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決了唐鎮的問題,汪興的面前頓時順暢起來,似乎光明一片。興奮之下,他招集來了其他五位團長,陪着葉途飛等人,要好好地慶祝慶祝。
汪興爲這頓宴席拿出了自己都捨不得吃一口的寶貝食材:一副熊掌和一截象拔。
這可是花了血本了。
要知道,在那個戰亂的年代,上等的食材往往比黃金還要珍貴。
肖忠河和獨孤玉是生平第一次品嚐這等天物,就算是葉途飛,活在了兩個時代中也是頭一回吃到這種玩意。
兩個字,好吃。四個字,非常好吃。
再怎麼好吃,也得悠着點,畢竟是代表了南京新政府的專員,要有層次更要有氣度。可是,肖忠河和獨孤玉卻管不了那麼多了,狠個勁地往自己嘴巴里塞,生怕塞慢了就會少吃了一口。
這吃相,實在是丟人。
肖忠河和獨孤玉也頗爲自己的吃相感到羞愧,可是沒辦法,這是六爺的交代,要的就是這副吃相,要的就是用這副吃相來麻痹汪興。
吃相可以看出一個人的修養,修養高的往往都是心機比較重的,葉途飛在唐鎮的身上做了工作,這多少都會讓汪興產生些許懷疑。葉途飛需要通過這種粗俗的行爲來表明自己這些人都是些沒受過良好教育的粗人。
粗人的心機要比文化人少得多。
葉途飛的良苦用心起到了期望中的效果。汪興和他的五位團長弟兄漸漸地放鬆了對葉途飛等人的戒備之心,開始說起知心話來。
起初是傾述過去兩年多中的苦難,重慶方面的同僚是如何如何排擠他們,延安方面的武裝力量又是如何如何摩擦他們,而正面的小日本更不是個東西,約定好的事情從來不執行,一個不高興就過來打一下,就連一個小日本中隊長都不會把他們放在眼裡。
聽到他們被小日本欺負的不行,葉途飛皺了皺眉頭,道:“各位,據葉某人的體會,這小日本就是賤,你越是打他打得厲害,他越是尊重你敬仰你,反過來,你越是讓着他躲着他,他越是看不起你。你們該找個機會好好教訓教訓這幫小日本的,有了戰績,到了新政府那邊腰桿子纔好挺得直啊!”
其中一個團長哭喪着臉解釋道:“專員有所不知啊!我們這個師就他奶奶的是後孃養的,給了編制給了防區,就是不給武器裝備,我們汪師長好不容易弄來了點長槍短炮什麼的,可沒有子彈炮彈,那玩意也只能嚇唬嚇唬老百姓啊!”
這個理由聽上去確實有些道理,但是隻要一作比較,這道理就顯得牽強了,人家**的游擊隊,一杆槍裡不過三五發子彈,不也照樣把小日本搞得焦頭爛額的麼?
但這個時候葉途飛不能薄了這幫人的面子,他只能順着這個話題說下去:“是啊,有槍沒子彈,還不如大刀片子好使呢!不過啊,這些困難都過去了,等你們到了新政府那邊,我葉某人親自爲你們督辦武器彈藥,保管讓你們吃不了兜着走!”
提到了新政府,衆人的話題自然轉移了,大家暢想起今後的生活來。
葉途飛給這幫人畫了張大餅:“歸順了咱們新政府,別的不敢保證,弟兄們一天三頓飯,兩幹一稀絕對管飽,常規一個禮拜吃頓肉,有了功勞隨時獎賞。絕不拖欠軍餉,這軍餉的錢數嘛!”
葉途飛稍稍賣了個關子,摸出了一支雪茄吊在了嘴上,一旁的汪興眼疾手快,立馬幫葉途飛點上了火。
“新政府制定的軍餉標準也不怎麼高,也就是比照日本人的標準,比重慶方面的軍餉標準高一倍而已。”
高一倍!
汪興和手下幾個團長忍不住了,興奮地議論起來,士兵們的軍餉高一倍,就等於他們賺到的錢財也會多出一倍來,這一步走的實在是太正確了,幾位團長紛紛向汪師長表示了感激。
葉途飛見效果如此良好,又拋出了一個更大的餡餅:“這是最基本的待遇,若是能被新政府列入甲級作戰部隊序列的話,軍餉會比這個基礎待遇還要高出一倍來!”
哇,哇,哇,不得了啊,趕緊讓我瘋狂吧!
包括汪興在內,那幫人幾乎真的瘋狂了。
瘋狂畢竟只是暫時的,瘋狂過後總歸要恢復了理智。
衆人瘋狂之後才意識到,想拿到這個軍餉,是有個前提條件的,那就是要被新政府列爲甲級作戰部隊。
“葉專員,煩勞您給我們說說,怎麼樣才能被列爲甲級作戰部隊呢?”
葉途飛夾了口菜,慢悠悠地嚼着,像是在思考的樣子。菜終於嚼爛了,嚥到了肚子裡,葉途飛又慢吞吞地抽了兩口雪茄,這纔開口說道:“新政府對部隊等級的評定是看戰績的,沒有戰績,其他方面再怎麼好,後臺關係再怎麼硬也都是白搭。”
汪興一聽此話,難免有些失落,他這隻隊伍哪方面都不錯,就是戰績太差,大戰沒打過,小仗沒贏過。
汪興的表情變化被葉途飛看在了眼裡,他微微一笑,又給了汪興絲毫希望:“若是在評定前賺些戰績出來的話,本專員再與其中斡旋一番,評爲甲級也並非毫無希望。”
汪興乃是極具聰慧之人,官場上的一套早就瞭然於胸,對這個葉途飛,他也頗爲了解一二,知道此人在新政府中絕非是無權之輩。
原本就有依附之心,現下又有求攜之意,汪興不再矜持,向葉途飛托出了心聲:“葉專員,我就掏心窩跟你說幾句知心話吧。我這點人馬可是經營多年,一衆手下均是情如手足,不爲別的,就是想爲弟兄們討個好的前程。說實話,這將來能不能平的上甲級,對我汪某來說倒也不所謂,歸了南京之後,我便想脫了這身軍裝,在趙先生身邊謀個閒職也就足夠。只是這幫弟兄……”
葉途飛適時地傳遞了他的理解:“嗯,你這幫弟兄空拍還得扛槍吃飯。”
汪興嘆了口氣,道:“是啊,他們也沒有別的技能,這輩子恐怕只能是帶兵打仗了,若是今後只弄了個二流三流的部隊名頭,恐怕我這良心上過不去啊!”
葉途飛微微點頭,以示理解。
“葉專員,汪某有個不情之請,懇請葉專員施以援手指點迷津,助我汪某一臂之力。”
葉途飛放下了筷子,撿起了放在桌面上的雪茄,那雪茄久放未動,初一看,就像是已經滅了火一般。
汪興立即點了火湊過去,葉途飛卻閃開了,吧嗒吧嗒連抽了兩口,看似熄滅的火頭重新燃起。
葉途飛不說話,汪興便只好默默地看着他。
過了許久,葉途飛將雪茄摁滅在面前的餐盤,像是下定了決心一般,開口說道:“我倒是有一個兩全之策,既可以幫助汪兄你得了那必須的戰績,又可以了卻了葉某我的一樁心願,只是這件事做起來需要雙方配合地嚴絲合縫,稍有間隙,只怕會得不償失,不知道汪兄對葉某人是否信得過呢?”
汪興有求於葉途飛,豈肯流露出半點疑惑,當下立即點頭應道:“但憑葉專員吩咐,我師兄弟,自汪某向下,唯葉專員馬首是瞻。”
葉途飛微微頷首,略一沉思,說出了他計劃已久的策略:“汪兄是知道的,葉某在投奔趙先生之前原本是二郎山上的逍遙大王,雖不說日子過得有多富饒,但手下一幫兄弟忠心耿耿,江湖朋友也多給臉面,比在官府中討生活自然是快活得很。只是後來遭到了**的陷害,弟兄們丟了不說,自己還差點身陷囫圇,這口氣,葉某實在是難以嚥下。
雖說現如今葉某頗受趙先生器重,若是借趙先生之力,回二郎山討個公道也並非什麼難事,只是現如今新政府剛剛成立,百廢待興之際,葉某實在不願意爲個人小事而叨煩趙先生。
若是汪兄在帶隊歸順南京之時,稍稍繞道,我在暗中調配,將葉某舊部再連同適合數量的共黨匪兵一塊送到汪兄的包圍圈中,裡應外合之下,不難……”
汪興搶在了葉途飛的前面,面露大喜之色:“共黨匪兵爲戰績,而葉專員也能重招舊部,果然是一個兩全之策啊!”
葉途飛長長地吁了口氣,問道:“不知汪兄能否幫助葉某了卻瞭如此心願呢?”
汪興拿捏出一副嗔怒的樣子來:“葉專員您這話是怎麼說的?明明是您在提攜小弟,怎麼能說是小弟幫助了葉兄呢?”
眼看着跟着葉途飛走下去,不單是能順利地歸順了南京新政府,還可以輕而易舉地賺到戰績獲得甲級隊伍的評定,汪興的心裡早就樂開了花,連對葉途飛的稱呼也不自覺地改變了。
葉途飛眯着眼,像是有些疑慮的樣子。“這計策雖好,但需要兩邊嚴絲合縫的配合,不然的話,竹籃子打水一場空都是祈望,說不準還會被共黨匪兵反咬一口,賠了夫人還折兵吶!汪兄,那共黨匪兵的狡猾和兇悍,我想,你不比我體會的淺吧!”
一提到共黨匪兵的狡猾和兇悍,汪興禁不住打了個寒戰。
那幫泥腿子,自己雖然並沒有跟他們實打實地交過手,但是,他們就憑着自己槍桿子裡的三五顆子彈,就敢打小日本的成建制伏擊戰,打得過就打,打不過就跑,一旦真打起來,所有人都不要命的那股子狠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