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牙銳利如刀,閃閃光寒。
狼羣涌來時,前方如風吹草動。灰色的“草”迅疾的向衆人的方向蔓延而來,吞噬着前方的一切。
雲夢七狼不再像狼,倒像是被狼追的兔子般,竭力的前逃。他們帶的那些人手,卻遠沒有他們的武功,慘叫聲中,就被那捲來的灰“草”吸入其中。
慘叫聲斷絕,有滲人的狼啃骨頭的“咯咯”聲響隨風傳來。
衆人毛骨悚然,不知雲夢澤怎會有這種規模的狼羣,他們爲何從未聽人說過?
或許是……見過的人,都已經死在其中?
言有信臉色鐵青,念及單飛的贈馬之恩,逃命時還能向單飛等人瘋狂的揮舞着手臂道:“逃,快逃!”
實際上不用他多說,邊風等人早就紛紛上馬,他們見到這種規模的狼羣亦是駭然失色。涼州的這幫盜賊爲躲避韓遂派兵的圍剿,在涼州近沙漠的地段居住,見過數百頭餓狼組成的狼羣。
那已是很難纏的狼羣,若是孤身遇上,活命的機會不大。
如今放眼望去,北方不知有多少野狼奔來,粗一看,竟是看不到邊緣,這要是置身其中……
馬兒都看出形勢的險惡,跳蹄悲嘶。
“向南!”單飛喝令道。
衆人縱馬狂奔,亞克西駭得軟倒,“我……我……不行了。救……救我。”他爲了神燈,將馬兒讓給了葛夫人,想着在這雲夢澤中走的不太快,他吃點苦儘可跟得上。
或許葛夫人念及他的恩惠,會考慮將神燈出賣呢?
神燈還是遙不可及,狼羣近在眼前。
寒風凜冽,血腥瀰漫。
亞克西亡魂皆冒間,就感覺脖子一緊,被一人硬生生的拎了起來。坐在馬鞍上的那刻,亞克西見是單飛出手救命,淚水盈眶道:“多……多……”
馬蹄翻飛,擊斷了亞克西的感謝。
生死關頭,衆人倒都是各找各媽,各回各家,不用葛夫人領路,奮力南逃。
單飛縱馬押後,見邊風這般緊迫的關頭還能護在葛夫人的身邊,向他點頭讚許,邊風立即精神百倍。
絃歌、弦曲分別有孫尚香、白蓮花照看,單飛倒是不虞有差。緊迫關頭,他策馬狂奔時忍不住問道:“葛夫人,狼羣從哪裡來的?”
他心中奇怪,暗想這種規模的狼羣,怎會毫無徵兆的出現。
若是雲夢澤中有這大規模的狼羣,天狼等人是本地人,如何亦不知情?
葛夫人神色很是肅然,半晌才道:“是有人在驅趕!”
羣狼狂追。
天狼七兄弟奔出裡許,眼見單飛等人早不見蹤影,天狼回頭見羣狼離他們不到數丈的距離,大叫道:“上樹!”
他一聲令下,最先竄到了樹上。
七狼中剩下的幾人聞言,都是暗叫糊塗,心道狼不會爬樹,只要能到了樹上,不就能躲過殺身之禍?
狂狼幾人紛紛跳到了樹上,就見羣狼蜂擁從樹下衝過,向單飛的方向追去,不過還有難數的野狼蹲坐在樹下,仰頭望着樹上的衆人不肯離去。
“大哥,怎麼辦?”狂狼雖狂,但被更狂野的狼羣包圍,卻是束手無策。
天狼人在樹上,見危險雖未解除,卻不用生死以搏,怪笑道:“你不用擔心,據我所想,這狼羣捱不過飢餓,就會離去找食,還能在此等死不成?”
狂狼等人聽了都覺得大有道理,紛紛道:“老大高見。”狂狼轉瞬恨恨道:“就是便宜了言有信,等我們一離開此地,就去找他老孃,言有信絕不會丟下老孃不管了。”
天狼冷笑道:“他們自以爲有馬,卻不知狼的耐性最足,他們若不如我等這般聰明,遲早會累死馬匹,進而死在狼口。你不用去找言有信了,那小子還能活命不成?”
狂狼笑道:“老大終究還是老大。”
天狼洋洋得意起來。
樹杈上蹲着的土狼突然道:“老大,這幫狼能餓多久?”
天狼一怔。
土狼皺眉道:“不知怎地,被這狼羣一嚇,狼是否飢餓我不知道,可我真的餓了。”
樹上衆人都是面面相覷,方纔驀地見到狼羣追來,衆人都是撒丫子逃命,帶着的食物都不知丟在哪裡,聽土狼一說,都感覺肚子在叫。
天狼露出猙獰的狠色,“滿地都是食物,你還怕沒有東西吃嗎?”他說話間從腰間解開個拳頭大小的鐵鉤子,稍向下探時,有數頭野狼跳躍向上。
鐵鉤急揮,正勾中一條野狼,天狼用力將其帶了上來,勒在樹杈之上。
野狼掙扎了半晌,再沒有了氣息。
天狼拔出把匕首笑道,“我們餓了就吃狼肉,渴了就喝狼血,這些傻狼卻只能眼睜睜的的看着!”
狂狼、土狼等人見狀,紛紛笑道:“老大就是老大,老大說不錯,看這些傻狼如何能抗得過我們?”
天狼得意一笑,才待用匕首去剝狼皮,突然聽土狼怪叫一聲,從樹上跌了下去。野狼早就虎視眈眈,見土狼驀地落下,紛紛竄上去撕咬。
土狼和羣狼搏鬥間,再無力返回樹上,怪叫道:“老大救我!”
天狼幾人見羣狼撕咬的口口見血,轉瞬將土狼撕和土狗一樣淒涼,如何敢下樹救命,天狼冷然道:“你自己落在樹下,又怪哪個?”
他話未落地,狂狼突然從樹杈跳起來驚叫道:“老大,有蛇。”
天狼心中一驚,喝道:“蛇有什麼可怕?”可他低頭望去時,雙腿都在發軟。
不知何時,他們所在樹上爬來了難數的蛇兒,蛇兒或大或小,五顏六色的夾雜,爬來時如同整個樹皮都在蠕動。
土狼就是被蛇咬中,這才落到了樹下。
天狼等人均是想到這點,失聲叫道:“這些蛇又是從哪裡來的?”他們見狼羣來的古怪,那時還沒有多想,但見狼羣中居然夾雜着無數條毒蛇,彼此間還能相安無事,終於感覺到事情的詭異。
蛇羣前仆後繼的爬到樹上,天狼六兄弟被逼得紛紛跳腳,眼見狂狼等人紛紛落樹,天狼再也頂不住心中的恐懼,瞧準了對面的一棵大樹飛身縱去。
那棵大樹離他很遠,他本是跳不了那遠,不過他跳出時早有盤算,人在空中,他已揮動手中的鐵鉤,纏住那大樹最粗的一根樹枝,用力一拉。
樹枝絕對能撐住他的身軀。
只要越樹而走,他就還有逃命的希望,逃離了這裡後,他再也不會回來,無論有多少仙女都不會再來!
天狼這般想時,已聽不到其餘兄弟的呼聲。
他心中一沉。
樹枝亦沉。
轉瞬間,那根極粗的樹枝倏然張了開來,迎着天狼驚駭欲絕的目光,一口將天狼吞了進去。
天狼慘叫聲都沒有發出時,就被樹枝包裹了半截身子,垂落到地上。樹枝落在地上時,將天狼剩餘的軀體吞入肚子中,緩緩的遊了開去。
那是一條數丈長的巨蟒,吞了天狼後,變得和水缸粗細,猙獰醜惡的讓人望見後毛髮都豎。
林中重回了寂靜,只餘血腥瀰漫甚是刺鼻,被冷風一吹,很快淡了下來,宛若什麼都沒發生一樣!
單飛等人早聽不到雲夢七狼的動靜,亦無暇去理會。
衆人策馬狂奔,足足跑了個把時辰後,纔將羣狼甩的沒有了蹤影,眼看馬兒都在吐着白沫,衆人面面相覷。
有盜匪已帶着哭腔道:“邊老大,我們回涼州吧。”
邊風狂怒中抽刀砍到樹上喝道:“誰再敢說走,老子剁了他。”
羣盜嚇的不敢說話。
邊風隨即嚥着吐沫道:“單老大,怎麼辦?”他正找給單飛賣命的機會,如今機會來到,他自然不會露怯。
單飛皺眉道:“那些狼羣來的古怪,雖被我們甩遠,不過它們若真的找我們,會循我們的痕跡跟上來,眼下先歇馬力,再向南逃。北方去不得!”
“不如我等上樹躲避一時。”張治頭突道,“狼上不了樹的。”
衆人均覺得這主意也不差。
單飛心中感覺不妥,“我們依仗這些馬兒,若是上樹丟下它們,我們就斷了活路。葛夫人……”他望向葛夫人,暗想方纔葛夫人說這些狼羣是有人驅趕,不知是怎麼回事?
葛夫人神色亦是沉重,“你說的不錯,留在樹上是等死,我們必須向南。”她只說了這麼一句,再沒了下文。
衆人不知葛夫人的來路,暗想這是婦道人家,又能有什麼主意?他們聽從單飛的吩咐下馬休息,稍用點食物,不到柱香的功夫,馬兒又是嘶叫起來。
單飛等人知道狼羣掩至,紛紛上馬南奔。
如斯三次的功夫,單飛盤算衆人能奔了近百里,前方突然寬曠起來。
林木稀疏,有一座山包遠遠在望。
衆人心中微有詫異,他們在雲夢澤中,多見沼澤林樹和灌木,遠方突現山包,在雲夢澤中,倒是少有的地勢。
聽狼吼遙遠,衆人心絃未有鬆懈,就聽葛夫人道:“去那裡可能有救。”她說了聲,縱馬先行。
單飛當先跟隨,邊風等人回頭望了眼身後的林木,暗想我等在林中還可仗樹木和野狼周旋,到那光禿禿的山包後,若被羣狼圍住,該如何是好?
大夥兒心中困惑,多少都失了分寸,不過見單飛聽從葛夫人的意思,亦紛紛跟上。
“地上怎麼會有這多的白骨?”邊風聽到馬蹄聲有異,低頭望去後寒毛豎起。
衆人望去時亦是心中打個突兒。
前方那空曠的平地上,不知爲何,已被無數的白骨鋪滿,而看白骨的規模,死在這裡的人足足有千人之多。
不但有人,還有很多馬匹的骸骨!
什麼人死在了這裡?
此間空曠寥落、看似全無問題,這些人仗馬馳騁,爲何還會驀地死在了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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