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嘉一邊說着等菲菲回來再問,一邊又把銀行卡還給了我,不希望再幫我做事。這就說明,想要在可嘉這裡知道陸滸龍未婚妻的任何事情,好像希望都不大了。爲了更快的得到答案,回去的路上我給林倩打了電話,問他們去青海湖是不是和陸一鳴他們在一起的?
林倩說是,他們先到,陸一鳴和菲菲後面一天去的。
我把我想要讓林倩幫我問的話告訴了她,林倩馬上說沒問題,只是首先的要做的,是她的先和菲菲成朋友。不過畢竟關係到陸滸龍也關係到我,菲菲不一定會要告訴她,但她會去試試。
銀行卡上是陸滸龍的錢,拿回來後我好像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要把錢還給他。其實不過是找個和他見面的藉口而已。要說想還,隨時問他要個卡號,轉過去不就完了嘛?
可這個藉口就給了我見陸滸龍的動力,我從醫院出來就給陸滸龍打了個電話。問他在不在家?
“在,你要回來嗎?”
“可嘉把銀行卡還給我了,我想轉交給你。”
“那你回來吧。”
兩句話都是說的回來,差點讓我感動得忘了,那兩次他絕情喊我滾的事。
那天晚上的陸滸龍,好像是終於忙得告一段落了,我到的時候他又是一個人放着音樂在喝酒。好長時間沒有看到過他這麼清閒過,我倒了杯陪他,“忙完了?”
“差不多吧,這幾天可以閒一下。”
“汪政那邊我可能需要你幫助。”
“可以......”
我知道他想要說可以不去嗎,於是馬上端起酒杯打斷了他的話:“我們之前去的那個會所,因爲是會員制,所以我沒辦法找人去安裝攝像頭。但是我相信你可以的對吧?”
“是。”
“謝總工地安排的時間是什麼時候?”
“後天晚上。”
“那我就約汪政明天晚上吧。”我微微一笑,用酒堵住了他還想要拒絕的嘴:“攝像頭你來裝,有什麼意外你可以控制。”
“如果真有意外,我也控制不了。”陸滸龍搖着頭,把杯中酒全部幹完,“小喬,我有點想要放棄了。”
“放棄?”
“最近連軸的轉着,我總是在像一個問題,我這樣子走到最後,看到每個人都窮困潦倒,我真的會快樂嗎?曾經發生在我身上的不幸,就真的能沒了嗎?”
“可是。你還能剎車回頭嗎?”
“不能了。”
向來果敢的陸滸龍,那天晚上忽然變得有些優柔寡斷,先是在我和汪政的事情上猶豫,再後甚至擴大到了他自己運籌已經的計劃。我不知道是不是一個滿心想着要報復的人,在真的所有計劃都要成功的時候,都會有陸滸龍那樣的惆悵。
“我一邊不甘心,一邊又想放棄,我從來沒有現在這麼矛盾過。”陸滸龍說着。移到了我的身邊坐着,像是個迷茫的男孩,靠在我的身上,說:“小喬,這一路走來我太累了,可是崩了接近二十年的弦忽然要斷了有個結果的時候,我覺得好不習慣。”
那樣的感覺我雖然理解得不夠深刻,但也多少能明白。就像是高考結束後的放鬆,就像是元旦晚會表演成功後的喜悅。在那之前總是想着要最後獲得成功,可真到了那一刻,又覺得沒了前進的目標。整個人忽然鬆懈下來,會很不適應的。
此刻的陸滸龍,就是那樣的狀態。
“你答應我,明天晚上要機智一些,好嗎?”
“嗯。”
“如果,我是說如果,萬一有什麼意外發生,你記住,我會收回我說過的話。”
“什麼話?”
“你和汪政,我只原諒一次。”陸滸龍靠在我身上,臉貼在我的耳邊,哈着氣說:“這話,我收回。”
那種悲壯,彷彿我就像是一個要上戰場的勇士,縱然有一萬個不願意,可是兵臨城下,不得不扛槍去上。走到這一步的陸滸龍,捨不得放棄,捨不得前功盡棄。
後來,陸滸龍開口向我說了,他和汪政之間的恩怨。
30年前,汪政不過16歲,還是建材市場裡的一名搬運工,老闆是陸滸龍的外公。有天深夜市場裡火災了。他外公和外婆在火災中喪命。兩個年紀相仿的年輕男女,很快就萌生了情愫。
可是,汪政帶着陸滸龍的媽媽去找工作時,認識了已經50歲的陸老。陸老一眼就看上了陸滸龍的媽媽,並找到汪政,給了他一筆錢,希望他能成全。
那筆錢在當年來說,足可以讓汪政少奮鬥20年。也足以讓他在出事的建材市場,盤下一間門面開始做生意。
在金錢和女人間,汪政選擇了前者。
後來汪政的生意越做越大,並沒有人知道。當年那個只有16歲的少年,是如何在一夜之間有了他的第一桶金,開始在上海立足的。坊間傳言,說是汪政在那場火災中。趁亂拿走了不少的錢。
這件事,是陸滸龍媽媽臨時之前告訴他的。
串聯起之前他和陸一鳴說的,我大概知道了整件事的來龍去脈。
因爲汪政把陸滸龍的媽媽送去了陸老那裡,所以纔有了他和陸遙,而後來被謝總勾引被陸老捉姦在牀,把陸滸龍和陸遙一起趕出了家門。孤兒寡母的拖着兩個孩子,回了瀘市找了個普通人家生活。
不幸中的萬幸是,陸滸龍的後爸對他和陸遙視如己出,給了他們上學的機會給了他們雖不富足但還算安寧的成長環境。只是這一切,都因爲他們的死去而結束。
至於是怎麼死的,陸滸龍沒說,我也沒問。
只知道所有的轉變都發生在他繼父和媽媽死去的那一年,按時間上算,陸遙是那一年辭職來的上海,陸滸龍也是在那一年回來找的陸老。然後接受了金豪和別墅,然後陸浩死了......
再然後的好多事情,我都陪着他在一起經歷。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不幸,每個不幸都會有一個起源,所以小喬,你......能懂我嗎?”陸滸龍很失落的說。
我能理解。我太能理解了。
汪政就像是陳素素一樣的存在,像陳素素改變我的命運那樣,改變了陸滸龍媽媽的命運。如果不是當年他帶着陸滸龍的媽媽闖入陸老的視線,或者他媽媽後半輩子,雖不至於大富大貴,也可能會平淡無奇。
他對汪政的恨,足能夠支撐他現在去做這件事。
“你放心,我會保護好我自己的。”我躺在陸滸龍的懷裡。
我們像是兩個被世界遺棄了的孤兒。相互依靠着,給到對方繼續走下去的力量。既然沒有辦法停下來,那就只能硬着頭皮往前走,等走過這一遭,一切都結束了。
我之所以想要這樣子去幫他,不僅僅是因爲他給與了我太多的東西我要去償還,而是,我心中隱藏的仇恨,也一直沒有找到合適的機會去爆發。哪怕現在陳素素和我已經陰陽相隔,但是,我仍然覺得不過癮。
就像是陳素素曾經,把陳萬里強加給她的傷害,報復到我身上報復到和她沒有關係的同學身上一樣。
有的不好的情緒,總是要找個合適的途徑去釋放的。
我們喝光了陸滸龍家裡僅存的兩瓶存酒,彼此的呼吸都變得厚重起來,但是我們誰都沒有主動去擁抱或是親吻對方。就那麼相互依靠着,或是訴說心事,或是碰杯喝酒。
我不想要有東西破壞掉我們那刻的美好氛圍,所以雖然我很想要知道關於他未婚妻的事情,我仍然隻字未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