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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北野戰醫院。
急救中心外立滿了掛着松枝肩章的將軍。他們面容凝肅,聽着醫院專家對陸向冬病情的最新彙報。
“病人胸部有空包彈散落的金屬碎片,小面積灼傷,但是位置很兇險。他的刀傷,在肋骨部位,經過我們縝密檢查,發現病人不僅僅是肝部受損,連肺部也出現貫穿性損傷,情況非常危重,必須立刻實施手術,清除淤血!”
“那就手術!不要再等。”付長江做出決定後,對面色焦慮的X軍區司令員曹若金說:“老曹,由你通知向冬的父母!”陸榮海是陸向冬父親的事情只有極少數的人知道,他的身份不方便,只能交託給曹若金。
“是!”曹若金轉身欲走,忽然想起什麼扭過身來說:“參謀長,向冬的妻子也一起通知吧!”這小子新婚不久,也不知姓夏的姑娘能不能接受如此殘酷的現實。
“妻子?”付長江一愣,他聽妻子齊月說,陸向冬曾有過婚史,不過女方早年因爲車禍香消玉殞了。
曹若金說:“是的,參謀長,向冬在B市有一個新婚妻子。”
話音剛落,一抹窈窕秀麗的身影撥開衆人,擠了進來。看到四周或熟悉或陌生的嚴肅面孔,她的視線焦急地掃視了一圈,落在她要找的人身上。
“首長!冬。。。。陸團長的情況怎麼樣了?”
來人正是付蓮曦,她遵守約定,不在有人的時候喊付長江爸爸,只叫首長,可是她眉宇之間顯露出的超出一般關係的關切,卻讓付長江緊緊蹙起了眉心。
“你怎麼跑到西北來了?”女兒的忽然出現,讓剛剛得知陸向冬再婚的付參謀長頗有些消化不良。
付蓮曦捏着手掌,攥成拳貼在褲邊,說:“首長,我來慰問演出。聽說陸團長受了傷,作爲朋友我必須來看他。”她着重向父親強調了必須二字。
付長江神色複雜地看看她,說:“陸團長正在搶救,還未脫離生命危險。”
付蓮曦身子晃了晃,可她還是堅持着沒讓自己有慌亂的情緒表露出來。她說:“首長,我想在這兒等着他
的消息。”
付長江說:“不行,這裡人太多,你在只會給別人添麻煩。”
“爸。。。。。。首長!我保證安靜,我保證不給你們添麻煩,我站在最遠的地方,我不會打擾你們和醫生的搶救。。。”她的眼裡隱隱浮現淚光,哀懇着說:“求您了,首長。。。。求求您,讓我留下吧。”
付長江這輩子最過不去的關卡便是妻子和女兒的眼淚。
他嘆了口氣,點點頭說:“你坐椅子上等吧。”
“謝謝首長!”付蓮曦敬了個軍禮,以從未有過的乖覺和配合,迅速坐到一旁的連椅上安靜地等待結果。
大約過了一小時,第一份病危通知書交到了付長江的手上。
胸部的金屬碎片取出困難,胸腔淤血嚴重。
“想盡一切辦法,把他給我救活了!”付長江眼冒血絲,一把扯開胸前的鈕釦。
又過了大約兩小時,孟朝陽和田海防趕到野戰醫院。他們還穿着演習時的作訓服,滿面塵霜,表情冷肅,渾身上下都透着刺鼻的硝煙味,他們一路疾奔向前,完全無視來來往往的人羣好奇而又畏懼的注視。。
有醫院的保安跟在他們後面,氣急敗壞地低吼:“你們把兵帶回去!你們。。。。別跑。。。。。把你們的兵帶回去---”
誰能聽得進去呢?
無論是兩個心急如焚一心想着兄弟生死的中校軍官,還是那黑壓壓一片硬是跟車狂奔到醫院來的英雄團的戰士們。他們當下唯一的想法,便是讓他們的陸團長平安渡過難關。
就像來時,有人在隊伍裡喊:“政委!我們身上有的是熱血,只要團長需要,我們都能上!”
是啊,對愛戴的團長,樸實的戰士們唯一能表達情感的方式,便是獻出他們誓死相隨的忠誠和最崇高的敬意。
不知是誰喊了聲,手術室外等候的人也發現了樓下整齊肅立的官兵。他們表情嚴肅,期盼的目光牢牢地鎖定醫院的急救中心。。
他們爲何而來,原因昭然若揭。雖然方式欠妥,可是那種震撼人心的視覺衝擊卻久久映射在每個人的眼底。
北京,陸家。
尚雨虹每天都有看報的時間,她接過新來的保姆端來的茶水,坐在習慣的位置,吩咐說:“小敏,你陸伯伯不回來,午飯做些清淡的。”
新來的保姆小敏30歲年紀,是尚雨虹託人找來的有資歷的保姆。
“好的,阿姨。”
小敏不像原來的老保姆一樣稱呼她夫人,剛開始尚雨虹對阿姨的稱謂還有些不習慣,可是這段時間聽久了,她覺得還不錯,把她叫的年輕了許多。
年輕。
她微微苦笑,如果不是向冬的婚事一直困擾折磨着她,想必,她會看起來更加富有活力。
怔忡着忘記了茶水的燙,她的舌尖感覺到痛的時候,手指一抖,精緻的正宗清代官窯青花瓷盞竟直直跌到地上。
“啪-”杯子四散碎裂,有幾粒瓷片碰到了她的腿,幸虧穿了睡褲,可還是被打得生疼。
小敏從廚房跑出來,看到這一幕被嚇得不輕。
“阿姨,您燙到了嗎?有沒有事?阿姨。。。。。。。”小敏蹲下身來查看,東摸西摸摸得尚雨虹一陣煩躁。
“沒事,沒事。。。收了吧。。”她小心繞過沙發,起身準備回臥室。
“鈴鈴鈴---”手邊的電話響了。
尚雨虹看看時間,微微蹙起眉,俯頭,拿起話筒。
“喂。。。。”
“老尚,你收拾一下,馬上有車送你去機場!”透過電話線,陸榮海的聲音顯得有些異樣。
“出什麼事了!”
陸榮海頓了兩秒,說:“是向冬在演習中受傷。”
“什麼?”尚雨虹攥緊話筒,心陡然提了起來。
B市。
順心在辦公室的一角給李春敏掛電話。
今晚輪到她去醫院陪護,可是從下午上班開始,一樁樁、一樣樣的工作猶如雨後春筍一般冒了出來。她的辦公桌堆不下那麼多待處理的文件,沒辦法,只好把人家徐大姐的桌子佔去了一半。
“媽,晚上我可能要加班,嗯,您讓鄰牀的阿姨幫您帶份飯。。嗯。。。我肯定去!您放心,不不。。別叫順意,她累了一天,讓她回去好好休息。。嗯。。。什麼?您今天能下牀自己去衛生間了,啊。。。還去走廊上轉了轉。。。。嗬嗬。。。。太好了,媽,您看,手術的效果還是比之前的治療手段好得多。。嗯。。。。”
正講着話,那邊小查高聲叫她:“小夏-----小夏。。。。。”
“噯。。。。來了!”順心趕緊和李春敏說了兩句,掛了電話,走向小查。。
“我讓你給各科室送的文件送了嗎?”她看起來面色陰沉,一副不悅的模樣。
“送了,你給我的文件,下午一上班我就挨個科室送過了。”她記得很清楚,送到曹局辦公室的時候文件沒有了。她是按照小查在文件背後用鉛筆寫的科室名發放,肯定不會有錯。
小查凌厲的眼風讓人看了心驚,她沒說話,蹬蹬蹬走到順心的臨時辦公桌前,手指在整齊碼放的文件堆裡胡亂撥拉起來。
“小查,你找什麼,我幫你找!!”順心眼睜睜地看着她費了好大的勁兒才整理出來的成果,在小查的手裡噼裡啪啦變成一堆亂包。
“哼,這是什麼!夏順心,你耽誤了曹局長的大事,知道不?!”小查從一沓子文件的最下面抽出了一份標有鉛筆字樣曹局長的紅頭文件,一把摜到順心的面前。
順心眼中星芒微閃,手掌漸漸攥成了拳。。
她還能說什麼嗎?
親手整理歸類的文件,怎麼可能出現紕漏。就算是百密必有一疏,也不會這麼巧偏偏讓曹局遇上吧。。
這般拙劣的栽贓陷害的手段,恐怕也只有曹局和查英姿能想得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