竈君

竈君

農村人,尤其是古代的農村人,晚上基本沒有什麼娛樂,無非是擦黑的時候大傢伙坐在大樹下聊聊天,說笑一會就各自回家睡了。如今正是農忙的時候,村頭的大樹下就有許多剛從地裡回來累了一天的農夫坐在樹下乘涼歇腳。

杜謙心中有些忐忑的靠過去遠遠的站着,過了一會,發現那些人果然都看不見自己,這才放心的又站的近了些。

這時候,只見那個昨天陪着張改媳婦去土地廟燒香的老頭走了過來,其他村民紛紛起身招呼。

“八叔公來了。”“八叔公快坐!”

杜謙恍然,原來這老人就是張改提過幾次的八叔公,看樣子挺受村民敬重的。

“嗯,大夥今天都辛苦了,也就是這兩天,忙完了就能歇口氣了。”老人坐在一塊光滑的大青石上,衆人自動就圍了過來,聽他說話。

“八叔公說的是,這兩天可把人累慘了。”一個精瘦的村民接口說。

卻見老人看了他一眼說:“你家那地也就巴掌大一點,虧你現在還沒整好。一天就知道靠你媳婦挖藥賺錢,我晌午路過你家後院,豬圈裡臭得不成樣子,好不容易養頭豬,大暑天的也不好好管管,當心得了瘟病,不但你家遭殃,還有可能害了別家,等這陣子忙過了就去清了!”

老人劈頭蓋臉就是一頓訓,那精瘦的村民卻不敢反駁,連連點頭稱是,旁邊的衆人也笑着附和了幾聲。

衆人又聊了幾句,卻見老人又說:“咋沒見改子家媳婦?”

立刻就有人回話說:“準時回家給娃做飯去了。”

老人嘆息說:“哎,改子一個老實娃,好好的就沒了,丟下孤兒寡母的也是可憐。”

旁人立刻附和的說:“是麼,以後要一個人拉扯個娃,又是種地又是做家務的,不容易。”

老人便轉頭對身邊一個五十多歲的健碩老者說:“平成侄子,你是改子的三叔,改子活着的時候也常給你家幫忙的,這農忙的時節你就多給幫這點,有我看着,沒人敢說啥。”

衆人頓時都沒了言語,只聽那改子的三叔點點頭說:“咋能不幫麼,纔剛讓他三嬸蒸了饃饃給娃帶過去,明天我就把牛套上,給他家把地耕了,我老漢也一把年紀了,還怕人說啥。”

俗話講“寡婦門前是非多。”村裡的男人就算看張改家媳婦可憐,想去幫忙翻地,也怕回家自家婆娘跟自己翻臉,再要去張改家鬧上了,那就是好心辦壞事了。如今有德高望重的老人發話,由一把年紀的三叔去幫忙,自然就沒人再說什麼了。

杜謙嘆息一聲,有了村裡人的幫助,改子的妻兒也不會過不下去,改子聽到這個消息應該會好過一點吧。

此時天色已經徹底黑下來了,各家的媳婦也喊着自家男人回去吃飯,忙碌了一天的村民們紛紛回了家。杜謙一個人在村子四周轉了一圈,眼看東邊山腰上月亮已經開始露頭,於是便準備趕回去。這時卻見一個身穿紅紗的女子從一戶人家的柴房裡走出來,與他撞了個對臉。

兩人目光一對,杜謙頓時就驚了一跳,心說完了被人看見了。結果卻見那女子冷哼了一聲說:“你就是新來的土地?怕什麼,我長得很嚇人麼?”

“呃,敢問姑娘是何人?”杜謙一愣之後反應過來,這女人跟他一樣是靈體,而且渾身有一層淡淡的紅光,中正祥和,顯見不是什麼惡鬼,頓時就放下心來。

這姑娘長得不錯,可惜臉色太冷,翻了個白眼說:“這都看不出來?我是竈神!”

“哦~~原來是竈君。”杜謙笑着拱手,以後可就是同事了啊,得打好關係才行。

那姑娘見他態度不錯,臉色也緩和了不少,點點頭說:“什麼竈君,我姓林,叫我林姐姐就行了。”

杜謙暗中吐槽,這女人可真不客氣,幸好不是叫林妹妹。但嘴上卻不敢得罪人,老老實實的喊了聲林姐姐——雖然都是神,但畢竟人家是老鳥,不討好的話說指不定就要欺負他這菜鳥了。

見杜謙這麼上道,這位姓林的女竈神臉上果然有了笑意,對他說:“你比前任那怪老頭要強得多,定能做得長久。”

“前任,怎麼回事,林姐姐能跟我說一說麼?我纔來,就怕有什麼犯了忌諱。”杜謙連忙打聽工作經驗。

“也沒什麼,咱們就是各司其職罷了,旁的一概不用管。只是你那前任太可氣了,滿腦子還是凡人的那些教條,看不起我是女人,不願意跟我打交道也就罷了,咱也不稀罕跟他一個糟老頭子說話,可他本分事情也不願意管,整日就是之乎者也的掉書袋子,南山有一處村民的墳地被邪魔侵入,他都沒有發覺,直等到墓地裡發生了屍變,差點出了人命,引來一個遊方道士驅魔,又驚動了城隍,這才平息了事端。不過他也因此被貶去了神位,落魄投胎去了。”

“原來如此,多謝林姐姐提醒。”這一番話可是提點了不少,杜謙連忙笑着道謝,辭別了女竈神,趕着返回神廟。

如今他也漸漸適應了自己的靈體,不再像普通人那樣腳踏實地的一步步走路,往往身形一飄,就能飛到幾百米外,所以趕回山坡上的土地廟並沒有用多長時間。

等在廟裡的張改聽說有人幫着自己妻兒過日子,顯得十分高興,說了許多八叔公和三叔的好話。

隨後一直平安無事的過了幾天,村子裡的地都耕完種好了,老天便開始下雨了。

張改似乎很怕打雷,每次雷雨的時候都會驚得縮在大屋的一角,渾身打顫。

杜謙雖然也被轟隆隆的雷聲驚得心裡有些惴惴的,不過卻沒有什麼實質性的影響。此時廟裡的煙霧已經散的差不多了,他便用神力將僅剩的一點微薄的煙霧聚攏過來圍着張改,希望他能好受一些。

好不容易熬過了雷雨,這一天雨過天晴的早上,杜謙忽然發現許多村民都不約而同的向他這邊的小山上走過來,手裡拿着香紙等物。

村民們在土地廟前聚攏,有人帶了乾柴,在土地廟前點了一堆火。

平日裡冷冷清清的土地廟前突然來了這麼多人,杜謙一時有點不適應,和張改一起躲在神像背後伸頭往外看。

只見不少村民都將自帶的香火在火堆裡點燃,插在了廟前,漸漸就插成了一大叢。這些香火冒起一大股煙霧,沒過一會,杜謙他們所在的大屋裡就被清香的煙霧填的滿滿當當的,杜謙只覺得一陣神清氣爽,這空蕩蕩的大屋前所未有的令人舒服,而一旁的張改也是樂呵呵的,雖然他隔着神廟看不太清外面的情況,但也猜出是自己的鄉親們過來祭神了。

爲了不影響視線,杜謙伸手用神力將煙霧壓下,讓它們只濃縮在地面二尺一下的地方。

那位八叔公也來了,領頭與衆人跪在神面前說:“今日是初二頭牙,擺香火謝土地爺爺保佑我們一方平安,五穀豐登!”

被衆人跪拜杜謙還是有些不適應,只等到拜祭的衆人都走了,這才與張改出來。

張改似乎有什麼心事,不過他沒有要說的意思,杜謙也就沒問,只是繼續自己的修行。

經過連續數天的修行,他進步的很快,原本那六個真言一天只能修習三遍,如今卻可以連着修煉五遍。然後他就發現自己的靈體變得更加穩固了,晚上站在月光下,雖然還能感覺到一些寒意,但卻不會達到之前那種陰寒刺骨的程度。

隨着力量的提高,杜謙對自己神廟內的大屋也進行了改造。先是用泥巴捏了些桌椅傢俱,施了神力幻化精美之後擺放在屋內,又把土地廟內一張蜘蛛廢棄的舊網揭下來,化成一匹鑲黃色的錦緞,給那斑駁的神像披上,算是遮了醜。還用樹葉給張改做了張牀鋪,就安放在大屋的一角,用屏風擋住,形成一小節隔間。

經過他一番整治,整間大屋才終於有了適宜居住的樣子,不再像以前那樣空蕩蕩的了。

作者有話要說:發現jj又抽了,手機發的評論無法回覆,所以沒有數據什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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