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嵐皋前輩,萬萬不可!”
杜愚心中一緊,真的被嵐皋和皇土娘娘的決策給嚇到了。
下方有寒樹分枝作祟,大地隨時可能塌陷,隨處都可能開啓一座無底深淵。
在這樣的情況下,二位要去地面?
這不純純開玩笑嗎!
萬一掉進無底洞裡可怎麼辦?
“前輩。”杜愚繼續勸道,“這一株灰燼寒樹的實力,遠超我們之前遇到的寒樹。
天青瓷的防禦技·鎮海龜,都承受不了它幾下戳刺。”
嵐皋站在至聖愚的肩膀上,感受着他心裡的濃濃擔憂,不由得,她那張永遠面無表情的臉上,露出了淺淺笑意。
嵐皋腳下浮現出一層妖魄,與杜愚交流道:“當娘娘屹立於皇土廟內,無人可撼動。”
杜愚當然相信皇土娘娘的實力,問題是,地面會塌陷呀!
娘娘召喚出來的皇土廟,怎麼可能四平八穩的佇立於世?
正當杜愚思索之時,異象頓生!
那一座座“發射”至聖泥婆的無底洞內,突然射出來一枚枚無比刺眼的光團。
這是?
“呼!”
焚陽之眼·獵殺時刻!
杜愚的世界裡,天地間流速驟降。
他也能細細觀察這些炮彈了。
白玉龍?!
這些璀璨的光團,實則是一條條瑩白如玉的白玉龍!
觀其規模,它們的體長在百米左右,理應皆是妖聖。
足足7條白玉龍,有6條被團成一團轟飛出來,有1條則是如同長鞭,被狠狠甩飛、掃向天際。
而這7條白玉龍聖,身上皆散發着璀璨的光澤。
杜愚當即明白了對方的用意。
聖級適配妖技·玉龍碎!
大自爆!
這是一場自殺式的衝鋒。
白玉龍是妖獸·朽木龍魚的進化體,而醜陋的小木魚則是天寶族生物,是幽寒界內最不缺少的物種。
杜愚有理由相信,幽寒之樹麾下的白玉龍,絕對不止這7只。
且不說灰燼寒樹發跡崛起的歲月,單單說它征服灰燼大陸後,距今已有百餘年。
在這漫漫百餘年間,在寒獸資源取之不盡的幽寒界內,寒樹能收集到多少白玉龍聖?
也許寒樹不能幫助白玉龍晉級至聖,沒有相應的修行之法。
但是這種以自身性命爲代價的大自爆,威力是能超出聖級水準的。
絕對能夠威脅到至聖級別!
“媽的。”杜愚心中難得爆了一句粗口,面色很是難看。
他極力拉弓搭箭、偏轉射箭角度的同時,視線聚集處,已然引燃了一條白玉龍聖。
焚陽之眼·焚陽真火!
“轟隆隆”龍身炸裂的聲響被拖得好長好長。
白玉龍聖一身光芒璀璨,已經準備完畢了,只能寒族人士一聲令下,便會徹底引爆。
在這樣的狀態下,白玉龍聖的存世狀態是極其不穩定的,可謂是一燃就炸!
“轟隆隆!”
又是一條玉龍炸裂,杜愚一箭射向第二條白玉龍時,再度引燃了第三條白玉龍。
焚陽之眼
時停之眼,起爆之眼!
在高空衆人面色驚怒、作勢反抗之時,6條白玉龍接連被引爆。
最後一條如長鞭掄掃的白玉龍,則是被釘在了空中,杜愚的箭矢也隨之射空。
楊青青一手探下,鈴鐺手串控住了白玉龍,不禁轉眼望向杜愚。
戰場上的其他人,自然也知道是誰在守護他們,幾乎同時望了過去。
只見至聖愚雙目如炬,依舊呈拉弓搭箭的姿勢,金烏羽衣獵獵作響。
他龐大的身軀周圍,還繚繞飛舞着金烏火團,隱隱能聽到金烏啼鳴。
熾熱,耀眼。
光焰萬丈!
這一刻,在這灰暗的世界裡,衆人彷彿見到了烈烈燃燒的太陽。
青楠二人更是在杜愚頭頂的命盤內,見到那高昂着鳥首、展翅啼鳴的焚陽金烏!
“啞~~~”
烏啼無聲,卻震撼着神夢楠的心神。
杜愚,
我的杜愚
“小愚。”杜愚腦海中,忽然傳來了皇土娘娘的聲音。
“在!”
皇土娘娘聲音溫柔,卻也帶着不容置疑的威嚴:“局面難控,情況危急。”
此刻,杜愚的確顧不得許多了,也願意相信皇土娘娘的實力。
放眼戰場,密密麻麻的“蝗蟲”可以忽略,但是一隻只寒獸至聖·泥婆神塑,以及瘋狂爆炸的白玉龍聖卻不是白給的。
尤其是白玉龍炸裂開來的火光與氣浪,波及區域極廣,連條條寒枝都會被炸散、退開。
青門衆人稍有不慎,便會命喪於此。
幽寒之樹的攻勢又是一波接着一波,愈發的兇猛,其資源儲備,簡直到了令人髮指的程度。
說真的,若不是愚楠二人迎頭趕上、讓青師有了兩位幫手,戰場狀況不堪設想。
關於青門衆人是否會減員,暫且不提,但逃亡是必然的!
在這一次照面過後,青門衆人的成長速度,就更不可能超過灰燼寒樹的壯大速度了。
如果雙方從未相遇過,灰燼寒樹也許會妄自尊大。
它越是高傲自滿,杜愚就越有扳倒寒樹的機會。
可如今,衆人的表現擺在這裡了,他們在這焚陽大陸內攻城拔寨,更是將灰燼寒樹逼到了這個份兒上。
灰燼寒樹只會無比認真的對待青門,未來也必將爭分奪秒的壯大自身、不肯懈怠。
日後,青門衆人很可能會踏上徐霏空前輩的舊路,只得穿梭各界,淪爲一名流亡者。
徐霏空無疑是幸運的,在大夏樹界內,尋到了青門。
青門也會同樣幸運麼?
會在萬千樹界之中尋到些許希望麼?
希望似乎就在杜愚的肩膀上。
在大夏衆生勠力同心、並肩作戰的過程中,嵐皋這位人族大前輩拔地而起、比肩神明!
“我把風前輩喚來,如果地面站不穩,你二人也好迅速離去。”杜愚沉聲說道。
這一次,嵐皋倒是沒拒絕。
“明師?”杜愚高聲喝道。
風無痕的真名爲風明,而杜愚口中的這一稱呼,自然是從李夢楠那邊論的。
可接下來,杜愚就傻眼了。
戰場太亂了,無論是天空還是地面,即便是杜愚開着一雙焚陽之眼,也尋不到風無痕的身影。
不出意外的話,風無痕應該是又殺入了某隻至聖泥婆的耳道內了。
隨即,杜愚便見到了八荒城主·柳江。
杜愚不禁再次感嘆青師選人的明智,諸神諸聖要麼修風、要麼修雷,工具人屬性都是拉滿的。
“柳江!”杜愚直接揮舞太虛斧。
柳江正迅速收斂心神、於高空中攪動層層風浪。 聽聞巨人的吼聲,柳江毫不遲疑,嬌小的身軀一陣飄搖,沒入身側開啓的空間裂縫中、來到杜愚手邊。
杜愚則是再度揮舞太虛斧,另外一道裂縫直抵數千米外的一處平整地面:
“去,你跟嵐皋前輩走,護着她,聽她的命令!”
柳江迅速飄向空間裂縫:“是!”
二人抵達地面的瞬間,杜愚鬆開斧柄,太虛斧自顧自的懸在空中。
杜愚立即拉弓搭箭,直指下方。
“嗡!”
視線中,大地不斷震顫着,一座皇土廟拔地而起。
杜愚不禁睜大了眼睛,此座皇土廟,遠比大夏嵐皋城內的皇土廟更加宏偉!
廟內的一切建築,都呈比例擴大了數倍。
這就是天聖級別的妖技嗎?
“我的媽呀”至聖楠口中喃喃。
她一直偷偷關注着杜愚,自然也看到了他送兩位戰友去往地面的一幕。
至聖楠並不質疑杜愚的決策,也親眼目睹了那巍峨的中央大殿處,一道身影拔地而起。
至聖級別的人族與獸族,是世人眼中的神明。
但是在天聖面前,所謂至聖,也只能自慚形穢!
至聖泥婆,千米之姿。
天聖泥婆,三千米不止!
你跟我說,泥婆神塑是站在地上的?
她應該被稱爲站在這一方“天地”裡!
那華麗而精美的鳳冠,可謂珠光寶氣,爲這片灰霾的世界增添了一抹豔麗的色彩。
大紅霞帔盈盈飄蕩,遮天蔽日。
如果說至聖愚是灼熱的太陽,那麼天聖泥婆就是天邊美麗的晚霞。
二者似乎同樣憐憫世人。
畢竟在這被灰霧籠罩的世界裡,衆生的眼中只有灰暗。
而繼“愚陽”之後,天聖泥婆將美麗的晚霞盡數披在了身上。
也將這份世間曾有的美好,再度賜予了芸芸衆生。
“娘”
巨大的視覺衝擊下,杜愚張了張嘴,區區二字稱呼,他硬是沒說全。
眼中這具擎天撼地的身軀,佇立於本就巍峨的中央大殿上,甚至讓杜愚產生了一種錯覺。
灰燼寒樹的規格,也不過如此吧?
她是不是能.能親手撼動灰燼寒樹啊?
天聖·皇土娘娘!
“小愚。”淡淡的話語聲中,帶着浩蕩天威,響徹天地間。
令常人無法理解的是,這樣一尊神明,竟對一名凡人有些許情緒波動。
那一雙威嚴神聖的美目,輕輕瞧着杜愚,眼中帶着一絲責怪。
“噔!”
杜愚回過神來,指尖一鬆,樹蔭箭直刺皇土娘娘面門。
也不知道,他是怎麼敢的。
皇土娘娘倒是不在意,只是稍稍擡起手掌,指尖輕輕一點箭尖。
樹蔭箭當即崩飛開來,杜愚甚至都聽不到她妖息戰袍震動的聲響。
隨即,一枚火紅樹印浮現在她的頭頂。
只是那庇佑衆生的樹印着實太小了些,在華美鳳冠之中完全不出彩,徹底淪爲了凡物。
“轟隆隆!”
“轟隆隆。”大地劇烈的顫抖着。
一切如杜愚所料,幽寒之樹怎麼可能讓皇土娘娘安穩佇立?
杜愚向地面處望去,奈何皇土廟的佔地面積實在是太大了。
無底洞坑口也不過三五公里的直徑,最多八公里?
總之,無底洞被皇土廟完全籠罩着,杜愚根本見不到廟下地面的缺口。
但他能聽到“叮叮”的脆響聲!
那是幽寒樹枝不斷戳刺皇土廟底的聲音。
聽得杜愚心驚肉跳,擔心廟宇是否會破碎,皇土娘娘又是否會被寒枝貫穿。
“哼。”皇土娘娘一聲冷哼,大紅霞帔下的一雙精美泥足,穩穩佇立於中央大殿之上。
大殿連接廟宇,廟宇連接大地,源源不斷的汲取着能量。
幽寒之樹?
本天聖今日便讓伱知曉,何爲固若金湯!
皇土娘娘防禦的同時,也逐步接管着戰場。
她從地底喚出條條泥手,分佈於戰場各處的深淵旁,攔截着無底洞內涌出的寒獸。
效果立竿見影!
蝗蟲羣被泥手生生拍碎,那些轟向天際的寒獸泥婆,也被泥手攥緊捏碎。
還有那些“白玉龍團”,從地底探出的泥手不惜自身,紛紛撲向白玉龍聖,任其轟隆炸裂。
那泥手強勢到什麼地步?
甚至就連無底洞內探出來的寒枝,泥手都要前去撕扯一番。
威威天聖,何懼他方神明?
從始至終,皇土娘娘就沒擔心過皇土廟下方的無底深淵。
衆人驚愕不已,幽寒之樹則是怒不可遏!
堂堂一界至高神,更是征服數界雙生樹界的主兒,竟被這樣無視了?
真真是奇恥大辱!
“轟隆隆!”
“轟隆隆。”一座座無底洞接連開啓,遍佈皇土廟下方,勢必要讓整座廟宇化作無根之萍。
要不了多久,這座皇土廟必然會跌入無底深淵。
皇土娘娘依舊氣定神閒。
她似是手中掐訣,豎起了蘭花指,頃刻間,塌陷的大地就化作一片涌動的泥流河。
對渺小的人族來說,無底深淵可以用“深不可測”來形容。
但對天聖·皇土娘娘而言,在短短几秒鐘內,空空蕩蕩的無底洞已經被泥漿填充灌滿!
在人們看不到的地方,地底探出了大量泥手,一同撐起了皇土廟。
當然了,即便是人們身臨其境,也很難察覺到泥手的存在。
畢竟泥手與泥漿的材質完全相同。
就這樣,皇土娘娘在與幽寒之樹正面交鋒的情況下,穩穩屹立於皇土廟中。
站住了?
是的!威威天聖傲然屹立,站住了!
“好!”杜愚一聲大喝。
那甚是激昂的吼聲,配上那頂天立地的皇土娘娘,震得衆人心潮澎湃、熱血沸騰。
皇土娘娘法相莊嚴,緩緩探來一隻泥手,指尖墊在了杜愚的腳下。
“呼!”
杜愚轉過身,寬大的金烏衣袍獵獵作響。
他目光放遠,遙望着雪山之巔,看向了那一株連接天地的灰燼寒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