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說着,又望着狸小茶衣衫全溼狼狽的樣子,心裡想道,這姑娘望着身嬌體弱的,怕是哪個大戶人家的小姐吧。但是現在在這裡出現,恐怖是家裡對她不怎麼好,逃出來的。
男人從小在村子裡長大,他覺得村子裡最好看的村花小翠都沒有狸小茶好看。他覺得自己的臉頰燙燙的。
男人拿着火把走到狸小茶的跟前,“這位小姐,你,你要不要去我燒的火那裡烤一烤。”撓着後腦勺斷斷續續地說着,火光太暗,心裡裝着事兒的狸小茶壓根就沒有發現這個男人臉上的紅暈。
她望着男人黝黑的面龐,好幾分鐘之後才說:“我要――找一個人……”
“這大晚上的,找什麼人?”
“不知道……我要找人……”狸小茶反反覆覆地說着這句話,而放在男人的眼睛裡,就是眼前這個姑娘有些傻。
他走在前面,對狸小茶說:“過來暖暖吧,別感冒了。”他邊走,邊轉身勸着狸小茶。狸小茶腳步遲疑地跟在他身後走了過去。
如果白梨和子月他們在這裡,就知道她現在的狀態很不對勁。她整個人陷入了找尋封燁這個臆想中,腦子裡只有找人這個念頭,其餘的什麼都塞不進去。
現在的她半點武力都沒有,甚至像一個小孩子一樣。
她跌跌撞撞地眼神麻木地跟在男人身後坐在火堆邊,嘴裡一直呢喃着“我要找一個人,一個……”她也不知道是什麼樣的人。
男人只覺得這樣的她可愛極了,他甚至暗暗想着,要是這個女孩子真的是一個傻子就好了,那麼那個家裡就不會來找她,自己就能……
意識到自己在想什麼,男人趕緊紅着臉搖搖頭。
突然,一聲響亮的聲音從旁邊傳來。男人轉頭向狸小茶看去,又聽見從她的肚子傳來的聲音。
他趕緊用樹枝在火堆狸裡掏了掏,最後扒拉出兩個黑漆漆的巴掌大的烤紅薯。這是燒火的時候男人就丟在裡面的,他是個以打獵爲生的獵戶,在山裡過夜那是常有的事兒。但是要是處理氣味重的食材的話一不小心就會引來野獸,所以這些紅薯是最好的填飽肚子的東西。
香甜的氣息從男人的手裡傳來,狸小茶望着他手裡的紅薯,肚子叫得更厲害了。
“吃吧,這兩個都已經熟了。你餓了,吃下去會好受得多。”
狸小茶終於伸出手接過紅薯,細細地一口一口地吃着。看着她跟只小老鼠一樣小心翼翼地,男人笑得更明顯了。他看了看自己藏在身後山洞裡的幾隻獵物,想了想,這次的收穫差不多了,換了銀錢的話也夠家裡兩個月的嚼用。
既然如此,明天就不用繼續守在山林中了,帶着這個女孩子回村子去。還要給她買兩件衣服。
狸小茶身上的衣服因爲她一直不知不覺地在泥地山林裡找封燁而變得髒兮兮的,連原本的顏色都看不出來。
吃完紅薯,又被暖烘烘的火烤着,狸小茶的神思開始變得恍惚,她靠在樹上昏昏欲睡。
男人趕緊把她她叫醒,“山洞裡面我撲了一些烤乾的草,姑娘你去裡面睡吧,我在外面守着。”
“恩……”
“去裡面睡吧,裡面暖和。”
迷迷糊糊地,狸小茶走進山洞倒在乾燥暖和的草上,她微微閉着的眼睛望着黑漆漆的山洞頂,一個人的影子出現在她的腦海裡。
你是誰……
“小茶……”那個人影在叫她的名字。
你是誰?
“茶茶……”那個人的身影越來越模糊,他望着她,眼睛裡的感情那樣地沉重,壓得狸小茶心裡酸澀不已,她想叫那個人的名字,卻突然想不起來那個人叫什麼名字。
狸小茶睡着了,呼吸不均勻。火把忽明忽暗的光亮下,一滴晶瑩的淚從她的眼角滑進發鬢。
第二天天大亮,陽光燦爛地從樹葉的縫隙中投射到石頭野草上。
男人一大早就起來了,把那幾只獵物用繩子拴着,帶着狸小茶從樹林東面離開。這個林子很大,要是不熟悉的人進來看看恐怕有十條命都不夠丟的。
男人從小就在村子裡長大,五歲就跟着老獵戶上山,十歲就抓到了一隻三百斤重的大野豬。他天生神力,生來就是吃這碗飯的。
接連走了大半天,茂盛的林子終於到了盡頭,遠處的山坳裡冒着一股股的白乎乎的炊煙。
“前面就是我的家,你現在沒地方可去,就去我家吧。我家裡只有一個老母親,她可喜歡女孩子了,一定會對你很好的。”
“……”狸小茶不說話。
男人早就習慣了她沉默寡言的性格,也沒有一直問,他扛着獵物,帶着狸小茶向村子走去。剛走到村子口,一個挑着水的大娘望着他,笑得慈祥極了:“虎子回來了,你這次怎麼兩天就回來了,以前可是要出去四五天的。”
“唉,這個姑娘是……”
“這位姑娘迷路了,在林子裡一直轉着,我就把她帶回來了。”
“大娘我先走了。”家裡還有老母親等着,走了整整一天的路狸小茶臉色也有些不好看。他心裡可心疼了,腦子裡恨不得回家的這段路變得短一點,再短一點。
很快,一座跟周圍的茅草屋格格不入的青磚瓦房出現。虎子推開門對身後的狸小茶說:“這是我家,你在這裡不用怕。”
他說話的聲音跟打雷一樣,在屋子裡縫補着衣服的虎子娘聽見聲音,趕緊放下東西走出來:“虎子,虎子回來了!”
“對,娘,是我回來了。”
虎子把肩上的獵物剛放下,虎子娘就走過來順着他的肩膀摸到腳,確定沒有受什麼傷才狠狠地鬆了一口氣。
“這次怎麼這麼早就回來了,嚇死娘了。”村子裡的人都羨慕她養了一個好兒子,打獵的本事能讓母子二人吃喝不愁,還能省下錢蓋了一棟讓人豔羨的青磚大瓦房。
但是隻有虎子娘自己知道,她心裡是多麼的害怕。每次虎子出去打獵的時候她都整宿整宿地睡不着。
但是這世道不饒人啊,不冒險,又吃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