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比武的第三日,老天爺居然也跑來一起湊熱鬧。曲明俊早早的一起來就看到天空中陰雲密佈,冷風颼颼,眼瞅着似乎就是要下雨的樣子。所有的比武隊員們看到這一場面,心裡面都開始了嘀咕,千萬千萬這雨可別下起來啊,本來今天就是耐力科目的比武,要下起了雨就遭老罪了。
不過自然規律可是從來不以人的意志爲轉移的,而且更有些折磨人的意思。在所有比武隊員都集合到主席臺前準備分組的時候,天空中開始淅淅瀝瀝地下起了雨點,漸漸地,越下越大。
比武隊員們的臉色都不太好看,不過他們始終記得自己的身份,在雨中按照排好的方隊沉默地站着,對抗着這一陣一陣陰涼的秋雨。
很快,比武隊員們的身上就感覺到了寒意驅逐了身體的溫暖,而且這寒意還緩慢倔強地在往骨子裡面鑽。有的隊員的迷彩帽磨損的比較眼中,雨水沒有被擋開,而是滑下帽檐,貼在臉上滲入衣領中,與肌膚冰涼地接吻。但沒有一個人在這種情況下稍微動上那麼一下,在他們眼裡,這也是一場無聲的比武,比的是所有在場軍人的素質和作風,紀律和養成。
曲明俊看到一個像是工作人員的軍官走到主席臺上跟着總負責人說了幾句什麼,這個比武的總負責人是個大校,只見他皺着眉頭揮了揮手,站起來拿起一個麥克風就大步走到主席臺最前面,這裡沒有任何遮擋,雨水同樣噼裡啪啦地澆到了他的身上。
一個戴着工作人員的戰士急忙拿着一把雨傘趕過來在他身後替他撐着,大校猛地回頭一看,呵斥一句:“閃開!”
小戰士有點兒爲難地回頭看了看,最終還是收起傘退了下去。
“所有參加比武的選手們,剛纔有人跟我說,雨太大了,是不是比武順延一天,今天就不要比了呢?”大校毫無遮擋地站在雨中,麥克風進了水,發出了嘈雜地雜音,大校乾脆把麥克風一把扔給了後面的戰士,大聲喊道,“我告訴他,如果今天我們是在戰場呢?難道我們要告訴敵人說,今天下雨,明天我們再打仗吧。這能行嗎?現在我要你們告訴我,這樣行不行?”
“不——行——!”所有在場的比武隊員齊聲大喊,驚天動地的氣勢沖天而起,一時曲明俊簡直感覺到現在的雨似乎比剛纔要小很多了。
“很好!”大校毫不吝嗇地表揚,“你們都是好樣的,你們是八大陸軍學院軍事訓練尖子中的尖子,如果下雨你們都要躲避的話,我想我會對我們軍校出來的軍官非常失望的。但是你們用事實告訴了我,你們將來絕對會是一羣優秀的軍官!”
“下面我宣佈!比武開始!”大校說完了話,但他沒有回到後面,而是依然筆挺地站在雨中看着大家被裁判分組帶向各自該去的地方,主席臺上宛若挺起了一座豐碑。
依然是按照第一天的分組,八個人一起開始比武,每組間隔二十分鐘。
曲明俊依然是第三組,他旁邊站着的還是那個春城陸院的苗族土保兄弟,兩個人的視線在雨中碰到一起,其中分明閃爍着是爭強鬥勝的信息。
武裝泅渡,曲明俊擡頭向天,呵呵,衣服早就溼透了,倒是省了待會兒下水把衣服浸溼的那股子難受勁,趕緊活動活動做好準備吧。衣服、裝備、袖口、褲腿……
第三組比賽開始了,八個選手連同曲明俊在內聽到裁判的口令聲後,都嗷嗷叫着衝向了十米外的湖泊。曲明俊開始還只是跟着叫兩聲,叫到後來使發了性子,既像是要把身子裡面那團熊熊燃燒的火焰給噴出來,又像是要衝着該死的老天發泄不滿。
“啊——”第三組就這麼叫着撲進了水裡,手腳並用開始劃了起來。身上是噼啪作響的大顆大顆的雨點,身下則是冰涼的湖泊,雨點打在水面上激的人眼睛都快睜不開了,但還是阻止不了比武隊員們奮力拼搏的勁頭。
曲明俊原本水性就好,再加上在石門陸院集訓隊的時候沒有少練習過武裝泅渡,他一下水後就迎着漫天的雨點向着前方遊了過去。很快,他就衝到了三組第一名的位置上。這時的土保兄弟的情況倒是不怎麼好,畢竟苗族漢子在大山中還是比較少接觸游水的,他一點兒也顯不出優勢了,反而在八名選手中落到了較爲靠後的位置上。
這時天上地下全是水,雖然還到不了白茫茫一片的境地,但依然非常影響比武隊員們的視線,曲明俊有些急躁起來,怎麼總是看不到終點呢?是不是我遊錯了。
曲明俊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能看到的幾名選手都機械着進行着划水、呼吸、划水、呼吸的步驟,也是朝着自己要去的方向。土保兄弟呢?曲明俊納悶。
這麼一分神不要緊,身後的幾名來自南方的選手大大縮短了和自己的一段距離。靠,傻啊自己,老是犯錯誤,怎麼這次比武自己變得越來越沒自信了呢?曲明俊有些懊悔,自己不可能認錯方向,就一直遊就是了,原本能拉開很大的距離優勢的,結果就這麼讓自己浪費掉,簡直不可饒恕啊。
曲明俊穩定了一下心神,自己告誡自己絕不要回頭看,手腳並用向前游去……
水很涼,秋雨更涼,上了岸後,曲明俊感覺到自己身上的熱量越來越少,手腳都有些發凍的感覺,但曲明俊還是咬着牙,深一腳淺一腳地向前跑着。
不就是五公里麼,不就是個全副武裝麼,老子在石門陸院跑得還算少了麼?操啊,要下雨你就下吧,老子不怕你,老子絕對能贏了你!曲明俊心裡面惡狠狠地罵着髒話,似乎罵一句身上的負擔就少了一分,心裡面就痛快一分,漸漸地,他喊出了聲。
跑到最後,曲明俊簡直是聲竭力嘶地在大吼,“操你個狗老天啊!”
十個沉甸甸的大約一米長的彈藥箱子就碼在五公里的終點,在五十米外,還有一面紅旗,那就是終點了,那裡站着一個全身蒙在雨衣裡面的裁判在看着自己。
最後一項了,拼了啊。
曲明俊拼命撲到了十個彈藥箱子那裡,顧不上喘口氣,伸手去就抱最上面的箱子。他兩個手拉住箱子左右的把手,狠勁往上一提。
操,怎麼這麼沉啊。平時彈藥箱子沒這麼沉啊。曲明俊這時手是冰的,身上的疲勞感也一波一波的襲來,真他媽的不想幹了啊。
可是我不能輸啊,絕對不能啊!
曲明俊“啊——啊——”地大喊着把箱子擡了起來,深一腳淺一腳地在泥水裡面向着五十米外的走去,沒錯,是走去,他已經跑不動了。
“曲明俊,加油啊——”這時終點處的馮紹軍和郭向陽已經過來開始替他鼓起勁來了。
曲明俊把箱子放到腹部墊着,牙關緊咬,臉色猙獰,憋着一口氣用力將箱子搬到了終點,然後跌跌撞撞地向着第二個箱子跑回去。
“啊——”曲明俊把第二個箱子抱了起來,這時自己旁邊的春城陸院的土保兄弟居然第二個回來了。看起來,他在武裝五公里越野中,扳回了不少優勢。
“啊——”第三個箱子,曲明俊已經麻木了,不管不顧地玩命在拼。
春城陸院的土保似乎也在玩命,可是他個子畢竟太矮了一些,抱起箱子走來要比曲明俊慢上很多。他也是艱難地跋涉在泥水裡面,玩命地加快步伐似乎想多追上曲明俊一些。
最後一個箱子了,有了土保兄弟玩命的追趕,曲明俊青筋直蹦的腦子似乎清醒了一些,他也拼命加快了自己的步伐,如果說前面幾個箱子還是走着搬運的話,後面幾個箱子他居然能不時地小跑幾步。人的潛力果然是無窮的。
“啊——”曲明俊大吼一聲,將最後一個箱子扔到了地上,然後整個人在雨中有些搖搖欲墜的樣子,馮紹軍和郭向陽急忙撲了過來,一邊一個扶住他。
曲明俊咧嘴衝着兩人一笑,剛想說點兒什麼,就聽到身後“噗通——”一聲響。
曲明俊兄弟三人急忙回頭看去,只見正抱着最後一個箱子的土保兄弟一頭載到了地上,似乎箱子還把腳給砸了。
曲明俊一驚,忍不住就要推開馮紹軍郭向陽二人,他想跑回去扶起土保兄弟來,馮紹軍和郭向陽也是如此。
這時裁判阻止了他們三人的動作,回頭招呼了站在後面負責保障的兩個小戰士上來,其中一個小戰士的手中還拿着一具擔架。
“滾——,老子還能走!”土保嘶吼着,躺在地上對着要扶他的小戰士拳打腳踢。
一個小戰士一不留神被土保給推倒在地上,兩個人有些無助地看着裁判,裁判皺了皺眉頭剛想走過去,就看到土保居然一個腳站了起來。
雨太大了,看不清土保傷成什麼樣了,但是看着他貓腰試着抱了一下箱子不成功後,他居然乾脆再次趴到了地上,一個手拉着箱子,一個手做着側身匍匐,拽着箱子在地上一點兒一點兒前進。
“……加油!加油!加油!”旁觀的幾個人忍不住都感動了起來,連跑去準備扶他上擔架的小戰士都忍不住跟在他的身邊,大聲替他加油着。
土保兄弟咬着牙,臉上糊滿了泥水,他一點兒一點兒向前蹭着,曲明俊他們因爲都被要求不得進入比試場地而站在終點大聲替他加油着。
這時比武的總負責人,那個大校居然也站到了終點,站到了曲明俊身邊,大聲吆喝着:“加油!加油!加油!……”
這一刻,土保感動的不僅僅是曲明俊,而是在場的所有穿軍裝的人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