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是去看陸遙,就不敢再和他多說話了。
因爲從他說完這話之後,臉上的表情就像是我欠了他什麼似的,也沒有再像剛纔那樣和我亂侃,就那麼板着臉加快了油門,把車開得飛快。以至於我都需要伸手抓住頭頂的把手,很害怕一個急剎我就給飛了出去。
到了後,陸滸龍把車停在外面。讓我在車上等着他。然後他三步並作兩步的往登記處走去,很快就消失在了我的視線範圍內。
陸遙一直是我們兩人之間很微妙的存在,她是陸滸龍心中唯一的親人,包括路老,我相信陸滸龍都不大願意賣他的帳。所以在他離開後,坐在車上的我心裡開始有些慌亂起來,很害怕等會兒他出來的時候,又變了臉。
大概半個小時後,我的手機響了起來,陸滸龍來電話讓我進去。
探監室的玻璃內側,陸遙穿着囚服拿着電話,正在和外面的陸滸龍說着什麼。看到我的出現,她的臉忽然一黑,表情變得猙獰起來,狂躁的朝着外面吼着什麼。
我聽到陸滸龍說:“遙遙,我把她給你帶來了。好,我讓她聽。”
陸滸龍板着臉把電話遞給我,手在我肩膀上搭了下,像是在囑託我什麼。然後扭頭離開了探監室。最後看我那種錯綜複雜的眼神,像是痛心的無奈。
接起電話,在陸滸龍徹底離開之後,裡面才傳來陸遙帶着怨恨的聲音:“宋小喬,我等你來見我等得好苦。”
“什麼?”
“我找過我哥好幾次,讓他帶你來見我,他都不願意。你說說,你到底是個什麼樣的存在,勾走了我老公還不罷休,現在又把主意打到了我哥哥什麼?宋小喬,你能告訴我,我陸遙到底是什麼地方得罪你了?我都已經入了高牆,你還不願意放過我是怎麼的?”
我看着陸遙那眼睛裡快要流出來的眼淚,我有些難受,儘量還是不想要惹怒她的說:“陸遙姐,我不大明白你在說什麼。我和陸總之間。除了......”
“夠了宋小喬,這次找你來不是跟你扯那麼多廢話,只想跟你說一句,回了上海,找個男人就離開我哥。否則,我會想辦法提前出獄,我絕對不會放過你!”
陸遙能說出來這話,我大概就明白了陸滸龍讓我來的意思了。我忽然就冷笑起來,說:“陸遙,你想得是不是太天真了?那行啊,我就等你想辦法提前出獄,來收拾我啊!”
“你是,不打算離開他了?”
“這可不是我離不離開他的問題,而是他要不要我離開的問題。對了陸遙,我忘了告訴你,我和他已經......”說到這兒我有些說不下去了,我覺得這樣的事實對陸遙來說有些殘忍。但是心裡卻太清楚,陸滸龍不是平白無故把我給帶來,挺陸遙說那些話的。
所以。稍作停頓之後,我說得越來越過份:“以前我和你沒有仇,但是自從你找高利貸來收走我家裡的房子後,我真的就跟你仇上了。你說過,我和俞靖之間的事情不能怪我,但是爲什麼你最後還要把所有的責任歸咎到我的身上?爲什麼一次次的不肯放過我?陸滸龍是因爲你來找我,所以你放心,我也不會這麼快就善罷甘休的!”
“你--真的好賤!”陸遙一時急得沒有了話。就不停的罵我賤,罵我不要臉。
眼看着她在裡面越罵越厲害,旁邊的管教不得不上前阻止她,在她掛掉電話要離開之前。我再次激將她:“陸遙,你玩兒不過我的,真的,不信你就短時間內出來,我們走着瞧!”
在我說完這話後,陸遙就被管教強行的給帶離了探監室。
我坐在原位久久沒有離開,心裡難受得平靜不下來,尤其是看到陸遙離開時轉頭看我那怨恨的眼神,那種仇恨在心中的增長,讓我不知道該要怎麼辦纔好。
到底我當初是不是真的做錯了。
這是一個無解的答案。
後來有新的人要來我這裡坐下探親,我纔不得不離開。走出去,就看到陸滸龍站在車子旁邊。背對着我這邊,一隻手插在褲兜裡,一隻手拿着煙,很惆悵的看着遠方。
我走了過去,站在他的身後很長時間都沒說完,看着他一根接着一根的抽菸。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恍然間感覺到了身後好像有人,轉身過來看到是我的那瞬間。扔了菸頭把我攬進懷裡。就那麼站在露天下,緊緊的把我抱住,好像是身上有點輕輕在發抖。
我依然沒有說什麼,就那麼木訥的被他抱在懷裡。
半響,陸滸龍低沉的聲音纔在我耳邊想起:“她怎麼說。”
“她說她要提前出來,收拾我。”
這一切都是陸滸龍安排的,他肯定能猜到在剛纔,裡面是一副怎麼激烈的狀況。他輕輕的“嗯”了一聲,說我們走吧,去接上林倩,晚上和全進一起回上海。
“你爲什麼要告訴陸遙我跟你去了上海?這不是.....”
“她是我妹,我不習慣對她隱瞞什麼。”
“可她還是恨我。”
“那是應該的。”
“她帶着怨恨在裡面改造。”
“我知道。”
“所以你安排我去刺激她好好改造,但是你有沒有想過,她出來以後?”
“沒想。”
“......”
這段對話,是我們在飛機上的時候聊的,聊到最後我實在聊不下去了。因爲向來步步爲營的陸滸龍,根本沒有把我以後的處境考慮進去,只想要陸遙提前出來,不管是用什麼方法。
後來他一直在吐,因爲晚上吃飯的時候他喝了很多紅酒。加上連續幾天的宿醉,飛機遇到幾次強氣流開始顛簸,他就出現了極度的不適。我坐在他的身邊照顧他,看他吐得肝腸寸斷的樣子。忽然有種揪心的痛。
全進開陸滸龍的車把我們送了回去,就直接趕去公司那邊了。林倩看到陸滸龍這半天的精神都不大好,也怕的早早的去收拾了下上樓睡了覺。陸滸龍讓我也先去休息,明天一早要去學校報道。
我忽然有種不願意看到陸滸龍再一個人孤獨的感覺。執意留了下來在客廳裡陪他。他顧不上一路嘔吐的難受,又去拿了一瓶紅酒打開,說如果你實在睡不着,那就陪我喝兩杯吧。
“要不。你還是別喝了吧。”
“你要管我?”陸滸龍擡頭,很頹廢的看着我,說:“明天去了學校,各方面都注意點,剛去,別又惹出一大堆麻煩事兒。這是上海不是瀘市,我沒有那麼大本事,幫你處理和解決。”
“好。可是,你能不能別再喝了?”
“陸遙是我妹妹,你再痛苦,至少還沒有失去自由。”陸滸龍完全不停我的勸告,自顧自的喝着酒,說着:“她除了嫁給俞靖那個王八蛋,又做錯了什麼?那真的是剎車失靈啊,你爲什麼就不相信呢?”
此刻的陸滸龍,完全沒有了之前的半點沉着冷靜,徹底的變成了個酒徒,消沉的說着那些已經過去了很久的事。擾得我心裡七上八下,不知道該要怎麼接話。
說了很多,陸遙的夢想,陸遙的愛情,陸遙的現實。
他說他最大的失敗,就是沒有照顧好陸遙。
我不敢插言半句,就那麼安靜聽他傾訴。
一瓶紅酒很快就見底,開始還平靜的陸滸龍忽然就有些暴躁了起來,重重的把酒瓶往茶几上一放,起身把我抱起來往樓上臥室裡走去。一邊走一邊還在我耳邊咬緊牙說:“在你去汪政公司上班以前,我要讓你心裡只裝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