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廈看蘇瀟瀟一直在沉默,內心的不安逐漸加劇。
緊緊盯着桌面,他可以感受到瀟瀟看過來的目光。
但爲什麼瀟瀟她不說話?
他爲什麼要問這個?
說不定瀟瀟只是說的場面話,隨口說一句罷了,只有他抓着別人的話不放。
還是不要問這個了……
宋廈心亂如麻,若是冷靜的時候,他或許能看到蘇瀟瀟逐漸發亮的雙眼。
可心亂了,哪裡能顧得了那麼多呢。
陷在自己雜亂的思緒裡,剪不斷理還亂。
都說智者不入愛河,愚者自甘墮落,遇到愛情誰願意做個智者。要知道絕對理智也意味着相對冷漠,若真的動了心,怎麼會冷漠。
兩人都愣在原地,氣氛寂靜無聲。
沉默了一會兒。
宋廈回神,想把這事圓過去,還沒等他開口,便聽蘇瀟瀟說道。
“你對自己的期許是什麼?好好想想,認真的回答。”蘇瀟瀟認真的看着他。
她剛纔愣了神,美色誤了雙眼,可不代表她沒重視宋廈的問題。
雖然宋廈剛纔的眼神很美,但不知道爲什麼會有這樣的感覺,她感覺,剛纔的宋廈有點脆弱。
明明是銳利堅毅的眼神,卻閃爍着一觸就碎的軟弱。
她總覺得宋廈的內心很敏感,有時候甚至有些自卑。
這實在令她費解。
她不懂他爲什麼會這麼想。
他年紀輕輕取得這麼大的地位,說一句人中之龍也不過分,爲什麼會感到不如別人,甚至是自卑。
從最開始的相處,蘇瀟瀟都是很聽宋廈的話的,基本上只要是宋廈的建議,她都願意去聽,去改。
她不是個沒有主見的人,相反,她有她的驕傲。
之所以聽宋廈的話,第一就是宋廈的身份,軍人,還是上過戰場的先輩,在她看來,當祖宗一樣供着也沒毛病。
第二,就是宋廈的能力,年紀輕輕就是營長,她信服他的能力和爲人。
她雖然使喚他,有時候還大不敬的開開玩笑,但不得不說,她對他始終有着一份尊敬。
宋廈想了想說道,“不知道,我看不到未來,我一直想的是要對得起這身軍裝,現在,我怕對不起你。”
聲音逐漸沉重。
這身軍裝給了他改變命運的機會,也給了他活下去的使命,保家衛國是他的使命,也是他的回報,他一直希望對得起這身軍裝。
從穿上那一刻起,就不敢懈怠。
到現在,他敢說一句,他對得起。
可現在,他有了小家,說不準他什麼時候就沒了,給她的承諾也無法實現。
他看不到未來,他怕對不起她。
宋廈磕磕絆絆的說着內心的想法。
蘇瀟瀟不置可否的笑了。
這個年代的人和她那個年代的人都不一樣,一個年代有一個年代的精神和氣質。
他們講樸實,講奉獻,唯獨不講自己。
“那你自己呢?”蘇瀟瀟道。
“你的理想和抱負呢,是什麼?”
“沒想過,如果真的要說,那就是娶個可心的媳婦……”然後生個大胖小子。
宋廈說完這句話,偷偷看了蘇瀟瀟一眼,就看到了她似笑非笑的表情。
“咳咳,然後,好好工作,爭取成爲團長師長。”
宋廈瞬間端正表情,清了清嗓子,正色說道。
“那就祝宋同志早日實現理想!宋同志,餘生相伴,不泣過往,同期未來!”
蘇瀟瀟舉起自己面前的搪瓷杯,鄭重碰了一下宋廈眼前的搪瓷杯。
當---清脆的一聲響起。
彷彿在訴說着些什麼,又像是在告訴他們,約定已成。
“同志……”宋廈愣在原地喃喃自語。
宋同志?同志同志。
看起來是突然變得客氣,也可能是瀟瀟在說他們是志同道合的人。
所以,他和瀟瀟有一樣的理想?
宋廈越想越開心,差點笑出聲。
蘇瀟瀟不知道宋廈在那裡腦補什麼笑的那麼開心,反正她是確定了一件事。
宋廈,以後,就是她的人了。
他就是她未來的丈夫。
只要宋廈不犯底線,不讓她失望,這輩子就他了,不換了!
她不會吝嗇對婚姻的忠誠,也不會吝嗇對宋廈的感情。
活着,未來日子一起過。
死了,她給他守着。
做了這個決定之後,蘇瀟瀟渾身一輕。
她感覺她對這個時代的歸屬感又強烈了一些。
心裡安穩下來,也有閒情逸致摩梭手裡的這個杯子。
至於要不要告訴宋廈她的想法?美得他!
談戀愛沒幾天,求婚也沒求,就想抱得美人歸?
是他飄了,還是她蘇瀟瀟提不動刀了?
求婚沒個三五七八次,那是不可能同意的!
蘇瀟瀟想到此處,腰板不自覺的挺直起來,表情略帶矜貴。
像是一位貴族小姐一樣,拿出品茶的姿態,開始打量着手上的這個搪瓷杯。
聽着清脆的聲音,蘇瀟瀟的心裡更歡快了。
這杯十分具有年代特色,有個寫的是獎,這是學校發的,剩下兩個是爲人民服務,這是買的。
或許有人以爲搪瓷杯是人手一個那樣的普遍,那就錯了,這玩意兒就相當於一種奢侈品和潮流品,就像冬奧會時期的冰墩墩一樣。
一杯難求。
有人還覺得這玩意兒土,其實搪瓷的材料就是琺琅。
這樣聽起來就洋氣了許多!
只不過按照習慣上,人們把實用品稱爲搪瓷,類似工藝燒製的裝飾品稱爲琺琅,景泰藍等。
她前世的時候還買過這種搪瓷杯呢,不過是現代工藝小號的,比不上手裡的這種近現代古董。
雖然也是剛出爐沒幾年的‘古董’,但好歹是個帶着奢侈品氣息的古董,用來盛水她都覺得水的價值昂貴了幾分。
一定十分美味!
蘇瀟瀟美滋滋的端起搪瓷杯,品了口水。
本想讚歎一聲,好水!
可剛進嘴裡,蘇瀟瀟就緊皺起了眉頭。
宋廈自然沒注意到蘇瀟瀟在做什麼,他聽了蘇瀟瀟的話,非常感動,挺直腰板,冥思苦想。
用爲數不多的文學知識,想盡量優美的迴應她的話。
他本是個拙於言辭的人,用心醞釀着話語,希望能給瀟瀟一個迴應。
讓她覺得她的心意傳達到了。
他懂了。
沒有白費。
可沒等他感動的說兩句感言。
就又見蘇瀟瀟有些委屈的跟他抱怨着,“宋廈,這水不好喝,好難喝,怎麼辦……”
氣氛沒了。
祖宗,真是個祖宗。
宋廈深深嘆了口氣。
好想拍桌子啊!
可是他不敢。
該怎麼辦。
宋廈兩眼望天,平復心情。
“我給你衝杯奶粉?麥乳精?還是橘子粉?”宋廈嘆道。
桌子上放了奶粉、麥乳精和橘子粉,是瀟瀟從自家帶的。
還沒有空閒的櫥櫃和桌子,便先放到了客廳的飯桌上。
蘇瀟瀟笑嘻嘻的看着他,神色有些討好。
她也知道宋廈爲什麼嘆氣,剛纔的氣氛有些沉重了,逗逗他罷了。
聽到宋廈的問話,蘇瀟瀟還是有些委屈。
“不是,我是說這水有水垢,還有點味兒。”
“白水不都是這樣嗎?”
宋廈嚐了一口他面前的水,疑惑的看向她。
蘇瀟瀟心說,不是這樣的吧,有水垢是正常的,怎麼會有味兒。
蘇瀟瀟又嚐了一口,仔細品了一下,有些鐵鏽味兒,還有點用來消毒的氯氣的味道。
“行吧,那就橘子粉吧。”
蘇瀟瀟無奈的嘆了口氣,她不是說非要喝純淨水,而是這水確實不咋好喝。
都說自來水有礦物質,可連過濾都沒過濾,實在不咋好喝。
“你下次煮水的時候不要用鐵鍋了,容易生鏽。”
宋廈點頭,表示知道了。
雖然她的事兒多的很,但只要不過分,只要她說出來了,只要宋廈能做到,他就一定會答應。
宋廈給她沖泡了一些橘子粉,“橘子粉喝多了會上火,我空了看誰家有泡水的東西,給你要點。”
“什麼東西?茶葉嗎?”蘇瀟瀟看他。
她不愛喝茶,影響睡眠質量。
宋廈汗,茶葉可是個精貴東西,誰家有這玩意兒。
“幹橘子皮,幹菊花,桑葉之類的。”宋廈解釋道。
剛纔的感動早就消失不見,氣氛也重新正常起來。
宋廈索性和她話起了家常,順便對她的日常生活加點小建議。
“你不喜歡的可以和我說,到了外面遇到不喜歡的人或者不喜歡的事,不要當着別人的面直說,你回來告訴我,我給你處理……”
宋廈苦口婆心的對她念叨着。
她生活的各種小要求多的很,愛乾淨愛漂亮,愛吃愛喝,說話直手還鬆……當然,這話他不敢當面對她說的,這妮子愛面子的很。
對於這些無傷大雅的習慣,他作爲她的丈夫,包容她是應該的。
而且要求雖然多了點,可滿足不了的時候也從沒見她鬧過脾氣,事情做的不對解釋了也都願意改。
這都非常好,他覺得她全身都是優點。
可別人不一樣,他可不想過幾天他去上班了,回來就聽到關於她的各種壞話,或者讓她孤零零的待在家裡。
她也應該和人交交朋友,出去溜達一下也好。
這樣才能儘快融入這裡。
想到這裡,宋廈突然想起來,她剛纔給他的那兩張紙。
“明天我讓人給打的東西會陸陸續續送過來,你看着放一下,你要的這些東西我下午的時候讓人安排一下,可能有的買不到。”
“沒事,有什麼算什麼。”蘇瀟瀟擺手。
買到什麼算什麼,生產力就這樣,勉強不來。
蘇瀟瀟喝了兩口橘子水,覺得坐着也沒什麼意思,“繼續收拾吧,別逃懶了,我過會兒還想去看看兩個孩子呢。”
宋廈無奈的挑眉,聽慣她的惡人先告狀,要是沒有還真有點不習慣。
他的內心毫無半點波瀾,也是起身繼續收拾。
說起兩個孩子,宋廈也是有點不放心。
“過會兒,我把兩個孩子給你帶過來吧。”
沒多久要吃午飯了,還不知道兩個孩子怎麼吃飯呢,正好帶過來一起吃,也順便認認人。
無論領養不領養,都是孩子的乾爸乾媽。
這關係是板上釘釘的,改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