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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射額頭汗水都出,他雖看好白蓮花的美貌,卻從未看得起白蓮花的本事。
一個女人會有什麼本事?
可他如今再望眼前的女子時,心中竟有畏懼之意。
白蓮花輕聲道:“黃公子不敢嗎?”
她言語輕淡的如雲煙般,所有人都聽出她的輕蔑之意。
若是方纔,黃射說不定會放聲大笑——你一個女人能玩出什麼名堂?我有什麼不敢?但他如今親眼目睹白蓮花不過輕輕一切,那碗口粗細的木樁就被切成兩截,白蓮花讓他鑽箱子裡切上一下……
那些西域壯漢對他滿是敵意……
眼前這女子也像和他有仇般?
他黃射入了箱子,那真的是“人爲刀俎、我爲魚肉”……
白蓮花說這是個戲法,若不是戲法呢?雖說他黃射自認白蓮花不敢在臺上對他不利,但這女子若真的敢呢?
黃射看着白蓮花如凝冰般的眼眸,那一刻倒是覺得,這女子什麼事情都做的出來!
不止黃射,在場許多人物聽聞白蓮花輕聲曼語,心中亦有驚惕。若讓他們和黃射換個位置,他們一樣會猶豫的。
這已不像是戲法!
黃射本是狡詐之人,這會兒更是疑神疑鬼的——若是自認英雄入箱,那他這條命今天說不定就送在這裡,可若要退縮的話,他還有什麼臉面留在襄陽?
劉備暗自嘆氣,這才醒悟過來——白蓮花原來是在爲單飛出氣,她佈下這個局,算定了黃射會主動請纓,而白蓮花的目的,就是要讓黃射左右爲難的丟臉。
臺上席間靜寂。
許久的光景,白蓮花輕聲道:“原來黃公子真的不敢的。”
你說什麼?
黃射想說的四個字噎在嗓間卻是吐不出來,差點背過氣去,就聽有人唱喏道:“江東魯肅魯子敬連同江東郡主孫尚香奉吳侯之令前來賀壽,恭賀劉荊州福壽永全。”
後園倏然而靜,隨即微有譁然!
魯肅和孫尚香來了?
爲劉表賀壽?
這怎麼可能?
衆人心中驚詫。在場衆人均知時勢,亦明曉這些年來,因黃祖在峴山射殺了孫堅,荊州和江東早就勢如水火。
劉表對曹操或許還有點含情脈脈,可對江東一直如臨大敵。
這些年來,荊州、江東互相攻伐,死傷難數,孫策差一步就乾死黃祖、削平荊州,而不久前,黃祖手下甘寧又是射死了江東大將凌操,可說是仇上添恨。
兩家的恩怨,唯有血還,不要說賀壽,就算交往都難,可今日江東居然派魯肅、孫尚香來給劉表賀壽?
江東是什麼用意?
在場衆人對孫尚香所知的不多,更多人唯一知曉的是此女子是個刁蠻的郡主,從小使刀弄槍的,比男兒還要強悍,可衆人卻都熟知魯肅。
周瑜、張昭、魯肅三人,本是孫權如今最爲依仗的三個人物。
劉表坐在那裡神色不變,緩緩望了劉備一眼,終道:“有請!”
文聘、蔡瑁如臨大敵,早低聲傳令下去,調遣荊州精兵悄來防備意外。
不多時,前方有腳步聲響起。
單飛舉目望去,就見孫尚香平靜的隨知客前來,眸光不經意的落在他的身上。
後園賓客難數。
嘈雜繁亂。
伊人第一眼看到的還是單飛。
不過轉瞬的光景,孫尚香已輕移眸光,和身旁的魯肅並肩而立,齊聲道:“江東魯肅、孫尚香恭祝劉荊州福壽永全。”
魯肅體貌魁偉,雙眉橫刀般。可他的神色倒是真摯至極,和孫尚香齊齊向劉表施禮,禮數不缺。
劉表默然片刻後,露出笑容道:“劉表何德何能,竟勞吳侯遣使前來賀壽,來人啊,設座、請坐。”
言一落,衆人微舒口氣。
在場衆人均知江東、荊州的恩怨,以爲魯肅、孫尚香一來,此間恐怕劍拔弩張,蔡瑁更怕這兩人對劉表不利,早帶高手守在劉表身後。
如今聽劉表出言的風向,居然並無惡言,那就是還有得談。
龐季一旁不失時機道:“荊州牧實在是威德遠播,從江東都要遣人賀壽可見一斑。”
衆人附和道——那是、那是。
蔡瑁讓人將座位設在劉備、關羽之上。他這般設座自然有他的打算,有人見了,心中暗想——蔡瑁是劉表的心腹,最明劉表的心意,他們如此對待江東使臣未免有些輕視,是防範、還是傲慢?
魯肅並不介意,卻也沒有立即坐了下來。目光轉望,落在劉備、關羽身上,魯肅揚聲道:“江東、荊州積怨多年,魯肅只以爲再無和睦的可能,可左將軍銳身赴難,其意誠誠,更親身助江東平定山越作亂,江東足感盛情。魯肅更從左將軍身上看到——事無不可爲者,只在志誠。”
旁人若是同樣的話,或許比他說的漂亮,卻沒有他這般坦陳感慨。
魯肅凝望劉備,沉聲又道:“吳侯有言,讓魯肅見到左將軍,當敬薄酒一碗。”
劉備微怔。
在荊州他劉備無甚資歷,只是客卿,實在算不上什麼。別人輕慢也好,嘲笑也罷,可他一心聯兵抗曹,早將旁事置之度外。可今日聽魯肅一言,劉備不由鼻樑微酸,那一刻覺得出生入死的這久終究有個期盼,端起案前的酒碗,張嘴想什麼,終究只是起身道:“多謝!”
酒水一飲而盡。
劉備緩坐。
魯肅衣襟上酒水淋漓,卻看也不看一眼,伸手從劉備身旁取過酒罈,轉身走到了單飛的身前笑道:“單兄弟,原來你在這裡。我魯肅早聞你的大名,恨當初不能相見,今日得見,甚有榮焉。”
衆人譁然。
他們見魯肅爲人爽朗,先賀劉表、後敬劉備,有的心中有些不滿,暗想你魯肅也算場面人物,尊卑道理卻不懂得嗎?
劉備算什麼?
你要敬也應該按順序敬下去纔對,如此這般,又將我等置身何地?
可劉備畢竟名聲在外,魯肅如此做法,衆人雖有不滿,還算能夠忍耐,可見魯肅視他們於無物般,竟又到了單飛面前,對單飛如此推崇的模樣,難免譁然。
黃月英、諸葛亮均到了此間。
不過黃月英身爲女子,諸葛亮更是無名無份,二人上不了主席,只能遠遠的坐着看戲。見白蓮花如此對待黃射時,黃月英心中微凜,暗想這樓蘭公主看似溫柔,但行事風格卻是如此不留情面的狠辣,自己再和她交往,可真要小心一些。
諸葛亮見魯肅先重劉備,後對單飛這般禮遇,更是神色訝異,實在不知道這個不起眼的少年如何能夠做到這點。
單飛微有意外。
他在丹陽時,和魯肅家人有過交往,但同魯肅始終緣慳一面。不過以僕知主,魯大海爲人不差,魯家人亦是和善,單飛就覺得魯肅應該不差。
今日見魯肅、孫尚香同來,單飛暗想這兩人一是江東的新派勢力、一是開明明睿的女子,孫策這般派遣可見深意。
這兩人託名吳侯,實則應是孫策暗中調遣而來。
要是程普、太史慈那幫人前來,恐怕說不了兩句就打了起來,談何聯手?
單飛知道什麼樣的人做什麼樣的事,他不是小瞧程普、太史慈,而是知道他們很難邁過心中的那道坎兒。
孫策有魄力,這般派人前來,就是真的有意合談。
單飛眼見江東、荊州聯合有幾分希望,心中卻有茫然。
時局如何來變?
他熟知的歷史已在悄然改變?
單飛正沉吟間,不想魯肅居然到了他的面前,而且對他極爲熟絡。好在他早見慣了這般場面,微笑道:“魯兄過獎了,當初我亦想見魯兄一面,難有機緣,今日得見,實在有幸。”
衆人議論紛紛,除少數知曉內情的人外,均是露出愕然的神色。
官場多講場面話,卑謙尊卑很是講究,稱兄道弟的口吻用出,那都是熟的不能再熟的關係。
魯肅成名人物,稱呼單飛一聲兄弟已讓衆人意外,單飛毫不客氣,居然如此稱呼魯肅,那更讓人意想不到。
他們不知道單飛對稱呼一事素來隨意。
在單飛看來,人之稱謂本不應該那麼複雜,真心的交往,不是看稱謂上掛了多少禮數和尊敬。
魯肅哈哈一笑,“江東承蒙單兄弟援手,一直感激不盡。”他這句話說的真心真意,自然讓一幫人又是驚詫,就算劉表都是神色奇異,專注的傾聽。
不管旁人的舉動,魯肅又道:“吳侯有令……”
“莫非吳侯也準備讓魯兄敬我一碗?”單飛啞然失笑。
魯肅大笑道:“非也非也。”見單飛一怔,魯肅高聲道:“吳侯是想讓郡主代他向單兄弟敬上一碗酒,聊表謝意。”
後園立靜。
衆人神色訝然,不可思議的看着魯肅,只以爲他在講着笑話。
官面上的一舉一動都會被有心之人進行行爲解讀,古今中外從不例外。魯肅在衆人面前如此,就是表明江東對劉備和單飛的尊重,這已是難以想像的事情,可江東讓孫尚香給單飛敬酒,這其中又是幾個意思?
衆人浮想聯翩時,孫尚香已輕輕的端起一碗酒,凝望着單飛的眸光中似有萬語千言,可她不等開口,一人冷冷道:“我倒覺得這碗酒不急於喝的。”
聲音冷淡,甚至還有敵意暗藏。
衆人愕然,孫尚香會向單飛敬酒已讓衆人大跌眼鏡,有人會阻止孫尚香敬酒更是讓衆人打破頭都想不到。
孫尚香緩轉螓首,望見臺上說話的那少女滿是敵意的眼光時,心中微怔。
白蓮花冷望孫尚香。
日光暖暖。
眸光卻寒。
她那一刻想起曾和姜叔叔說過的幾句話。
——你愛單飛?
——愛!
——若是別的女人也喜歡他呢?
許久的功夫,那自信的少女冷漠且決然的回道——那她一定會後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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