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向冬拿着電話,透過辦公室的窗子,望向遠方。
從時間上判斷,順心肯定已經到了青山,不知何故,她竟沒有打電話回來。青山,多年前他曾去過一次,風景如畫未經開發過的處女地,可是那裡的少數民族百姓生活卻基本趨於原始。
難道是沒有信號?
他又撥了個電話,很快,從勘測院反饋回來的消息證實了他的猜測。由於青山地處偏遠,勘測隊的通訊設備還沒運到,需要等幾天後,才能和外界聯繫。
他揉着有些發疼的眉心,卸下軍帽去洗漱間洗了把臉。他沒急着擦去臉上的水珠,任它們流淌着,覷着鏡子裡成熟英俊的臉。
再有2個月,他就36週歲了。
這個年紀的男人,身上少了二十歲男人的懵懂和衝動,多了一份睿智和沉穩,他努力朝着內涵豐富的男人看齊,對世事滄桑有了深刻的認識和體驗,他痛恨淺薄和隨意,但是經過的磨難和挫折卻讓他懂得,放下和從容的道理。
很多女人不懂三十六歲的男人。不懂他們這個年齡的男人究竟想要什麼,尤其是他們這一類軍人,更是被端起在高高的象牙塔上,成爲神秘的不可企及的存在。但不可否認的是,他們英俊的外貌、成功的事業、硬朗男性的作風,卻具有一種吸引女性的獨特魅力和氣質。
吸引人嗎?
能吸引到他心裡越來越在乎的小女人嗎?
想到臨別時,她咬牙卻堅定說出的絕情話,心裡就不自覺涌上一陣窒悶的疼痛。。
陸向冬用手接了一些水灑上鏡面,水流過的痕跡很快模糊了他冷峻硬朗的外形。他用手抹了把臉,拿了乾毛巾擦了擦,然後踱出盥洗室。
“報告----”深夜的辦公樓,傳來的聲響總是特別的巨大。
“進來。”他低喊了聲。
“團長,您在這裡休息嗎?”通訊員李志宏是三年兵,跟着他有一年時間了。
陸向冬的視線掃過套間的房門,沉吟了一下,說:“我回去。”
李志宏愣了下,說:“嫂子不在家。。”他是團部裡有限幾個知道陸團長結婚的人。
陸向冬一邊關閉電腦,一邊說:“我知道。”
李志宏沒敢接話,送走團長後,他清理辦公室時,心裡卻在嘀咕:“真是摸不透團長的心思,結了婚不公開,嫂子有那麼見不得人嗎?不喜歡也就算了,偏偏人家都走了,還回冷冰冰的家裡幹嘛?”
正想着,門卻又被推開。
是去而復回的團長。
他看看忙碌的他,說:“小李,明天是週末,我想去趟江北,團部有事的話你直接找田政委。”
“是!”李志宏立刻敬禮回道。
第二日。
天空下起了淅淅瀝瀝的小雨。
陸向冬還是老時間起牀,給田海防震了震鈴。昨晚上已經說好了,他離開兩天,田海防在團部值守。
他沒打傘,淋着冷雨走在家屬區通往車庫的道路上。天很涼,他想起了遠方的順心,不知這個時間她在做些什麼,會不會穿上他硬塞進行李箱的羽絨衣抵禦山裡的寒潮。
陸向冬開了近兩小時的車,到達了江北一處環境幽靜的幹休所。
許城軒的老伴兒秦芳正在苗圃裡澆水,聽到響聲,她朝紅色的漆門望去。
“媽媽。。。。”陸向冬雙手掂着禮物,玉樹臨風一般立在綠蘿葉子下面。
秦芳愣了愣,水壺還在自動澆着水。
“向。。。。。向冬。。。。”她哆嗦了下嘴脣,忽然意識過來,眼前的一切不是夢。
眼眶忽然間紅了,她放下水壺,朝高大挺俊的軍官快步走了過來。
“快進來,向冬,快,讓媽媽看看你!”她激動地挽起陸向冬的手臂。
人還是那樣的英俊出衆,氣質卓然。可是眼底眉梢,卻再也找不到他和女兒素卿在一起的輕鬆和愉悅了。。
“好。。。好。。。回來了就好!”她拖着陸向冬朝小樓走,邊走邊喊:“城軒----城軒--你看誰來了!”
一個蒼老卻不失雄渾的聲音從裡面傳出來。
“誰來了--”
秦芳笑着抹抹淚,拉着陸向冬走進素雅整潔的客廳。
“城軒,你看---”
沙發上頭髮花白的老人,從書中擡起頭來。
陸向冬心中一震,眼前似乎又出現了素卿精緻愛笑的眉眼。許城軒和女兒極像,不過一個是氣勢強大的省級高官,一個卻是才華橫溢的著名青年鋼琴演奏家。
“向冬----”許城軒霍然從沙發裡站了起來。可能用力過猛,他的身體緊跟着晃了兩下。
“爸爸。。。。”陸向冬一陣緊張,丟下東西疾步跑了過去。
許城軒笑着擺手拉住陸向冬說:“不妨事,不妨事。。。人老了,毛病就多!”
他的眼裡抑制不住的欣喜往外冒,望着如同親兒子一般的陸軍中校,他的嘴脣咧開到歡喜的弧度。。
“老伴啊,你和蘭嫂去準備菜吧,中午,多做幾樣向冬愛吃的,我要和他好好喝一杯!”
秦芳趕緊噯了聲,支使着蘭嫂和她一起去菜場買菜去了。
許城軒等她們走了,才發現茶還沒有泡上。
“爸爸,我來。”陸向冬熟練的燒水、燙杯、沖水、下茶。。。不一會兒,一盞冒着縷縷茶香,如雪花飛舞,葉底成朵,鮮嫩如生的碧螺春便被放在許城軒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