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偉湘下樓後，就被吳媽告知林思雅已經出門了。
略微思考，便也知道了她是去做什麼，於是他拿起電話的手又落下。
算了，事已至此，就不要太牽強了。
十一點，沉臨陽也下樓了。
“醒了，廚房有粥，先去喝一碗。”龍偉湘正在看報紙，見他下來，頭也不擡的道。
沉臨陽按着太陽穴走進廚房，王媽給他盛了一碗粥。
一個小時後，林翰也下樓了。
“我靠，頭疼的要命！”
“行了，開飯吧。”龍偉湘合上報紙。
三人坐在了餐桌前，王媽端上了飯菜。
“思雅呢？”林翰先喝了幾口湯。
“出去了。”龍偉湘夾了些綠菜放進口中。
“哪去了？走挺早啊！”林翰磕了磕筷子端起飯碗。
“約會吧。”
吃完了午飯，三人坐在客廳裡喝茶。
“臨陽，林翰說的那件事，你考慮的怎麼樣了。”龍偉湘決定趁這個相關人員都在的機會解決掉這個問題。
沈臨陽面色露出罕見的爲難。
“沒什麼不好意思說的！”林翰搭上他的肩膀：“你小子我清楚的很，願意就願意，不願意就不願意！”
“臨陽，這件事情我們把選擇權給你，就算你拒絕，也絕對不會有任何問題。”龍偉湘抿了口茶道。
“先生，林哥。”沈臨陽在心中做下決定：“我答應，但我需要時間準備。”
“好！”林翰激動地啪啪拍着沉臨陽的後背：“好！”
龍偉湘欣慰之餘，也沒有忽視他的後半句話。
“準備什麼？”
沉臨陽又換回了一如既往地深沉：“我的年齡，在一部分長輩眼中是可以用來當做武器的硬傷。就林哥想要給我的位子而言，資歷尚淺是事實，我回避不了的。”
龍偉湘眼中露出濃濃的滿意，他嘴角帶笑的點着頭：“嗯，還有呢。”
“身手可以短時間內精進，但經驗卻不是一朝即成的。”沉臨陽對上龍偉湘的目光：“所以我需要一段時間。”
“半年，夠嗎。”龍偉湘乾脆的道。
“夠。”沉臨陽回的同樣乾脆。
“這段時間你跟着林翰。”龍偉湘把眼神轉到林翰身上：“而你，必須在半年內把臨陽鍛造出來！”
“放心吧！”林翰簡直無法剋制自己的笑容。
黑道，這是他和龍偉湘初次相識的大環境。
在這個圈子裡，他體驗到了太多他想要追求的東西。
鮮血，刀光。
背板以及託付。
十五歲，他手上第一次沾血。
年少輕狂的無所顧忌，讓他扔了刀卻依舊站在渾身是血的男人面前。
那一刻，如果龍偉湘沒有從那個漆黑閉塞的小巷口走過。
可能他的人生，又會是一個不一樣的樣貌。
而不論是怎樣的樣貌，都絕不會像現在這般痛快自由。
在林翰的心中，龍偉湘一直是他的恩人。
然而龍偉湘並不是救了他的命，而是救了他的靈魂，以及他無處落腳的追求。
是龍偉湘給了他一個可以肆意妄爲的空間，也是龍偉湘引導他一步步過上了自己想要的生活。
甚至在龍偉湘已經厭倦黑道紛爭着手洗白後，依舊把他想要的那片天空留給了他。
這就是恩情，比救命還要深的恩情。
所以不論怎樣，龍偉湘交在他手上的，都不只是單純地一個黑色圈子。
對林翰來說，這是跟他的性命等同重量的託付和給予。
而沉臨陽。
從第一眼見到這個孩子的時候，林翰就對他莫名的喜歡。
就像是龍偉湘對於吳景輝的重視，林翰對於沈臨陽，也有着不容忽視的在意。
於是他把沈臨陽帶到了自己身邊。
一拳一腳，都親自教他。
之前，林翰並沒有龍偉湘那般清晰地概念。
而現在，他突然就明白了。
也許從一開始，沈臨陽在他心中的位置，就如同吳景輝在龍偉湘心中的位置一樣。
都是作爲未來的存在。
所以現在，沒有人能理解他的狂喜。
甚至連龍偉湘，都可能理解不了。
“臨陽，你只有半年時間。”龍偉湘看着眼前越發英挺的少年：“半年後，我和林翰會同時交權。”
沈臨陽目光堅定地點頭。
“你林哥年齡也大了。”龍偉湘眼中的疼惜出現的毫無防備，所以林翰突然就低下了頭。
“我是斷然不會再讓他長時間活躍在這個吃人的圈子裡。”龍偉湘說的直白：“臨陽，你林哥堅守到現在的，是我們龍騰的根本。所以就算這個圈子裡滿是吃人的流沙，我們也絕對不能放棄它！”
“我明白。”沈臨陽狠狠點頭：“能把這麼重要的託付交給我一個外人，單這一點，就已經讓我在所不辭！”
當天下午，林翰就把沉臨陽帶走了。
龍偉湘也沒有阻攔，半年，沉臨陽要學的東西還有很多。
偌大的客廳只剩他一個人，掛鐘的指針轉動響起的滴答聲也被無限放大。
龍偉湘靜坐了許久，擡手拿起桌子上的電話。
撥出一個號碼後，他將聽筒貼在了耳邊。
“爸。”
提示音過後，聽筒裡傳出一個帶着鼻音的聲音。
“兒子。”龍偉湘吐口而出的稱呼自然到沒有絲毫的不適：“聲音怎麼了，感冒了嗎。”
“有點。”說着，吳景輝也輕咳了幾聲。
“吃藥了嗎，或者去看看醫生。”
“吃過藥了，沒事。”
龍偉湘握着話筒的手在輕微顫抖：“最近怎麼樣，公司有沒有問題。”
“沒什麼問題，前天剛接了一個案子，最近在跟進。”吳景輝回道。
“那就好，別太累，照顧好自己。”
“嗯，我知道，你也照顧好自己。”
父子倆之間，還是隔着一層模糊的輕紗。
彼此之間也都清楚，但卻同樣都不知道該怎麼揭掉。
“爸，我進電話了，之後打給你。”
“好，記得吃藥。”
交給時間吧。
龍偉湘掛斷電話。
有些問題，原本就是隻有時間才能解決的，不是嗎。
況且，對方是一個正在努力改變自己的人。
唉
龍偉湘起身，他緩步走上樓梯。
手心手背都是肉，哪一個都是錐心的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