擠公交回家的,突然很想試試,也許是不想讓老柴開車來接的緣故,在狹小的空間裡,已經有車的趙凡塵和上班族擠着公交車,似乎有些不地道,有人對擠公交下過一個很特別的定義,擠公交是包含散打,瑜伽,柔道,平衡術等多種高難度動作於一身的綜合性動作技巧。
身旁一個安利做直銷的哥們,不放過這個難得的機會,一手抓着扶手,一手按着包,表情謙和的向趙凡塵不厭其煩的介紹着包裡的化妝品,只是報以微笑,夾在人縫裡,艱難的接過這哥們遞過來的一個化妝品,上面全是外語,對趙凡塵這個外語文盲來說,一句也看不懂,愣是看了半天,做直銷的哥們在耳邊喋喋不休的絮叨着,極力搜索出了腦海裡上學時候僅能記住的幾個可憐的單詞,都沒在上面找到,最終以放棄告終,剛好到站,趕緊將化妝品還回來,鑽出公交車,那哥們還追着喊道:“哥們我的化妝品怎麼樣?有沒有興趣啊?”
正往下走的趙凡塵淡淡的迴應了一句:“我沒看懂!”
一副自尊心極受打擊的安利直銷員,氣急敗壞的道:“騙子啊,你沒看懂幹嘛還看那麼半天?”
某人很無奈的道:“是我不認識上面的外語!”
“我草你大爺,流氓也裝文化人,我他娘還以爲是大學教授呢,。”
公交車裡的推銷員在公交啓動的一剎那,向趙凡塵豎起一根鄙視的中指,又低頭望着手裡化妝品上的那些外語,驚訝道:“我也不認識啊。”
坐在別墅門口的臺階上,一個人吸着煙,張嘴吐出一個菸圈,李佑一出門口,嚇了一跳,但沒敢吱聲,悄悄坐下來,望着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神奇男人趙凡塵,沒敢說話。
轉過臉,皺着眉,趙凡塵一副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表情,道:“咋?有事兒?”
“嗯!”李佑點頭,摸着腦袋,趙凡塵還是第一次見他這般侷促,沒有了往日裡的活躍勁頭,似乎有些難以啓齒的,低聲道:“小凡哥,我想求你件事兒!”
繼續轉過臉,趙凡塵接過李佑遞過來的一支芙蓉王,吸了一口,道:“你個大老爺們,有話就說吧,你這樣我還不習慣!”
“我們那兒人結婚都趕早,找一個媳婦難的很,沒人願意去那窮山溝溝裡,誰願意整天過着刨黃土的苦日子,一年到頭弄不着幾個錢,給孩子娶媳婦的錢,全是從嘴裡一點兒一點兒的摳着省下來的。”
“有些出息能唸書的,都去外面上大學了,家裡吃糠咽菜供他們上完大學,這幫犢子大學一畢業就要結婚,對象都是城裡女人,這年頭,要結婚就要有房有車,剛畢業哪兒來的錢,只能回來跟家裡要,一張口就是幾十萬,父母一輩子就那幾萬塊錢的積蓄,全供他們上學了,沒辦法借親戚朋友,貸款,湊了幾十萬,他們回來謝謝都不說一聲,拿着錢拍拍屁股就走人,婚禮都不讓老人蔘加,怕丟人,留下一屁股債給刨了一輩子土,都把土刨到自己胸口的老人,六十多的人了,還要去外面工地受人冷嘲熱諷的白眼打工還貸款,這幫喂不熟的白眼狼。”
給自己點上一支菸,李佑狠狠地吸了一口,臉上交織着憤怒,無奈,痛苦,一隻手緊緊地握着,有些激動,望着天空道:“我就想不明白了,人咋就能昧着良心呢?你拿着父母的血汗錢在外面過着舒適的日子,你真就能心安理得?一幫瞎了良心的畜生,”
有些意外,平日裡看似跟沒事兒人一樣的李佑心裡居然藏着這麼多事兒,
他從來不願意提起家裡的人,趙凡塵只知道他父母還在,有一個從來不願意提起的哥,這些事兒只有親身經歷過才刻骨銘心,拍拍李佑的肩膀,已經猜到他說的是誰了,道:“是你哥?”
“我沒這樣的哥!”
埋着頭,李佑倔強自嘲的一笑,道:“他打電話回家說兒子得病了,要三十萬住院,我媽急的都昏過去了,託人四處打聽我,看我有沒有錢。”
“錢可以給,但問題我們必須解決。”趙凡塵撥了一個電話給溫爺。
“小凡哥,我是粗人,多餘的廢話我就不說了,說多了反而矯情。”
李佑的面前已經躺了七八根菸頭了,他眼神有些經歷過生活苦難的意味,回憶道:“我上高中的時候跟鄰村的一個姑娘好過,她個子有點兒小,不過皮膚很白,在我心裡那就是美女了,大學我們都沒考上,我想跟他結婚,可她爸媽嫌我沒錢,我家裡把所有的錢都給我那個畜生哥了,傾家蕩產,我們家裡還是兩個男娃,日子以後肯定不好過,她爸媽逼着她嫁給我們村的一個家裡有點兒錢的,在她結婚的那一天,我來外面打工了,我至今還記着她當時看我的眼神,一輩子都忘不了,在她結婚的前一天晚上,她偷偷的跑出來見過我。”
趙凡塵吸着煙,問道:“你們睡了?”
“沒有!”
不爲當初沒有糟蹋那個姑娘的身子,而感到有絲毫後悔的意思,反而笑笑,這讓趙凡塵有些驚訝,李佑深深地吐了一口煙霧,平靜的道:“那晚在雪地裡,我抱着她,她一個勁的在我懷裡哭,就是不說話,最後她要把身子給我,我沒要,不是不想,也不是不敢,我怕她把身子給了我,以後的日子會不好過,我不是沒想過帶她私奔,可她死活都不願意,她要是跟我走了,她爸媽在村裡一輩子都會擡不起頭,農村的有些陳舊觀念能害死人的。”
嘆了一口氣,李佑感慨道:“現在她孩子,應該都能上幼兒園了。”
每個人的心裡,真的都有一個不爲人所知的故事,或悲傷,或遺憾,或無奈,或痛苦。
“我們不能左右過去,卻可以改變未來,活在當下,去睡覺吧,明天我帶你去幹一件大事兒。”趙凡塵站起起來,進了別墅,對於別人的故事,你永遠都只是一個傾聽者,無論如何,你都不能感受到他們當時心中真正的痛苦和無奈,掏出手機,是一條短信,李文強,男,二十九歲,有房有車, 是景龍貿易公司的主管,妻子在醫院上班,有一個六歲的女兒,合上手機,在上樓的趙凡塵嘴角勾起一個壞壞的很有些玩世不恭的玩味弧度,嘀咕道:“明天又是一個好心情。”
一直睡到中午十一點鐘,起來吃過飯,帶着李佑出門,坐進車裡,問老柴道:“錢取來了嗎?”
啓動車子,老柴按着方向盤,道:“都在車上呢!”
開車到了一家西餐廳的門口,李佑拎着一箱錢,老柴跟在趙凡塵的身後,進了西餐廳,一個西裝革履的男人正和一個姿色不錯的成熟女性談笑風生,這個時間段來西餐廳的人不多,一個服務員迎上來,露出很標準的職業微笑,道:“幾位,需要點兒什麼?”
看向了正在熱烈交談的男女,趙凡塵不溫不火的道:“我們是和那兩位是一起的。”
那個女人看見趙凡塵幾個人走了過來,女人的姿色不錯,胸很大,撐起了黑色的套裝,職業短裙將屁股包裹的嚴嚴實實,曲線畢露,就是有些濃妝豔抹,香水味老遠就嗆鼻子,有些受不了這種味道,男人也意識到了,他擡起頭瞥了一眼,很客氣的道:“有事兒嗎?”
可是當他看見李佑的時候,有些慌亂的站了起來,儘量的掩飾着,道:“小佑你怎麼來了?提前也不打一聲招呼,我們正好在這裡談生意,你吃過飯沒有?”
趙凡塵開始有些佩服李文強的無恥了,人無恥到這個地步真的是不容易,三個人冷眼旁觀着,看着他醜陋拙劣的表演着,趙凡塵笑了,看來無恥也是一種莫測高深的境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