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辦?
是躲着不見?還是大大方方地等陶真真唱完了歌與其相認並敘敘舊情?
葉途飛在心裡拋起了大洋,大頭朝上,立馬跑路,大頭朝下……大頭爲什麼一直會朝下呢?
這時,肖忠河也認出了陶真真。
陶真真追到二郎山的那幾天,肖忠河雖然沒跟她打過幾次照面,但是,做殺手的都有一個職業本能,那就是對人的面相是過目不忘。
“六爺,是真真小姐耶!真的是真真小姐!”肖忠河不識時務地在葉途飛耳邊嚷開了。
葉途飛爲了掩蓋自己矛盾的心情,跟肖忠河打了個哈哈:“不可能!你是看眼花了。”
若是葉途飛說肖忠河其他方面不行,他也就認了,畢竟六爺處處都比他優秀,可是,在認人記人方面上,肖忠河卻是不肯服輸,他跟葉途飛犟道:“我怎麼可能眼花?你仔細看清楚了,那不是陶真真又是誰?不信咱們倆就打個賭,等她唱完了,問一問不就清楚了?”
葉途飛暗喝一聲不好,若是被肖忠河這個傢伙廝纏上,恐怕自己連拋硬幣的機會都沒有了。正打算想個招數甩掉肖忠河的廝纏,獨孤玉又湊上了熱鬧。
“六爺,你就用殘酷的事實來教育教育肖老六,這傢伙太狂妄了,還敢跟六爺比眼力?!”
一個肖忠河還沒打發掉,又上來一個獨孤玉,葉途飛頓時感到頭要爆了。原本心思裡還真想留下來跟陶真真說上幾句話,被這兩個活寶一折騰,葉途飛只想趕緊逃走。
可是肖忠河和獨孤玉二人卻死死地攔住了葉途飛。
這是湊巧,就在葉途飛跟肖忠河獨孤玉二人僵持不下的時候,聶恆資卻不知從哪裡冒了出來。
“怎麼着?阿飛,這兒不合你的口味?”
葉途飛皺了皺眉頭,道:“我怎麼嗅到了一股陰謀的味道?”
獨孤玉接話道:“陰謀?陰謀是道菜還是個點心?好吃麼?”
聶恆資笑道:“陰謀一點也不好吃,誰吃了誰都會噁心的要死,咱們的阿飛哥現在就覺得很噁心。”
聶恆資這麼說就等於承認了葉途飛的懷疑。
四年前,葉途飛爲了給賈春峰報仇,毅然離開了上海離開了陶真真。後來,馮忠樑把陶真真接到了二郎山,僅三天,陶真真便藉口受不了二郎山清貧的生活回去了上海。
可是,這只是表象故事。
真正的本相故事是,陶真真是真的愛上了葉途飛,在上海的時候,她藉助幾位青幫大佬向葉途飛逼婚,葉途飛無奈,只能勉強應下。後來,賈春峰出了事,葉途飛回賈家汪爲賈春峰報仇,同時也藉此機會躲開了陶真真的糾纏。然而,馮老大多事,竟然揹着葉途飛跑到上海把陶真真接到了二郎山,當時馮老大打的是葉途飛的旗號,說是六爺讓他來接陶姑娘的。
陶真真欣喜若狂,打定主意要跟葉途飛廝守終生。
在這種情緒下,陶真真又怎會介意二郎山的生活清貧不清貧。要知道,一個女人若是真心愛上了一個男人,哪怕是跟着他吃糠咽菜,她都會覺得甜美幸福。
可是,葉途飛對她卻是愛理不理。
直到第三天,葉途飛跟她攤了牌。陶真真一滴眼淚也沒流,笑着離開了二郎山,而且還把所有的不好全都背在了自己身上。
回到上海後,陶真真整整哭了一個禮拜,之後,她放棄了自己的戲曲專業,改行做了歌女。她發誓要成爲全上海男人的偶像,她要向所有人證明葉途飛不要她是葉途飛的損失。
陶真真很快就成功了,她在享受着榮譽輝煌的同時,卻始終感覺心裡空落落的,直到一週前,聶恆資告訴她,葉途飛回來了。
陶真真當紅之後,因爲有杜月笙乾女兒的名頭,在上海沒有哪個男人敢騷擾她。在陶真真的心目中,那些坐在臺下崇拜她追捧她的男人們也都是不值一提,她唯一的好朋友便是聶恆資,只因爲聶恆資是葉途飛的好兄弟。
當聶恆資告訴陶真真葉途飛回到上海的消息的時候,陶真真早已平靜的心猛然跳動了一下,這一下之後,她再也按捺不住自己的情緒,只得向聶恆資求助。
鬼精鬼精的聶恆資當然明白,若是直接告訴了葉途飛真相,定然會遭受到葉途飛的拒絕,於是,他便用了將近一週的時間,和肖忠河獨孤玉一起,聯手演出了一齣戲,把葉途飛騙到了陶真真每晚都要出場演出的百樂門。
“好花不常開,好景不長在,愁堆解笑眉,淚灑相思帶,今宵離別後,何時君再來……”
一首委婉纏綿如泣如訴的《何時君再來》正是陶真真對葉途飛的傾訴,一曲尚未唱罷,陶真真的臉頰上卻已經掛滿了淚珠。
剛走上舞臺,陶真真便看到了葉途飛,自此,她的目光就沒離開葉途飛三秒鐘以上,她看到了葉途飛在閉着眼欣賞她的歌聲,也看到了葉途飛突然一驚然後注視着自己。陶真真相信,那一刻葉途飛肯定認出了自己來,她以爲葉途飛會離去,她在矛盾着若是葉途飛突然離去了她要不要追出去。然而,出乎陶真真預料的是,葉途飛沒有選擇離去,而是繼續留了下來,繼續在聽她唱歌。
她怎能不流淚?
一曲唱罷,陶真真回到了後臺。
舞廳中,聶恆資對葉途飛道:“阿飛,你若是能去後臺一趟,我們幾個絕對不會嘲笑你!”
葉途飛笑着反問道:“那我要是不去呢?”
聶恆資雙手一伸,道:“還錢!十五萬日元,一毛都不能少,否則就跟你割袍斷義。”
獨孤玉也跟着瞎起鬨,道:“六爺,話都說到這份上了,你要是不去一趟的話,也,也,也太不男人了吧?”
葉途飛實際上也有見一見陶真真的衝動。
對陶真真,葉途飛並不反感,只是當年她那種找青幫大佬做後臺逼婚葉途飛的做法實在是讓人接受不了。但是,事情過去了那麼久,這件事給葉途飛造成的陰影也消散的差不多了,而原來不多的情愫經過這幾年的沉澱,卻愈發活力起來。
在二郎山,葉途飛每次爲歐陽雪萍或蘇月而煩惱的時候,都會不自覺地想起陶真真來,曾經有幾次,葉途飛暗自感慨,若是歐陽雪萍或是蘇月有着陶真真的善解人意和單純,那該有多好!
尤其是回到了上海之後,葉途飛甚至在夢裡都曾夢見過陶真真。他也曾想找個機會去見一見陶真真,問問她過得還好麼?葉途飛知道聶恆資跟陶真真還有聯繫,可就是來不下來那張臉。
當聶恆資出現在葉途飛的面前時,葉途飛雖有懷疑,但更多的還是以爲碰巧。可是,聶恆資卻很暢快地承認了他是故意把葉途飛騙過來的,這就說明,是陶真真想見他。
一個女人,而且還是一個非常漂亮的女人,單戀了自己那麼多年。只要是個男人都會覺得心暖暖的,即便仍然不愛,但至少也會感動。
此時的葉途飛,不光是感動,他甚至還有些心動。
這時,一直沒吭聲的肖忠河說了一句讓葉途飛下定決心的話來:“六爺啊六爺,也有你怕的時候哇!”
“我會怕?”葉途飛終於等到了他想聽到的話,蹭的站起身來,就往後臺走,走出兩步後又站住腳折回頭,指着肖忠河道:“我告訴你肖老六,這世上就沒有你六爺怕過的事!”
說完這句狠話,葉途飛覺得還不夠意思,又指着聶恆資道:“姓聶的,你等着,等回去之後看我怎麼收拾你,竟敢設計陷害你家飛哥!”
聶恆資趕緊做出一副害怕的樣子來。
等葉途飛真正離去後,三人爆發出一陣歡快的笑聲。笑夠了,聶恆資憤恨不平地說道:“我聶恆資可是大上海赫赫有名的聶家六公子,你也是名震江湖的肖老六,大家都是排行老六,你說那個葉途飛就憑什麼那麼橫呢?”
獨孤玉突然想到了什麼,問肖忠河道:“肖老六,我知道你在忠義堂中排行老六,所以人稱肖老六,那聶公子在家排行老六,所以被稱爲聶家六公子,可是六爺爲什麼被稱爲六爺呢?”
肖忠河答道:“六爺說他在家裡排行老六,所以讓我們管他叫六爺。”
獨孤玉皺緊了眉頭,又問道:“那六爺的家裡人你們見過沒有?還有,六爺是哪裡人哦?我怎麼就聽不出他的口音來呢?”
肖忠河的好奇心也被勾起來了,眯着眼想了一會,回答說:“你還別說,六爺從沒跟弟兄們說起過他家裡人的事,對了,六爺說他換了失憶症,在賈家汪之前的事情都記不得了。”
獨孤玉道:“不對,不對,六爺若是換了失憶症,又怎麼會記得他在家裡排行老六呢?”
聶恆資笑道:“我給你倆說個秘密吧,其實葉途飛是因爲崇拜聶家六公子纔給自己安排了一個排行老六,呵呵,不信的話,等他回來,你們親自問他好了!”
說完,聶恆資也不顧肖忠河和獨孤玉的白眼,站起身來,整理了一下衣衫,徑直去了一邊邀請姑娘跳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