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了一夜時間的煎熬,凌晨時分,漁農終於得到了重慶方面的首肯。
那一刻,漁農的心情說不出有多麼舒暢。
得意之時,漁農沒有忘形,他立即吩咐手下去叫來葉途飛,準備開始實施計劃。
但是,葉途飛的狀態讓他非常驚詫,昨天的那個淡定自信從容不迫的葉途飛不見了,代之爲眼神恍惚神‘色’黯然的葉途飛。
發生了什麼?漁農充滿了疑‘惑’。
同樣,葉途飛陷於苦悶,迫切地想要傾述。
十分鐘之後,漁農搞清楚了緣由,放下心來,卻止不住大笑。
“吶,我以爲是天塌下來了,原來是爲了一個‘女’人。”漁農和葉途飛開起了玩笑,“吶,年輕人,你聽我說,這天底下好‘女’人多得是,你若是爲黨國立下此功,莫說一個好‘女’人,哪怕是十個百個也不是問題。”
葉途飛承認漁農所言很有道理,但是,這種話對他來說卻不怎麼中聽。他知道,自己跟漁農不是一路人,因此,他主動岔開了話題。
“你的老闆同意你的方案了?”
漁農慍怒,說:“吶,什麼你的老闆,你已經是軍/統的人了。”
葉途飛笑着回道:“我是聶恆資,是上海大資本家聶風遠的六公子,和你們軍/統沒有半‘毛’錢的關係。”
漁農轉怒爲笑,說:“吶,你很清醒,沒有被那個‘女’人的事影響了,這很好,這樣我就放心了。”說完,打開‘抽’屜,拿出了一沓港幣,說:“吶,我知道你不缺錢,但去黑市兌換畢竟還是有風險的,不要節外生枝。吶,這個你拿着用,按計劃,你可以去和他們接頭了。”
和葉途飛接頭的同樣是一個生意人,接上頭之後,他把葉途飛帶到了郊區的一幢別墅中。
“我是周海,是趙銘趙先生的秘書,你有什麼安排直接跟我說吧,我可以代替趙先生。”別墅的主人很直接,開‘門’見山直奔主題。
葉途飛沒有直接回答周先生,而是打量起這幢別墅。
周海不悅,說:“葉先生,時間緊迫,咱們儘快完成正事,你說好嗎?”
周海的言詞雖然客氣,但語氣中卻充滿了一種居高臨下的優越情緒,這令葉途飛感覺很不爽,若不是爲了他的兄弟的安危,依葉途飛的脾氣,不給他一大嘴巴子就算他上輩子積德了。
葉途飛最終還是忍了,笑了下,說:“你確保這幢房屋沒有被安裝竊聽器?”
周海冷冷地看了葉途飛一眼,說:“你這話是什麼意思?這幢房子可是日本領事館的產業,軍/統的人再怎麼囂張,也斷然不敢在這做手腳。”
葉途飛繼續笑着,說:“周先生很有自信哦?有自信是好事,但要是自信過了頭,那就不太好了。”
周海聽出了葉途飛的嘲諷,憤怒了,指着葉途飛叫嚷道:“真不知道這日本人是怎麼了,竟然安排這麼一個不懂是非的人來,真是胡鬧。”
葉途飛嘆了口氣,用手指向周海做了個噤聲的手勢,然後徑直走向了客廳的一側,在那側的角落裡,有着一個落地‘花’架,‘花’架上,放了一盆‘花’草。
葉途飛走到‘花’架前,擡起了那盆‘花’草,將‘花’盆的盆底亮給了周海看。
周海大驚失‘色’,那‘花’盆的底部,竟然真的有一個竊聽器。
“這,這是怎麼回事?”周海驚呼道,隨即又想到了這個竊聽器,趕緊用手捂住了嘴巴,不敢出氣。
葉途飛將‘花’盆放回了原處,笑着說:“不用緊張,你可以大膽的說話,對方的人聽不到的。”
周海捂着嘴搖着頭,死活不肯再說一句。
葉途飛大笑,說:“放心吧,這竊聽器我還是懂一些的,在來的時候,我就做了準備,喏,有了這個玩意,對方的竊聽系統就全癱瘓了。”
說着,葉途飛從懷裡拿出了一樣東西,在周海的面前晃了晃:“這是日本人的最新發明,是專‘門’用來對付無線竊聽的,你不相信我,難道還不相信日本人嗎?”
周海這才放下手來,向葉途飛討要了那個新玩意,翻過來倒過去看了半天,疑問道:“這個小玩意就能破壞掉軍/統的竊聽系統嗎?”
葉途飛笑道:“可別小看這玩意,它有個名字,叫無線電干擾器,軍/統的無線竊聽裝置一旦遇上了它,那就只好罷工了。”
周海把玩着那個‘無線電干擾器’,愛不釋手的樣子讓葉途飛差點就笑了出來。
所謂的‘無線電干擾器’其實是葉途飛的杜撰,這個小玩意其實是無線電放大器,在竊聽系統中和聲音傳感器是一對不可分開的組合。葉途飛在前往接頭之前,向漁農討要了這麼一對玩意,目的就是爲了恐嚇一下他即將解救的那個王八蛋,只是沒想到,在王八蛋之前,還有一個王四蛋,葉途飛一時興起,提前耍上了。
耍‘弄’完周海,葉途飛說了正事:“以歡迎上海聶家六公子的名義,讓金大恆洋行的金老闆出面,在銅鑼灣趙先生的住所舉辦一場派對。”
葉途飛尚未說完,周海便搶着說:“葉先生的意思是讓趙先生趁‘亂’‘混’出軍/統的視線?”
葉途飛沒有立即搭理周海,而是點了根雪茄,美美地‘抽’了兩口,這才說道:“開個派對能有多‘亂’?就算趙先生能安全逃離了那幢房子,但之後呢?”
見葉途飛的態度已有了不耐煩,周海趕緊陪笑。
葉途飛接着說道:“我只是想借此機會和趙先生碰個面,商量一下下一步的行動而已。”
周海連聲稱是。
兩天後的晚上,派對如期在銅鑼灣趙銘暫住的那幢別墅中舉行了。
派對所邀請的嘉賓名單也讓葉途飛過了目,葉途飛一個一個地仔細看了,認爲還算合適。然而,其中一個身份爲報社主編的嘉賓卻給葉途飛帶來了意外。
那個報社主編的名字叫苗振寧,而嘉賓邀請名單上只寫了苗振寧夫‘婦’。
就在葉途飛和周海乘坐的汽車抵達趙府的同時,苗振寧攜夫人歐陽雪萍也到了。
四目相對,竟然無語凝噎。
葉途飛千言萬語只能埋沒腹中,而歐陽雪萍的尷尬委屈也是無法解釋。
二人對視了有十秒之多,葉途飛從歐陽雪萍的眼神中讀到了無奈和委屈,他把這種無奈和委屈只是理解成了歐陽雪萍對婚姻的不滿意。
於是,歐陽雪萍沒有能夠從葉途飛的眼神中讀到理解的成分,她頗有些失望,低下了頭,跟着苗振寧走進了趙府。
看着漸行漸遠的歐陽雪萍的背影,葉途飛再也按捺不住了,他衝了上去,一把拉住了歐陽雪萍的臂膀,“告訴我,這都是假的,這都是你騙我的!是嗎?”
歐陽雪萍渾身一震,她很想大聲地回答葉途飛,是的,這的確是假的,我沒有嫁人,這婚姻只是用來掩蓋身份的。
但是,歐陽雪萍畢竟有着豐富的地下工作經驗,她的理智牢牢地控制着感情。她做出了很驚慌的樣子,極力想甩掉葉途飛的手,口中驚叫道:“先生!你認錯人了!”
葉途飛已然喪失了理智,他大聲吼着:“我認錯人了?莫非你不是歐陽雪萍?莫非你不是陸軍醫院的外科醫生?”
事情就在即將失控的時候,周海過來了,他一把拉住了葉途飛,在他耳邊輕輕地說了幾句。葉途飛漸漸冷靜下來,對歐陽雪萍說:“對不起,確實是我認錯人了!”
這前後不到半分鐘的事情,雖然動靜確實大了一些,引了不少人的圍觀,但絕大多數人並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見葉途飛向‘女’士道了歉,那‘女’士也不願再追究,於是索然散了圍觀,事情也就煙消雲散了。
可是,有一雙眼睛不那麼看,他認爲,這其中必有蹊蹺,他的決定是立即向上峰彙報這個不尋常的事件。這個人乃是‘混’進了趙府派對的軍/統特務,原本的任務是監視趙銘,卻無心‘插’柳地搞到了葉途飛的頭上。
半個小時後,漁農傳下了命令,立即對苗振寧和歐陽雪萍夫‘婦’進行調查。
葉途飛和趙銘的見面僅持續了十分鐘。
十分鐘的時間裡,葉途飛只是粗略地瞭解了一些情況,然後對趙銘及周海做了保證,短則三日,長則一週,只要港口那邊做好了準備,他可以隨時把趙先生周先生等人安全地送離香港。
趙銘則客氣地向葉途飛表示了感謝,並當場送給了葉途飛一張支票,說是給葉途飛的活動經費。
葉途飛也不客氣,接過支票,隨意瞄了一眼,竟然是高橋信給的一倍,整整一萬美金。葉途飛的心裡一陣歡喜,剛纔被歐陽雪萍造成的‘陰’影被沖淡了不少。
“葉先生,到前面去跳支舞吧!”周海的擔心疑憂被葉途飛‘胸’有成竹的氣勢抵消掉了大多半,現在他放鬆下來,向葉途飛發出了邀請。
“嗯,葉先生是應該去跳支舞,畢竟這派對的名義是歡迎聶家六公子。今天來參加酒會的人雖然沒見過聶家六公子的尊容,但都聽說過這聶六公子視舞如命的偏好。”趙銘也勸說葉途飛一展舞姿。
聶恆資十歲的時候便被聶風遠送到了美國去讀書,直到三年前纔回到上海,說香港的這些達官顯貴們有多瞭解這位聶六公子,那都是恭維之話,但聶家與政商兩界的名望,卻使得衆人多少也瞭解了一些聶家六公子的習‘性’。
所以,聶恆資酷愛跳舞的事情,多少還是有一些人是知道的。
(今天是老煙最悲催的一天,收藏數居然減少了。。。別管我,讓我哭死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