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見覓頭皮一麻,甕聲甕氣說了聲是。
皇后忽然屏退左右,寢殿只有她們姑侄二人。
皇后用神秘兮兮的八卦神情問:“覓覓求來了自由選擇夫婿的機會,可有心儀的男兒?”
蘇見覓臉一紅,急忙道:“沒有,完全沒有!”
然而她腦海裡瞬間閃過一道修長提拔的青色身影,連自己都嚇了一跳。以至於篤定的語氣又多了幾分欲蓋彌彰。
皇后一臉姨母笑,但笑不語。
蘇見覓知道她肯定是誤會了,道:“姑姑,真沒有……”
瞧瞧,多蒼白的辯駁。
在皇后眼裡,大概率成了:解釋就是掩飾!
皇后終究還是忍不住問:“我們蘇家的女兒,向來是一家有女百家求,難不成你還擔心人家看不上你?”
蘇見覓矢口否認道:“我沒有擔心啊。”
皇后又說:“莫非是對方的身份不高,你擔心你爹爹不會同意。”
蘇見覓憔悴了,說:“沒有,真沒有。”
皇后兀自地推理道:“既不擔心人家看不上,說明兩情相悅,你們肯定是相熟的,也不擔心對方身份不高,說明門當戶對。”
蘇見覓被她的神推理給折服了。
忽然,皇后驚呼一聲,道:“覓覓,該不會是……你太子表哥吧!”
蘇見覓差點從椅子上摔下來,還沒來得及反駁,又聽見皇后自言自語道:“有道理啊,小姑娘臉皮薄,先前說不嫁皇室,後來又轉變心意,可以理解。”
蘇見覓打住她的話,神情好像在做什麼宣誓,道:“姑姑,真不是太子表哥,我對太子表哥沒有男女之情!”
皇后追問:“那你對誰有男女之情?說,姑姑給你安排!”
這語氣,不知道的還以爲是哪個山頭的土匪要下來劫親。
蘇見覓哭笑不得,道:“我對誰都沒有男女之情,姑姑,你別調笑我了。”
皇后這才作罷。
嘉蓮公主養在皇后膝下,蘇見覓有事沒事逗逗她玩,小丫頭越養越好看,眼睛清澈且大,比剛出生時皺巴巴的好看百倍。
某日天氣難得轉晴,蘇見覓抱着嘉蓮出去曬太陽。
御花園裡的梅花開得正好,蘇見覓懷裡抱着嘉蓮,不好採摘,便讓隨行的宮人幫忙摘取幾枝梅花回去,供觀賞使用。
冰碴子隨着梅花枝頭的剪落像下雪一般款款落下,蘇見覓擔心雪籽飄到嘉蓮身上,所以離宮人站得遠了些。
一道陌生男子的聲音悠悠從身後不遠處傳來,“一樹寒梅白玉條,但比起姑娘,梅花還是遜色了幾分。”
明明是登徒子一般的話語,被他說出來又顯出幾分真誠。
蘇見覓轉身一看,來人身長玉立站在雪地裡,帽檐壓得很低,看不清眼神,但單憑下半張棱角分明的臉,蘇見覓下意識把他歸類到帥哥里。
宮人們瞧着他臉生,意識到對方不是宮裡的常客,抱着梅花着急的過來,擋在蘇見覓身前道:“你又是誰?”
語氣並無溫柔。
蘇見覓見來者器宇不凡,又觀察他的服飾,與大啓有些出入,聯想到近日有北涼的使臣前往,心下有了大致猜想。
道:“風雪初霽,閣下不與使臣們把酒言歡,孤身來御花園找樂子?”
對方爽朗一笑,道:“整天看一羣大老爺們眼睛都看油了,聽說御花園梅花正好,過來洗洗眼睛。”
蘇見覓還是頭一回聽見北涼的使臣之一在背後說同伴的壞話,一時又拿不準對方的身份了。
男人目光在蘇見覓懷裡的嘉蓮公主身上停留了一瞬,道:“雖說風雪初霽,但小孩子不比大人,還是要注意保暖。”
“多謝,不知閣下如何稱呼?”
“姓喬,單名一個璋字。我瞧姑娘穿着打扮也不是大啓的后妃,不知姑娘貴姓?”
喬,是北涼的國姓。
喬璋,北涼皇室排行第三,是北涼的儲君最有期望的人選。
蘇見覓只聽說北涼的使臣前來,跟本沒聽說北涼的王子也跟來,沒有半點風聲透露。
蘇見覓回答說:“我不是什麼大姓,姓蘇。”
喬璋細細品味了蘇字,腦海裡細細搜尋,恍然大悟,道:“沒記錯的話,當今大啓的皇后也是姓蘇,你是不是皇后的親戚?”
蘇見覓還沒回答,對方便自我推斷說:“看姑娘年紀不大,我猜是皇后的侄女,對不對?”
蘇見覓無奈承認,道:“你對大啓倒是瞭解。”
她果真是蘇見覓!
喬璋看向蘇見覓的眼神多了幾分探究和好奇。
他是帶着尋人的任務來的。自己雖是最有肯能成爲儲君的王子,但父皇年事已高,忽然掛念起十七年前拋棄的髮妻。
想起還有一個流落在外的兒子,暗地裡派人尋找。
他絕對不能讓流落在外的弟弟見到父皇!
北涼國力蒸蒸日上,透露出來的繁榮只是冰山一角,實際上到了不用仰大啓鼻息,甚至可以脫離附屬國的地步。
據說鎮守大啓與北興交界處的大將軍蘇鈺被召回,根據探子報的消息,大啓的皇帝多疑,估計是要奪兵權。
北涼若是此時和北興聯盟,在三國交界處起亂子,憑現在外強中乾的大啓,贏面還是很有幾分。
屆時像大啓施壓,金銀珠寶與美人,要什麼沒有。
而且他剛從御書房出來,大啓的皇上有意無意提起皇后的侄女蘇見覓,滿口誇讚,什麼賢良淑德、秀外慧中等等詞彙往她身上推。
弄得喬璋很是有幾分好奇。
如今一見,雖說短短一面瞧不出人品,但單說相貌,絕對吊打北涼第一美人!
瞧大啓皇上的心思,估計是想把蘇見覓往北涼送去。
蘇見覓被喬璋的眼神看得莫名心慌,像一頭獵豹在觀賞逃不掉的獵物。
但她臉上沒有半分懼色,挺直腰板,道:“殿下說得對,天氣尚未完全轉暖,公主體弱,我還是把她抱回去,便不與殿下閒談了。”
喬璋也沒有留她,側身微微彎腰,做出輕便的手勢。
蘇見覓和一行宮人漸行漸遠,地上留下一串腳印,身影消失在重重梅影之間。
在梅花交錯掩蓋的地方,站着一個身着宮廷禁衛服飾的十六七歲的少年。
少年的目光宛如鷹隼,死死咬着喬璋。
該來的還是得來,該面對的還是要面對。
既然他親自找到大啓,他墨黎也不會退縮半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