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世的經歷,蘇見覓真正相處過的卻只有蕭星潛一個人。
她卑微了許多年,連一絲同情都沒有換來,生死見慣,她相信親情,友情,愛情能戰勝許多困難。
但她不相信關於純粹的堅不可摧的愛情,會降落在自己頭上。
太難了,真的太難了。
愛情對於蘇見覓來說,就像是縹緲的海外仙島,你看島上千尋赤岸,萬株蒼柏,可誰知道那是不是海市蜃樓?
走對了是仙島,走錯了是深淵。
蘇見覓不敢賭,也賭不起。
蕭檢清朗的眉目裡漸漸涌上不可言說的溫柔,他柔聲說:“別怕,都是我的錯,你沒有錯,跟你沒有關係。”
他以爲蘇見覓害怕的是世人的眼光。
等真相大白的那一天,蕭檢希望蘇見覓能用另一種眼神看他,至少不要以爲他是個一事無成的廢物。
蘇見覓一口一口將蘋果吞下,把果核扔進樟樹底下。
心事重重。
“蕭檢,我們是兩路人。”她覺得自己還是有必要說清楚,“你姓蕭,我姓蘇,皇上忌憚蘇家,總有一天會撕破臉皮,我只想家人平安,蘇家富貴也好,貧困也罷,我只想家人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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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檢說:“我知道,我幫你。”
蘇見覓眸子裡充滿驚詫,他的回答快且堅定,像是很早之前就想好的答案。
蕭檢說:“你大哥交出兵權,總有一個人要接替他的位置,如果這個人是我,你們反而安全。”
他說:“阿覓,你信我。我對蘇家沒有惡意。”從某種身份來說,他更和蘇家站在一條線上。
蘇見覓看着他熾熱認真的眼眸,心軟了。
“我信你。”她緩緩說。
少女聲音清脆,泛着絲絲的甜,很好聽。
蕭檢覺得這三個字他能記一輩子。
忽然,蘇見覓腰間一沉,身體騰空,蕭檢抱住她,足尖輕踏,須臾之間,兩人站在了房頂上。
此情此景,蘇見覓有種莫名的熟悉感,又一時想不起來。
兩人並肩坐下,蘇見覓肩上微微一沉,一件黑羽大氅披在她身上。
蕭檢面如冠玉,不着調的時候是年少風流,正經的時候禁慾迷人,他很少正經,大多數是不着調的。
所以蘇見覓看着他,沒有移開視線。
“看夠了沒?”蕭檢嘴角彎了彎。
蘇見覓紅了耳垂,慌忙的移開視線,眺望遠方,說:“我沒有看你,剛纔在發呆。”
蕭檢看破不說破。
蘇見覓又問:“爲什麼選擇去邊境?”她問過一次,但總覺得其中缺失了什麼。
蕭檢說:“報國,不騙你。”
“契機呢?動機呢?”
“秘密。”蕭檢朝蘇見覓身邊挪了一點,“你親我一口,我就告訴你。”
蘇見覓臉一紅,頓時站起來,怒斥道:“浪蕩!”
少女身高還沒抽條,臉頰鼓鼓很是可愛。
蕭檢只不過是玩笑一說,沒想到蘇見覓這麼大反應,他捉弄的心思更加洶涌了。
蕭檢說:“你什麼都不付出就像知道答案,天下可沒有這樣虧本的買賣。”
蘇見覓乾巴巴地說:“那我不想知道了。”
蕭檢道:“真不想知道?”
“不想知道。”不想知道是假的。
但是蕭檢越是搞神秘,蘇見覓知道他越是不會輕易對自己說,反正以後總會知道的,來日方長。
新年的第一天晚上,蕭檢孤單的十幾年裡,終於有人陪他度過新年的第一晚。
北涼的使臣在宴會上碰了一鼻子灰後,行事低調謹慎了不少,好像真的折服於大啓的雄威。
喬璋沒有打算離開的樣子,他每天待在驛館,足不出戶。問他,就是抱病,需要靜養。
大年初一這天他也沒有出來,算算日子,自他足不出戶到大年初一,喬璋悶在驛館七天了。
七天的時間,除了知道他還活着,別的什麼都不知道。
漸漸的,京城裡傳出了大啓皇帝軟禁北涼王子的風聲,傳得有鼻子有眼,連蘇見覓都信以爲真了一瞬。
要不是她打聽到喬璋是故意不出來,她真的會信。
但不是所有人都像她一樣有準確的消息來路,城裡的百姓幾乎信了,畢竟喬璋的確有段時間沒有出來。
謠言都不是好東西,蘇見覓穿着喜慶的新衣給祖母拜年時,正好聽見大哥和二哥議論此事。
蘇鈺說:“也不知道喬璋葫蘆裡賣的什麼藥,不僅不見我們大啓的人,連帶過來的使臣都不見。”
蘇啟說:“至少每日送過去的吃食都表明人沒事,人沒事就好,若是北涼王子在我大啓的土地上有了三長兩短,儘管北涼彈丸之地,應付起來也頗費精力。”
一旁嗑瓜子的蘇見覓聞言,電光火石間想起了什麼,倏的站起來,說:“大哥二哥!喬璋在自我軟禁!快,現在去驛館!”
蘇鈺和蘇啟對視一眼,頓時從對方眼中明白了。只有蘇亦錚還迷迷糊糊的,問:“自我軟禁是什麼意思,他自己軟禁自己?”
蘇見覓說:“坊間傳言喬璋被大啓軟禁,不管消息是否真實,三人成虎,北涼便有理由發動戰爭。”
蘇亦錚悟了。
驛館喬璋的房間裡空無一人,被子還是熱乎的。
喬璋跑了,沒人知道他去了哪裡。
最可怕的事情還是發生了,喬璋無影無蹤,不知死活,連個交代都不好給。
宣鼎十一年大年初一,喬璋遁於大啓。
儘管蘇見覓第一時間封鎖消息,但對方有備而來,於事無補。
大年初二,北涼聯合北興發動戰爭,以大啓皇帝失德,無故軟禁喬璋爲名。
大年初五,快馬加鞭的戰報送到大啓的皇帝面前,邊境沒有蘇鈺,軍心不穩,連失五城。
原定過了元宵節再走的蕭檢提前出發,雖只是一個小小的副將,但也是皇帝對他最好的保護。
皇帝收回來的兵權還沒焐熱,在衆朝臣的建議下,又重新歸還給蘇鈺,命令他十天內收回城池。
蘇鈺掛帥出征,從威遠大將軍升爲元帥,身邊新跟的五名軍師副將將軍卻都不是自己人。
明面上皇帝給了他兵權,實際上他的行動自由度還不如從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