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惚間,聽見皇后提起自己的名字,蘇見覓打起精神,端正坐姿,一臉茫然。
皇后慈愛地看着她說:“覓兒,你要是困了,就到偏殿去歇一會兒吧。”
正是中午,外面日頭正豔,烈陽烤得荷花池都偃旗息鼓的,只曬得樹枝更加油綠,一點風也沒有,靜得像是一幅畫。
蘇見覓只朝外面望了一眼,便打消了回去歇息的念頭。
回到自己歇腳的地方至少要一炷香的時間,等到自己房間,別說瞌睡蟲早就曬沒了,自己也得曬掉一斤的汗不可。
恭敬不如從命。
蘇見覓在宮人的引領下來到偏殿。
偏殿的地勢位置也不錯,背後靠着一面假山,正好擋住陽光,側邊是一汪湖水的邊沿,夏花次第開放,屋內清涼,好不愜意。
她幾乎是躺在牀上就睡着了,腦子裡昏昏沉沉,好像清醒又好像在混沌裡面。
這一覺睡得格外漫長,蘇見覓是被談話的聲音吵醒的。
睜眼,入目是老夫人緊張的神態。
蘇見覓不知所以地起身,發現自己四肢竟然使不上氣力,嗓子也發疼。
老夫人說:“你這孩子,太貪涼了,如今染了風寒,可不能在接觸些受涼的東西。”
蘇見覓勉力擡手摸上自己額頭,有點燙,但不至於高燒。
應該是昨天太熱,遊船後換了身輕薄的衣裳,夜晚在湖面吹了風,樹林裡也吹了風,回去得晚,又覺得煩熱,洗了個冷水澡。
蘇見覓沒想到自己以前經常做的事情,竟然會讓自己生病。她以前在醫院,經常一身疲憊的下班回家,衝冷水澡睡覺,還開一晚上空調都沒有生病的。
春雪端來一碗顏色深濃,氣味“喜人”的中藥,說:“這是太醫給姑娘開的藥,已經煎好了。”
蘇見覓腦殼昏昏的,一口中藥下去,病尚且沒那麼快好,意識一下被難聞的味道帶回來了。
差點吐了。
好想給自己打一針。
但老夫人還在房裡,蘇見覓不好不喝藥,捏着鼻子,一鼓作氣的把藥咕咚兩口解決。
“現在是什麼時候?”蘇見覓問。
春雪回道:“回姑娘的話,是戌時。”
她竟然睡了一下午。
蘇見覓躺在牀上,輕咳兩聲,望着老夫人擔心的眼眸,說:“祖母,天色也不早了,您先回去歇着吧,我這是小病,沒什麼大問題的。”
老夫人嘆了一聲,道:“以後可要記住這個苦頭,天氣再熱也不要貪涼,你們啊,也讓我這把老骨頭省省心。”
蘇見覓敏銳的捕捉道她話裡的一個詞:你們。
“還有人也生病了嗎?”
老夫人說:“你還不知道吧,芃兒也病了,和你一樣。”
蘇芃是皇后的閨名。
“姑姑也發燒了?”蘇見覓疑惑道。
她今天氣色還不錯啊。
老夫人恨鐵不成鋼的語氣說:“一天到晚待着涼快地方,一點也不想出來走走,她不病,還有誰會病?”
蘇見覓有些懷疑是自己生病,把病氣過給她的緣故。
這時二哥和三哥也走了進來,蘇亦錚手上端着從小廚房摸來的冰糖雪梨,說:“妹妹,藥很苦吧,我特地從廚房帶過來的冰糖雪梨,你嚐嚐?”
蘇啟也說:“我問過太醫了,要你最近幾天少吃些生冷辛辣的食物,最好發發汗。”
蘇見覓一一應下。
瞧着蘇亦錚滿懷期待的目光,她端起冰糖雪梨,一口一口的吞下。
也許是在病中的原因,蘇見覓味覺多少有些與平常不一樣,雖然嘗不出太多甜味,但還是扯出微笑說好吃。
老夫人說:“時候不早了,你們看看就走吧,免得打擾覓丫頭休息。”
蘇見覓生怕老夫人晚上要陪護自己不回去,趁機說:“祖母,你也早些休息吧,我身邊有春雪就夠了。”
老夫人還是不放心,可蘇見覓撒嬌起來很有一套,硬是把老夫人說得無話可說,只好一步三回頭的離開。
等夜深人靜的時候,蘇見覓扶着昏沉沉的腦袋來到自己空間。
自己給自己抽血化驗,在意料之內,淋巴細胞偏高,是病毒感染。
給自己開了鎮熱解毒的藥,又給自己吊了一針,第二天症狀稍有好轉。
聽說蘇見覓病了,有不少人過來探望,補品都快堆成一座小山。
其中真心和假意難分難辨,最令蘇見覓感到意外的是,徐俏也來看她了。
才三天不見,徐俏整個人消瘦了一圈,原本合身的衣裳看起來有些鬆垮,臉頰也瘦出了棱角,眼底有淡淡的烏青,應該是沒有睡好。
這種情況下還來看蘇見覓,多少還是有真心的。
蘇見覓靠在牀上,她今天好受多了,照經驗再打兩針就可以痊癒了,但是徐俏這樣拖下去,自己不愛惜自己。
說不好蘇見覓痊癒後,徐俏就接下了被探望的接力棒。
徐俏強行打氣精神,問:“好好的怎麼病了?”
蘇見覓說:“應該是我太貪涼了吧,等我好了,我們去玩投壺吧。”
她主動拋出邀請,也不直接問徐俏狀況如何。
現在直接說:你不要太想着那回事。或者問她:你心裡放下了嗎?
無異於舊事重提,揭人傷疤。
還不如說些好玩的,帶點期盼的事情。
徐俏卻沒有立即答應,而是低着頭,十指緊張的絞緊手帕,訥訥地說:“我……我可能下個月就要去蓮溪寺了。”
蓮溪寺是啓朝著名的尼姑庵之一,她難不成真去意已決?
蘇見覓殘留的睡意頓時被驅散,說:“阿俏,你要想清楚,你優渥的家世,你的才學,就這樣埋沒了嗎?”
徐俏紅了眼眶,她平常玩的要好的是李立晨,但李立晨和自己一樣是個活潑跳脫的性子,缺乏沉穩的考量。
也和李希寧感情也可以,她性格安靜縝密,但大事上不會拿主意。思來想去,還是找蘇見覓傾吐心事。
徐俏說:“阿覓,其實我和你一樣,如果遇不到滿意的人,不如不嫁。可是我沒有你那樣的魄力,我不敢……”
她吸了吸泛紅的鼻子,說:“我不敢告訴他,我對他的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