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4——信念成灰
冬天的天際,是泛着一片灰色的藍,那樣的陰沉沉的感覺,就彷彿是有什麼正壓在心頭,那樣的令人幾乎透不出氣來的感覺,無論怎樣,都沒有辦法可以緩解一般。
這一年,即將到頭,春天的腳步,又近了一點。可是,端木陽這一路行來,無論是大街小巷的,還沒有一絲的,想要過年的氣氛。也感覺不到,屬於新年的,哪怕是一絲的喜氣。
端木陽坐在馬車裡,恍惚地想起那一年的新春,他是和那個女子、以及另外的幾個名義上的師兄弟,一起過的。那一年的雪,下得很大。那一年的天氣,也十分的冷。
那一年的年夜飯,以及年夜飯上的奇奇怪怪的東西,那一年的爆竹,還有向來唯恐天下不亂的小唐、朱英武他們的惡作劇,以及袁烈被唐方整得哭都哭不出來的樣子,還有,就是那個女子的肆意的笑,一切的歡樂的氣氛,彷彿電影的景象一般地,在眼前不停地晃動着,宛若就在昨天。
可是,這一切,都過去了。
過去的,是我們的少年的時光,是我們少年的心。過去的,是我們無法回去的過往,過去的,是我們伸手,再也無法觸摸到的東西……
一切,都終歸過去,一切,都化作塵煙,一切,都彷彿是這冬天裡的陰霾一般,再也沒有任何的辦法,驅散……
新的一年就要來臨了,可是,在這新的一年開始伊始,這個天下,這個國度,又會是什麼樣子呢?
沒有發生的事情,沒有人知道,就算是端木陽,也不能。只有眼前的危機,纔是最真實的……
窗外的寒風,正輕飄飄地吹過,車輪軌在冰雪上的聲音,彷彿還帶着尖銳的刺響,傳到端木陽的心裡,有一種針刺一般的感覺。
已經是十二月的寒冬天氣。雖然這幾天並沒有落雪,可是,空氣裡的冷意,卻足以將人身體裡的最後一絲溫暖,都損耗殆盡。
算算日子,又將近一年的年關。端木齊,以及端木玉的腳步,都開始加急,再加上端木術的病反反得得。看這樣子,一切,都會在今年除夕之間塵埃落定。
可是,端木陽的心裡,卻沒有一點的底。他們兄弟之間,這一次的針鋒相對,又有誰,可以踏着其他兄弟的身體,一直地坐上那個位置,然後,變成獨立於衆人之巔的存在呢?
這一點,還真沒有辦法預測。
眼下的這一局,太子端木齊被帝王問責,暫時禁足,四門不準出。太子的此舉,嚴重地影響了擁護太子一黨的太師等人。在這個節骨眼上,太子出了這樣的事情,任誰都始料不及。至於事情有下一步,那些人,會找什麼樣的辦法來補救,這些,端木陽就沒有辦法知道了。
他只知道的是,事已至此,他們兄弟之間,都已經沒有退路。到了眼下的這一步,在帝王的火頭上,無論誰先挑釁,都會帝王心生反感,從而失去先機。所以,他們的這一方,也只能是兵來將擋,水來土掩而已……
可是,路已經走到了這裡,所有的少年信念成灰。他是必須要勝利的,若真是失敗,怕是他自己,都沒有辦法放過自己。
忽然,感覺馬車頓了一下。端木陽本來閉眸養神的身子,被猛地向前送了一下。他睜開眼睛,含怒問了一句:
“什麼事……”
聽到端木陽問話,車前的車伕,連忙答了一句:
“回殿下的話,是六皇子殿下的車駕,剛好由對面而來,不小心驚擾了您。”
六殿下?端木玉?
端木陽驀地一驚。他連忙掀開車簾,只看到一輛寬大的,車駕上帶着六皇子府印記的馬車,正從一側施施然地走過。
京城的街道,熱鬧非常,許多人都踏着冰雪,來到街頭,做着各種的生意。兩輛背道而馳的馬車,橫亙在馬路上,暫時地,將道路堵塞了。
兩輛馬車從京城的街道交錯而過,只一個轉眼,就是擦肩。端木陽掀開轎簾的手,剛好觸到了同時地打開了車簾,想要看看外面發生什麼事情的端木玉。
兩兄弟的眼神,在這鬧市之中,交錯而過,端木玉的眼神,在看到端木陽的時候,微微地怔了一下,然而,也只一下,便又恢復了平日的淡然而且冷漠的姿態,轉過臉去,彷彿沒有看到端木陽一樣。
可以說,在任何人的面前,端木玉都可以保持他那平時淡然而又冷漠的姿態,可是,唯有在端木陽的面前,端木玉的眼裡,總有抑制不住的冷意,還有恨意。所以,端木玉根本就不願意和端木陽直視。
看清了端木玉的眼裡,無可抑制的恨意之後,端木陽的臉上,仍舊保留着說不出的淡然的微笑,他向端木玉點了點頭,然後,假裝看不到端木玉別過頭一般,就放下了車簾。
端木玉冷冷地抿了抿脣,用力握緊了手心。
沒有辦法,他也不想的,可是,只要一想到端木陽曾經作過的孽,只要一想到端木陽曾經如何對他,端木玉的心裡,就會油然而生出一股說不出的憤怒。他可以在全天下的面前掩飾自己,可是,獨獨面對端木陽的時候,他沒有辦法剋制自己……
端木陽,你不要得意,我今天幫你,並不是因爲你值得幫,而是因爲,我同樣恨端木齊,而是因爲,我總有一天,會和你站在對面的立場上去,這一點,任誰,都沒有辦法改變……
就在端木陽的馬車,穿過鬧市的時候,忽然,有一羣黑衣人順着人流,快速地朝着端木陽的馬車,舉劍刺來。
鋒利的長劍,刺穿了厚厚的布簾,直朝着端木陽的心口刺去。端木陽連忙一個閃身,躲開了刺向他的第一柄劍之後,整個人,都朝着車駕的窗口閃去。
可是,又有一柄長劍,穿車頂而下,只要一個不小心,就會將坐在車裡的人,穿個透心涼。
端木陽面色不改,只聽他低喝一聲,將身上的披風一脫,捲住了幾乎同時刺來的幾把長劍,然後,他的人,已經彷彿輕煙一般地,朝着窗外逸去。
馬車之外,護衛端木陽的手下,已經和那一羣黑衣人打成了一片。而這街道上的行人們,乍一看到這些個從天而降的黑衣人們,便一個個作鳥獸散了。
要知道,在這鬧市之中,打打殺殺的,說真的,還真的要些本事。而這些人,顯然就是敢冒天下之大不韙的那一羣人。
端木陽身子一側,劈手奪過一把正刺向他的長劍,身子一轉,就朝着那羣黑衣人斬殺過去。要知道,京城重地,這個地方,距離皇城並不遙遠。所以,只要聽到這裡有打鬥聲,那些正在巡邏的官兵,就會在第一時間趕到。而端木陽就是在等待着那一刻的到來——
顯然的,那一羣黑衣人黑衣人,也明顯地知道這個道理,所以,乍一看到端木陽現身,數把長劍,全部都順着他招呼過來——
端木陽的眸子,微微地愣了一下。
要知道,這一幫人的身手,個個都不弱,隨便一個,便是普通高手的功力,可是,現在的他們,卻有十幾個聚集在一起,怎麼看,都是一副誓不殺端木陽,絕對不會罷手的樣子。
身邊的護衛,一個又一個地倒了下去,端木陽手舉長劍,左部右突,才勉強地抵擋住那些人的來襲。明明知道是誰搞的鬼,可是,端木陽卻沒有辦法告訴任何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