,對着池內遊玩鴛鴦歡快招手,“哥哥,過來過來……”

“童言無忌,還望皇上不要見怪。邵瑕無父無母,難免有失禮地方,請網開一面。”蘇柔心在一旁圓場道。

顧子喻求情道:“蘇小姐所言極是,皇上心懷天下,定不會跟一個小孩過去。臣日後一定好好教導邵瑕。”其實他很想噴,可還是給忍住了。

邵瑕真來個語不驚人死不休。

“朕豈會跟一個五歲小孩計較。邵瑕,過來,朕有話問你。”皇上拼命擠着笑容。

“皇上。”邵瑕不捨望了眼池中鴨子,怏怏轉回了身子。

“朕問你,你可喜歡朕幫你選夫婿?”

“喜歡。”邵瑕聚精會神將目光投向顧子喻衣服下襬右角蘭花。

“爲何喜歡?”皇上忽視了難堪顧子喻及慘白臉色蘇柔心。

“他不穿死人衣裳,身上還很香,所以我喜歡。”

皇上臉,再一次死抽了。

“咳咳……”皇上身體不適乾咳嗽了幾下,換上張溫和笑臉拿出一塊金牌給邵瑕,”這是朕賜給你,這一生都有效。拿着它,子喻便要一生都鍾情你一個,不敢再娶其它女人。要是違反了,你便可拿這枚金牌先斬後湊。”

“謝皇上。”邵瑕接了過來,左瞧瞧右瞅瞅後沉思道:“很像南瓜餅。”

自宮中出來後,坐在軟轎中,邵瑕把玩着聖上御賜金牌。顧子喻以爲自己眼花,他看到邵瑕眼中有一閃而過冷笑,是譏笑。

顧子喻揉了揉眼睛,還有半個多月,就要跟這個流鼻涕小東西成親了。不知鼻涕蟲這個小東西,是否真值五十萬大軍?

柔心柔心,這次,她真將他心給揉碎了。

她不是自願,卻不得不入宮。

那晚,他雨中等了她一夜。她着翠色紗裙,執傘而來,眼中有着哀傷卻強持道:“子喻,進宮非我願,卻是身爲蘇家人不得不肩負宿命。”

好一個宿命,斷送他跟她十年年華。

“相公累了?”幼稚聲音在旁邊響起。

“不要叫我相公。”顧子喻莫名生氣,不悅望着眼前邵瑕。如果不是爲了五十萬邵家軍,皇上也不會奪了自己心愛女人,讓邵瑕嫁與自己,從而向邵家軍示好。

昔日兄弟相稱兩人,如今他爲君,他爲臣子,一切,全都變了。

可是…這與邵瑕又有何關呢?

顧子喻與邵瑕成親那天,天未亮,邵瑕還在被窩中便被奶孃喚醒。她睡眼惺鬆揉了揉眼睛,任由奶孃幫自己梳洗穿衣。

“小姐,從今天起你就要嫁作他人婦,以後奶孃就不能陪在你身邊了。”奶孃顫着手幫邵瑕梳盤好頭髮,戴上鳳冠。

邵瑕懵懂地發問:“奶孃也要走?”

爲什麼大家都要走?

“奶孃老了不中用了,要回家抱抱孫子。小姐不用怕,侍郎大人也算個好人,不會虧待小姐。奶孃教你那些你可記好了?”

“瑕兒記得了。”

奶孃老了。其實她並非邵瑕奶孃,而是邵瑕外祖母貼身丫環,後來帶大了邵夫人,再後來跟來了邵府。邵夫人死後,她一直撫養着邵瑕。而現在,邵瑕要嫁入顧府,她已經沒有力氣再跟了。

“奶孃走了,我就只有咕咕了。”邵瑕難過哭了出來,弄花了剛畫好妝。

“小姐不哭,總有一天小姐會遇到自己喜歡男人。”奶孃不捨抱着邵瑕,割肉般疼。

“是顧子喻嗎?”

“娘娘也不知,待小姐長大後就知道了。”

“我不能跟奶孃一起走嗎?”不要顧子喻,不要所有人,只要奶孃。

“小姐留在顧府纔是最安全。你是邵家唯一血脈,奶孃不能冒這個險。”

雞飛狗跳鬧洞房

一身喜服顧子喻騎着高頭大馬到達邵府,媒婆已進去好一會了,也沒見她帶邵瑕出來。

再等了一會,依舊沒有人影,反倒是街兩邊人越聚越多,個個伸長脖子面帶笑容、聚神會神望着他。

“這位就是才華橫溢侍郎大人,聖上眼前紅人?”不敢置信驚歎聲響起。

“是啊是啊,今日可真見着侍郎大人廬山真面目了,真是聞名不如見面,才俊無雙啊……”

“聽說十六、十七公主心繫侍郎大人,如今侍郎卻娶個小癡呆,兩位公主肯定傷心……”

“我要是侍郎大人,二話不說娶公主。”

“侍郎大人不是喜歡蘇太傅女兒蘇柔心小姐?怎娶個癡呆兒?”

“小聲點,蘇家小姐被皇上看中,侍郎大人再大也沒皇上大,蘇太傅哪敢違抗聖命,想要榮華富貴自得雙手奉上愛女。但侍郎大人跟蘇家小姐自小青梅竹馬,皇上爲了掩人耳目,於是給侍郎大人賜了這門婚事。”

“不是說十六公主喜歡侍郎大人嗎?怎皇上不將公主妹妹許給侍郎大人,反而讓邵家小白癡嫁給侍郎大人。”

“我估計是皇上忌諱侍郎大人才能。”小小聲音在角落響起,“前段時間事你們沒聽說嗎?晨王趁着慶率兵北上,圍兵於京城,危難之際侍郎大人隻身入虎穴,用計將晨王活捉入獄,邵大將軍冤情才得以平反。曾讓皇上頭痛不已晨王,侍郎大人卻是略施小計成就大事。功高蓋主,不得不防啊……”

四周聲音越來越嘈雜,顧子喻心煩意亂,下馬進了邵府,直到踏入廳子才發現,陳媒婆正與身穿鳳冠霞帔邵瑕僵持不下。廳內亂成一團,丫環家丁圍在一旁着急乾瞪眼幫不上忙,公雞慘叫聲不斷。

定睛一看,冷汗不斷從額下往下掉。

邵瑕懷抱大公雞,而陳媒婆口水滿天橫飛,說自古至今哪有抱着公雞過門新娘子。

懵懂邵瑕任其她說幹喉嚨,愣是不肯放掉懷裡公雞,陳媒婆只得來硬,伸手去搶,想搶掉她懷裡大公雞。

陳媒婆年近四十,生‘珠圓玉潤’,竟然搶不過一個五歲邵瑕,兩人僵持不下,雞毛飛了滿天。

“住手。”顧子喻沉聲道,朝陳媒婆揚了揚手,示意讓邵瑕帶上那隻公雞。

陳媒婆當即賠了笑臉,蓋好邵瑕蓋頭,拉着她小手往府外走去。

說也奇怪,那隻大公雞被抱出邵府時候,高仰地啼叫了三聲。

“喔喔喔……”

邵瑕頓了頓矮小身影,將公雞摟更緊了。

而邵府外圍觀百姓,哄一聲全笑了。

名譽全京城天才少年顧子喻,僅十五歲便高中狀元,僅一年時間官拜戶部侍郎,一位聖上眼前紅人,仕途無可限量官吏,卻娶了一位癡傻五歲奶娃兒。

世事,真是變化無常。

顧子喻臉上沒了笑容,官威十足將人羣環視了遍。

擁擠人羣,頓時鴉雀無聲,沒有人再敢說一句話,吐一個字,無不是歡笑目送迎親隊伍離去。

邵瑕上轎後,顧子喻翻身上馬。鼓樂隊一路吹吹打打往顧府而去,留下了幾條街熱鬧。

“奶孃……”轎內邵瑕,蓋頭之下,嗚嗚然哭了起來,卻被轎外震天歡慶鼓樂聲吞噬了。

天地間,她只剩下娘留下咕咕了。

花轎一路搖晃着擡到了顧府。

一時間,顧府喜炮響連天,嚇咕咕拼命竄動。邵瑕抱住它不放,手被抓出一條大傷痕,鮮血滲了出來。

轎門被掀開,邵瑕忙將手伸到喜服上將手上血擦拭乾淨。

那眨間,刺眼陽光照了進來。

顧子喻微探進身體,手伸向她。

他嘴角微上揚,露出淡淡微笑。

邵瑕猶豫了一會,終將手伸了過去。大手拉着小手,帶她出了喜轎。

踏進顧府,賓客連天,喜鬧喧華聲不斷。小手緊張拉着大手,另一隻手抱着大公雞不放。

他帶着她向前,跨過火盆,進了主廳。吉時到,媒婆伸手去拿邵瑕手上在大公雞,邵瑕緊靠在顧子喻身上,抱着大公雞手他身上攬。

顧子喻搖頭示意停下這一切。

於是,邵瑕懷抱咕咕,與顧子喻站在大廳。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對拜。”

“送……”

“喔喔喔……”咕咕一聲高叫,引來鬨堂大笑。

“送入洞房。”見過世面媒婆補救再喊了一聲。顧府丫環扶着邵瑕送往洞房。

顧府紅緞綵帶高掛,賓客笑聲連天。

房內,龍鳳喜燭對燃,寂靜一片。

邵瑕坐在高高大牀上,頭頂着笨重鳳冠,忍不住打了幾個盹,晃脖子痠痛。從破曉至天黑,她滴水未進,疲倦到了極點。

房內一個人也沒有,咕咕在房內晃着步子,時不時擡頭望着頭戴鳳冠身披霞帔她,它也餓了。

門,突一聲被推開。

邵瑕忙坐直了身體。

腳步聲不斷靠近,停在了她對面,沒聲了。

“相公?”邵瑕膽怯喚了一聲,她肚子好餓。

“哼!”另一幼稚男音冷在房間響起。

“汪汪汪……”不知哪來胖肥惡犬,撒着四條短腿,仰頭對着坐在高牀上邵瑕吼個不停。

蓋頭被用力扯下,頭皮一陣發疼,邵瑕擡頭,透過明晃珍珠鏈,只見一個**歲錦衣小男孩站在她對面,手裡拿着她蓋頭。

“醜死了。”高傲小男孩不以爲然撇了撇嘴。

“汪汪汪……”一隻四肢矮小短黑毛粗皮狗改站爲坐,反客爲主、狗仗人勢朝邵瑕惡吠着。

“小白癡。”見邵瑕不識,小男孩譏笑補了句,“真臭,渾身都是雞屎味。”

邵瑕手一指黑毛犬,命令着站在一旁大公雞,“咕咕,啄他。”

話剛說完,小男孩只覺腳上一陣劇痛。

“啊…”他痛叫一聲蹲了下去捂住傷口。

“汪汪汪……”探清敵情黑毛狗撲了上去,撕咬着咕咕。咕咕蹦跳到空中,張開金黃色利爪兇狠地撲了上去。

“喔喔喔……”

一時間,喜房內雞飛狗跳,亂成一團。

“你竟敢叫雞啄我?”養尊處憂小男孩從小到大沒受到這種待遇,跳起身子生怒將邵瑕從高高牀上狠狠扯下來,兩人撲在地上,喜帕飛了出去,鳳冠摔到了一旁。

邵瑕揚起一拳,打在小男孩臉上。

小男孩吃痛捂臉,先是不敢置信望着邵瑕,後又惱羞成怒揚拳撲了上去,兩人扭打成一團。

顧府下人聞聲趕來時,房內戰勢緊張,雞毛狗毛滿天飛,凳子椅子亂成一團,桌上喜糖瓜果撒了一地。

身穿喜服邵瑕正被小男孩壓在身下,小男孩騎在她身邊,拳頭揚在半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