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紅一字一頓地說着:“狼眼哥哥,據說骨折的人,應該多喝骨頭湯,這是排骨湯,從昨天開始就在電飯煲裡熬的;還應該多吃魚,SN區的魚好像很有名的,我去山裡人家家裡買的,天水姐姐還誇這魚新鮮呢,順便我還帶回來了雞蛋,都是到處跑着的小雞下的蛋,青椒雞蛋對骨頭好;這是豬肝,對骨折也好,還有蘿蔔、西紅柿……”
陸潛看着藏紅一盤盤從食盒裡搬出的東西來,似乎無窮無盡,藏紅口中也是不停,直讓陸潛找不到插話的機會。
“好了,快吃吧!”藏紅終於不再說話,杵過來一雙筷子,作爲整場演講的收束。
陸潛嚥了下口水,這口水卻不是饞出來的。他剛剛醒來,還有太多的事情搞不清楚,不知道這兩天都發生了什麼。肚中也不知怎的,一點兒也不感到飢餓,看着這一案几的食物,身邊還有這麼一位好像對自己很熟,自己卻對她沒多少了解的小女孩,真是提不起開吃的興趣。
陸潛接了筷子,倒過來在櫃面上碰了一下,吸口氣道:“你……藏紅,你專爲我做了這麼大一桌子菜嗎?”
藏紅很高興地說:“是啊,我聽天水姐姐說你今天會醒過來,所以從昨天就開始準備呢!”
“可是,”陸潛看向藏紅,“你怎麼知道我中午就會醒過來呢?”
藏紅搖搖頭:“我相信醫生啊,據說成人禮安排的救護主任是I處最高級別的自方向研究專家,料事如神。但如果狼眼哥哥中午還睡着,我就自己吃嘛,晚上再給你做嘍。反正檢查報告說你已經全部正常了,稍休息下就好,我並不擔心。”
陸潛啞然:“這真是……謝謝你了!”
藏紅咧嘴笑了,滿臉幸福,還似有些微紅。
陸潛卻是舉着筷子不知道該向哪裡下,又發覺只有一雙筷子,訝道:“你不吃嗎?”
藏紅搖搖頭:“我看着狼眼哥哥吃就好!”
陸潛眼角微顫,更覺詭異,手僵在空中仍沒有動。
藏紅恍然地哦了一聲,說:“我想起來了,你剛剛醒過來,肯定沒什麼胃口,我還給你作了開胃湯,用的烏梅、山楂和冰糖,放在食盒下一層了。來的時候我還記得要先讓你喝開胃湯,結果一進來就暈掉了,忘給你拿出來,真是的……”說着就站起又從食盒中端出一碗東西來。
氣味蒸騰出來,很是清爽,陸潛更是感動莫名了。
看着藏紅把碗捧過來,沒有要放到櫃上的意思,陸潛只好忙伸手來接,左手扯起一根連結監控儀器的袖帶導線,儀器咔啪發了下位移聲,藏紅一愣,一手掣了碗,一手抄起把勺子來,笑道:“很燙的,你在牀上不方便,我餵給你好啦!”便盛了一勺過來,陸潛尚未及說話,已經遞到嘴邊。
陸潛看看藏紅,嘿嘿一笑,卻之不恭,張口也便把勺子含了進去,這一下直從嘴巴甜進了心底裡。
全吞進肚後,陸潛正要把那些導線除去,讓藏紅把碗交給他,卻聽得門吱呀一聲開了。
咔嗒兩聲,一個架着兩柄拐仗的人出現在門口,陸潛和藏紅都扭頭看去,正是一身便裝的劉尚瀾。
劉尚瀾看着坐在牀上的陸潛,和一手碗一手勺還遞在陸潛嘴邊的藏紅,在門口愣了愣。
旋即轉身後撤,說道:“不打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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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潛大感不妥,看到劉尚瀾立時消失在門口,心下一緊,就要追出去。想到上次劉尚瀾在旁邊時驟然掀開被子的尷尬,
這次長了個心眼,先拎起被子來往裡看了看。
還好,一身病號服,寬寬大大,衣褲無缺。
這一停滯,藏紅的第二勺已經又送了過來,陸潛無奈,一口喝了,卻心焦地翻身要下牀,把身上連着的管管線線都拔了去,繞在病牀邊的各種儀器相繼發生嘀嘀的長短聲音,藏紅後退了一步,奇怪地看着陸潛大揮手腳。
陸潛抱歉地對藏紅說:“稍後我再回來吃,現在有些事情要處理!”兩腳下地要尋鞋子。
才發現這屋裡根本沒有鞋子,唯一的一雙穿在藏紅腳上。
藏紅撲嗤一下笑了,說:“如果要出去,我去給你找鞋子。”
卻未等藏紅挪步,門口已經蜂涌而入數人,個個一襲白衣,戴着口罩,爲首的一位老者,露在外面的精光朔亮的眼睛上面,眉毛俱已白透。
“誰讓你把儀器都拔掉的?!”老者聲如洪鐘,向陸潛嚴厲質問道。
他身後幾個人忙轉到陸潛身邊,七手八腳將陸潛又按在了牀上,把管線紛紛都接回到陸潛身上。
老者盯着儀器一一看過,又過來在陸潛身上上下左右摸過一遍,站直了身子,掃了一眼案几上擺滿的大盤小碟,轉頭對藏紅說:“你是他女朋友?”
陸潛嘴角一抽。
藏紅面泛桃花,未置可否,察覺老者的目光未離開,輕點下頭。
老者掃了眼案几上的午餐,拍了拍陸潛的肩膀,道:“多好的女孩,好好享福,生了孩子之後就不會對你這麼好了!”
周遭幾個看起來像是老人弟子的醫生們馬上咐和着老人的話呵呵大笑起來。
這下連陸潛的臉也紅了。
老人對自己的幽默感很滿意,笑道:“他沒事了,壯得像頭牛,趕他走吧。”說完大跨步向門口走去。
弟子們都跟着師父又呼啦啦出門去了。
屋裡只剩了陸潛和藏紅兩個人,各自臉發燒,不敢對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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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潛終於在藏紅亦步亦趨的陪同下離開了組委在興恩酒店一角建設的臨時救援中心。
看着藏紅是午後有些睏倦了,想着她費神爲自己準備了那麼多食物,自己卻沒吃進多少,實在有些不好意思,勸藏紅回去休息。藏紅確是困了,臉蛋紅撲撲,由陸潛陪送回房間,滿心歡喜寫在臉上,叮囑陸潛也要趕緊回房休息,拎着食盒推門進屋了。
看着藏紅的房門終於關上,陸潛鬆了口氣,摸出自己的房卡,向自己房間走去。
天水沒來得及對他說清成人禮發生了什麼,他急着找劉尚瀾,也未向藏紅多問。但依天水的說法,他已經昏睡了兩天,那麼無論如何,第四測試肯定是結束了。加百利組怎麼樣?
頭腦逐漸清醒,劉尚瀾既然一時不好找到,他對現下的情況是越來越好奇,有點回悔剛纔沒多向藏紅詢問點什麼。看着身邊走過的來回忙碌的人,都穿着十九局的制服,並沒有陸潛熟識的,他也不想向誰貿然開口。
他印象之中開賽前這個酒店裡好像沒有這麼多工作人員,這麼多人是什麼時候來的?
進入林區以來, 其實他們尚未在興恩酒店住下過,來的當天下午就被送入林中了。發房卡時據說他與焦林仍是一間房,想到回房間說不定能碰到焦林,腳步快了些。
他按着自己房卡上標識的房號,摸到了自己房間門前,刷卡進門。
門一開,陸潛一怔,他聽到女孩子的聲音,似乎談興正濃,各自歡樂。
只是他一時怔在當地,不知是該扭頭出去,還是該……扭頭出去。
天火上身赤裸,僅着一個胸罩,手上持着一件上衣,看起來是正準備套到身上去,聽到門開,扭過頭來,臉上還洋溢着笑。
陸潛大驚,下意識向裡看。
他意在尋找焦林……
卻只在房內看到劉尚瀾坐在靠邊椅子上,兩支柺杖靠在旁邊。
他們身後的牀上,散擺着幾件女式衣物。
劉尚瀾的臉上,笑容立時不見了。天火卻是沒有絲毫不自然的樣子,大大方方地繼續把上衣向身上套去,甚至沒有要求陸潛把門掩上,只是同時說道:“呦,這不是我們的大英雄醒過來了嘛!呵呵……”
天火把衣服套上,那是一件乳白加長款T恤,邊角修飾精細,在這個頗爲清涼的避署景區確實很合宜。陸潛奇怪這些女孩子怎麼到哪裡也要帶着幾件秀身段的衣服。
“你現在也是個人物了,到處都在傳言狼眼一個人拿下7塊號碼牌的事!”天火下身的鉛筆褲鮮豔,動了下腿腳,把一頂扎巾遮陽帽扣在頭上,對陸潛婉爾一笑,道:“怎麼樣?作爲男生給個評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