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飛緊緊盯着曹棺的舉動,見他手中火石光閃,心頭劇烈一跳。聽寒風襲來,幾乎毫不猶豫的衝了過去,一把就抱住了曹棺。
就地一滾!
寒光幾乎擦着單飛的後背而過,“奪奪”聲響,釘在血樹上。
單飛心中發寒,立即拉着曹棺躲在了血樹之後。
若得無間,死而無憾!
他早聽說過這句話,可做夢也沒想到香還未燃,死神竟到!瞥見血樹上那銳利的鐵矢,單飛心頭一沉。
有腳步聲如狸貓般輕盈,但單飛清楚聽見。他不等有什麼反應,曹棺突然合上了匣子,拿着匣子從樹後走了出來,緩緩道:“盧大人?”
單飛更凜,從樹後走出,擡頭望過去,見到對面不遠的地上站着一人,臉若骷髏般,果然是盧洪。
盧洪身旁還有三人,一人拎着把加重的繯首刀,另外一人卻是手持狼牙棒,均是當初在山腹溶洞中攔截閻行的發丘神將。
第三人個頭不高,發育沒有完全的模樣,神色木然,赫然就是石來!
單飛瞥了眼樹上的鐵矢,又看了眼身前的四人,暗自凜然石來怎麼會和盧洪在一起?他們又是從哪裡來的?
曹棺手拿匣子,居然比單飛還要冷靜,見盧洪嘴角帶笑只是盯着他手上的盒子,曹棺緩緩道:“不知道盧大人這是什麼意思?”
盧洪摸了把微禿的腦門,嘿然道:“曹三,枉我把你當作兄弟,你就是這麼待我?”
“我怎麼待你?”曹棺捏着盒子反問道。
盧洪嘆口氣道:“若不是石來告訴我,枉我發丘多年,竟不知道溶洞下居然另有洞天,曹三,你早知道這點……是不是?”
曹棺向石來望去,冷冷道:“是你告訴的盧大人?”
石來垂下頭來,並未回答。
盧洪淡淡道:“曹三,你不能怪石來的,要是他纔跟你的時候,我想他也不想這麼做。那時候的曹三要什麼有什麼,誰肯叛你?”
曹棺竟沒有半點怒容,只是道:“我現在一無所有了?”
“說不上一無所有,可也很讓你的一幫手下失望。”盧洪嘆口氣道:“你一直在找什麼三香,你可以不顧自身的死活,可你的手下還要爲退路考慮一下。”
頓了片刻,見曹棺居然神色平靜,盧洪微有奇怪,十分戒備,還是道:“溶洞要塌時,我一入巨棺的時候,就感覺有分不對。”
“有什麼不對的?”曹棺嘲笑道:“是不是覺得丟下我——你這個稱呼多年的兄弟,有些過意不去?”
他顯然是譏諷盧洪的惶惶離去,招呼也不打一個。
盧洪臉也不紅,又摸摸禿頭笑道:“這些年來,曹三就算身體不好,可也從來沒有讓誰照顧過,兄弟我自然不用越俎代庖。”
看了單飛一眼,盧洪緩緩道:“我知道曹三或許是個不要命的人,但這些年來,也沒誰要了曹三的命,你留在這裡,肯定有你的打算,而不會憑白去死。”
“盧大人果然很瞭解我。”曹棺緩緩點頭道。
“那是自然。”
盧洪大笑起來,可一雙眼只是看着曹棺的雙手——左手的盒子、右手貼在腰間。
“我既然這麼瞭解曹三你,見石來進來,自然問了幾句。”盧洪伸手一拍石來的肩膀,“我對他說了,只要他和老夫合作,絕對不會虧待他。”
單飛心中一沉,暗想石來得曹棺信任,這一路來雖是諸多隱瞞,但總感覺此人不差,難道真的爲了前途出賣了曹棺?
石來仍舊垂着頭,身子瑟瑟發抖。
盧洪笑道:“石來不愧是你曹三最得力的手下,終於告訴老夫,據他所知,溶洞下別有洞天,你曹三就是要去那裡看看。兄弟一聽,當然急的不得了,只怕幫不上曹三你的忙。”
曹棺終於皺了下眉頭,“看來老天開了眼,還能讓你過來幫忙?”
盧洪明白曹棺的諷刺意思,哈哈大笑道:“說的好,說的妙。不過不是老天開眼,而是土地神開了眼,曹三你千算萬算,算準溶洞塌了,誰都跟不過來,卻沒想到這次土地神脾氣特別大,不止給你曹棺開出一條路來,還給我們也開出一條路來。你們應該看到那個卜渙了,他就是從那條路下來的。”
單飛心中一凜,暗想卜渙難道不是自己摔下來的,而是盧洪扔下來探路的?
盧洪繼續道:“不過老夫當然不能像卜渙那麼匆忙,下來還是慢了幾步,這次真的是老天開眼,幸好聽到你曹三鬼哭狼嚎的叫着什麼詩言……”
“你住口!”曹棺突然截斷道:“你不要提詩言,這個名字,不是你叫的。”
他一直客客氣氣的,哪怕盧洪張口曹三、閉口曹三的,也是沒什麼不滿,但這一刻說的卻是極爲憤怒。
盧洪從未見曹棺如此模樣,心中微寒,轉瞬笑道:“不叫就不叫,有什麼大不了的,不管曹三你叫什麼,不過總算讓兄弟找到了你。接下來的事情就不用多說了。”
單飛暗自皺眉,心道自己當初見卜渙摔落,就隱約感覺不安,看來這個盧洪心狠手辣,先扔下了卜渙,然後想辦法帶人墜下來,之後就是一路跟過來,他和曹棺都在留意三香所在,哪裡想到後面還跟着幾個陰魂不散的人物。
“我覺得你還是要說兩句。”曹棺聽盧洪不再提及詩言,竟然很快平靜下來,“你一來就給了我兩矢,難道是覺得我聾了聽不見,這才改用別的招呼方式?”
盧洪微笑道:“曹三,多年的兄弟,你總不認爲我想殺了你?”
“難道不是嗎?”曹棺反問道。
“我若想殺了你,方纔就不止兩枝鐵矢了。”盧洪搖頭道。
“或許你只怕射壞我手上的長生香?”曹棺淡淡道。
單飛心中微動,暗想曹棺方纔說這香是無間香,爲何又改口長生香?
盧洪目光微閃,含笑道:“曹三,你這麼說,實在讓兄弟太過傷心了。兄弟和你爲司空攜手做事這多年,難道這點信任都沒有?”
曹棺凝望盧洪半晌,“你覺得我該如何信你?”
盧洪雙目餘光仍不離開曹棺的雙手,緩緩道:“這長生香是爲司空所求,可兄弟我方纔卻看到曹三你想用用?”
見曹棺沉默無言,盧洪沉聲道:“只要你把匣子給兄弟,兄弟什麼都不會向司空說的。”
“包括長生香的事情?”曹棺淡淡道。
盧洪似是怔了下。
曹洪緩緩道:“這些年來,我曹棺自認沒有對不起盧大人,也很少再和盧大人爭什麼,盧大人如今功成名就,就算留在手上的珠寶恐怕都夠用上幾輩子了。”
盧洪臉色微沉。
他們發丘中郎將、摸金校尉都是爲曹操做事,挖墳倒斗極少空手,名義上當然爲了軍需所用,但經手截留一事自然心照不宣。
“兄弟我不信曹三你什麼都不留。”盧洪微吸了一口氣道。
曹棺笑笑,“人不爲己,世情難逢。但我感覺你盧大人益發的貪心,只怕你要了這長生香後,又想要曹棺的性命。”
盧洪嘆息道:“曹三,你這人哪裡都好,就是太過疑神疑鬼。這麼多年的兄弟,我怎麼會要你的性命,要不要我對天發誓?”
他本是隨意一說,見曹棺只是盯着他不語,盧洪揚聲道:“那我盧洪對天發誓,取長生香只爲司空,更絕無加害曹棺之心。若違此諾,不得好死!”
話音落地,盧洪盯着曹棺道:“兄弟都這樣了,難道曹三你還不信我?”
曹棺看了盧洪許久,緩緩道:“既然如此,長生香給你。”
衆人均是一怔。
單飛只想盧洪這種人立誓不過是個牙疼咒,曹棺說的不錯,只要香一到手,盧洪很可能就殺曹棺!
臉皮已破,盧洪怎會不考慮曹棺會對他算計?
既然如此,曹棺自然留香在手纔是道理,更何況——這香是詩言留給曹棺的,曹棺就算命都不要,肯定也不會將香交給別人!
可曹棺偏偏手一揮,已將匣子扔了出去!
匣子在半空中劃出道優美的弧線,向盧洪飛去。
血樹明耀,盧洪臉色微變。他的確如曹棺所言,這些年早就積累珠寶難數,但人就是如此,沒錢時求錢、有錢時求權,等有了錢權後,能如堯舜般爲世人盡心的不太常見,益發貪婪的反倒是屢見不鮮。
權利巔峰,再求成仙。
這本是千古循環的一個怪圈,從不因流年而有絲毫改變,秦皇漢武都是如此,盧洪自然也不例外——他若得到長生香,當然不會交給曹操。
誰不想長生不老!
他迫石來說出真相,雖知地縫開啓,也可能隨時會合,但心想曹棺既然敢進,肯定會留有退路。
一念及此,他心中火熱,立即命兩個發丘中郎將鎮守天坑入口,卻帶着另外兩個高手連同石來墜繩而下。
他只射出兩矢,倒不是心慈手軟,實在怕曹棺臨死會毀去長生香,那大夥可是一拍兩散,誰都得不到好處。
本想慢慢誘騙曹棺交出長生香,可盧洪又知道可能不大,他盧洪老辣,曹棺更是人精,正尋思間,他卻沒想到曹棺會將裝長生香的匣子丟了出來?
其中有詐?
盧洪腦海心思如電,沒接匣子,反倒退後一步。
“嗖”的聲響。
有一寒光驀地從暗夜擊出,倏然到了匣子前,只是一卷,竟將匣子取了回去。
是閻行!
單飛一見那鏈子槍出,第一個念頭立即就是閻行竟然也來了,這人如此膽壯,居然亦敢到了地下。
衆人臉上色變,扭頭望去,果見閻行一槍出手取了長生香後再不停留,早已飛身縱起,同時還有閒暇開啓下匣子。
匣子開啓。
“嗤”的一聲。
血樹明光下,有一物向閻行咽喉倏然射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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