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爺的電話接的有點慢，顧謹遇等的挺心焦的。
明明戴的藍牙耳機是許許爲他定製的，戴着非常的舒適，平時午休的時候戴着也沒有什麼感覺，今天卻覺得有點難受。
電話接通，顧謹遇感覺像是過了一個世紀那麼長似的。
聽到顧盛的聲音傳來，他不禁皺眉，更覺耳朵難受。
“唐爺在忙，你有急事嗎？”顧盛竭盡全力的平靜，聲音卻還是微微發顫。
他有多想念兒子，只有唐爺知道。
唐爺根本不是在忙，也不是急着上廁所，就是看到來電號碼，故意將手機塞給他的。
他當然記得住兒子的號碼，看一眼心就被針紮了似的疼。
顫抖着接通電話，他都不知道自己一張口，會不會下一秒就被掛斷。
“有點事，不算急，”顧謹遇平靜如水的回答，彷彿聽不出對面是誰一樣，“等他忙完了給我回電，任何時候都可以。”
顧盛：“哦，好的。”
顧謹遇：“再見。”
顧盛說完再見，電話就被掛斷了，毫不意外，卻仍舊很難過。
手機那點兒重量，在他的手裡，像是有千斤重一樣，壓得他拿不動。
將手機放下，顧盛靠坐在沙發上，閉上了雙眼。
所有人都勸他不要太自責，都是命，換做誰也做不到兩全。
可是，真的很難做到原諒自己。
他對得起所有人，卻對不起最親最愛的人。
唐爺從衛生間出來時，見顧盛神色不大好，憂心忡忡的問：“謹遇遇到麻煩事了嗎？”
“他沒跟我說，”顧盛有氣無力的回道，“你給他回個電話，他挺急的。”
“估計是和麥卡有關，”唐爺拿起手機，坐到顧盛身邊，“我先跟他聊聊，看看他怎麼說。”
顧盛起身，“嗯，你聊吧，我先回房休息一會兒。”
唐爺本想開免提的，但見顧盛狀態不好，便沒挽留。
看着他一瘸一瘸的走開，身形佝僂消瘦，左肩也往下塌了些，唐爺心裡是極其難受的。
曾經那麼勇猛偉岸高大，如今卻……
而這一切，都是麥卡乾的。
麥卡爲了復仇，隱忍多年，絕對不是隻除掉他一個就能永絕後患的。
若非如此，他們也不會忍到現在，都沒對麥卡動手。
他們不是沒想過派人去保護顧謹遇他們，可顧謹遇他們有自己的安保人員，都很專業，他們很難在對方不知情的情況下接近想要保護的人。
人太多，反而容易引起誤會，只能讓人撤回來。
喝了半杯水，唐爺先給妮娜打了個電話，讓她哄着唐昕早些睡，別再出臥室。
妮娜沒問爲什麼，只答應下來，陪着唐昕洗漱，準備哄她睡覺。
客廳裡，唐爺端坐着，給顧謹遇回電話。
電話接通一瞬間，他面上露出笑容，溫和輕問：“謹遇，這麼晚了，你找我什麼事？”
顧謹遇：“晚嗎？您在哪兒？”
唐爺如實回答：“我在寧城郊外，離你家很遠。”
聽着這樣的答案，顧謹遇心裡是不好受的。
離他家很遠，代表着唐爺的態度，不會打擾到他們的生活。
寧城那麼大，哪怕是三環以內想偶遇都難，更何況唐爺在郊區。
想到唐昕，顧謹遇問：“唐昕在哪裡讀書？”
“沒讀，”唐爺回道，“她最近都不開心，沒讓她去學校，請了家教在家裡學，學的挺不錯的。等她情緒穩定了些，再送她去學校。”
顧謹遇一陣難受，強行壓了下去。
不可以對唐昕有半分的心疼，那是對媽媽的傷害。
這個同父異母的妹妹，註定不能再得到他的絲毫感情。
“嗯，我就隨口問問，害怕哪天遇上挺尷尬的。”顧謹遇近乎冷漠的解釋，立馬說正事。
聊了許久，唐爺聽出了些什麼，就是讓他也做出一些犧牲，配合國內成立調查小組，跨國將麥卡給徹底解決掉。
他早就知道自己手下肯定有麥卡的眼線，只是地位不夠，起的作用也不大，很難篩查。
這個時候要找出來一個推出去，很難。
推一個自己的心腹出去，誰也料不到後續是什麼結局。
這麼多年，最初跟着他們的那一批人都是有家有口的，他真不忍心看他們任何一個人妻離子散。
“不用那麼麻煩，就衝着我來吧，”唐爺很快做出了決定，“我孤家寡人的，什麼都不怕。”
顧謹遇聽着，莫名有些煩躁，語氣也變得差了些：“唐爺，您是在故意激將我嗎？”
唐爺：“你怎麼會這麼想？我本來就是孤家寡人一個。”
顧謹遇突然間不想說話。
唐昕是誰的孩子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唐昕認爲自己是唐爺的親生女兒，唐爺也很愛她。
他真能做到自己勇敢接受任何結果，不顧及唐昕的將來嗎？
唐昕心理上已經承受着極大的傷痛了，他再有事，唐昕還能好起來嗎？
“唐爺，我不是非找您不可，”顧謹遇生起氣來，語氣更加冰冷，“您心裡想什麼，我能猜到一些。我想跟您說的是，人情這東西，我在乎對方，哪怕對方只是給我一個笑容，我都會還。我不在乎，對方爲我豁出去性命，我也不會放在心上。”
“你說的哪兒跟哪兒？不就是幫個忙，有點危險嗎？怎麼，還能必死無疑？”唐爺心知肚明，卻避而不談，笑呵呵的扯別的，“當初我讓你幫忙，你明知道有生命危險，不也來了嗎？怎麼現在你需要我幫忙，事關那麼多人的安危，我冒個險還有錯了？什麼人情不人情的，我又不需要你還。”
顧謹遇越聽越煩，冷聲道：“唐爺，您不用跟我說這些，我只需要你配合我一下，不需要您親自上場冒險。還有，有一句話我得告訴你，我不認凱特，也不認唐昕。和你有關的人，除了唐乾和唐乾的七個手下，在不久的將來，都會和我毫無瓜葛。”
“你……”唐爺被噎得差點提不上一口氣。
不得不承認，他看不透顧謹遇，顧謹遇卻看穿了他的私心。
是的，他想要以身犯險親自幫忙，不計後果，爲的就是讓顧謹遇欠他一個人情。
哪怕只是因此對顧盛和唐昕態度稍微好一點點，他也願意。
然而，連這樣一個機會，這孩子都不肯給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