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覺得這樣的公司,太沒有溫度了嗎?”李扶洲忽然問。
陳菲妍笑笑,“這就是社會的規則啊,成年人的規則,就是規則,要求溫度只能回家求去,在,優勝劣汰就是規矩。”
李扶洲一時間無言以對,只能點頭認可。
他不喜歡揣着明白裝糊塗的人,不喜歡明着暗着撒嬌靠近,企圖心一眼就看穿的女人。
但陳菲妍這種,又腦子清楚得太過了。
“還想喝什麼?我請你,任意點。”李扶洲笑問。
陳菲妍聞聲轉臉:“不如李總隨便點?今天晚上,這裡所有能吃的、能喝的,你都隨便點,我請你啊。”
她笑中帶着幾分調皮,看得李扶洲微微一怔。
“哈哈哈……我既然挖忘記了今晚這裡全免費,唉,不要怪我太唐突啊。”李扶洲哈哈大笑。
“不會,我只當是李總的幽默聽了。”陳菲妍笑道。
李扶洲深吸氣,“果然是聰明女人啊。”
陳菲妍笑笑:“失陪一下。”
當即就離開了吧檯,很快消失在黑壓壓的人羣中。
李扶洲跟着走了幾步,找不到人,人太多,燈光太閃,聲音太嘈雜,幾乎每個人都是用嘶喊的方式在跟身邊人交流,所有聲音都被掩埋在巨大的音樂中。
李扶洲跟丟了人,當即扼腕嘆息。
凌晨到來,班長跟酒吧工作人員推出了一個六層的大蛋糕,推出來時,衆人尖叫。
聽過班委輪番感謝和致辭後,江兮覺得是該她們退場的時候了。
那麼大的蛋糕,要分每人也能分得了一份,只是現場很多人已經玩兒“瘋”了,所以要想讓大家安靜下來吃蛋糕,基本上不可能。
不想參加蛋糕混戰,就早點走人最好。
江兮拉着陳菲妍,叫上範思彤先走了,趙雪靈因爲吳傑在這裡,所以還留在這邊。
三女生打車回宿舍,好在白天冷藏在宿管老師值班室的蛋糕還拿得到。
值班老師特地叮囑了:“一到三樓是你們應屆畢業生,所以沒個你們關電。但這不是表示我能夠縱容你們玩到很晚啊。雖然畢業了,丫頭們,睡眠還是很重要的,吃了蛋糕就早點休息吧。”
“好的,謝謝老師!”三人感謝老師。
她們回宿舍時,宿舍門被反鎖了,人在外面敲門,盧秋彤睡眼惺忪的出來,一開門,看到門口的人並沒有意外。
“你們出去吃飯了啊?這麼晚纔回來,我還以爲你們今晚會玩通宵呢。”盧秋彤說着先進了宿舍。
江兮回答:“沒有,是班上的活動,在酒吧裡舉行狂歡派對,其他人都還在呢,很有可能會有人在那邊呆通宵,但是我們先回來了。”
“哇,你們班上真好,這福利太好了,學新聞的多那麼有錢嗎?”盧秋彤問了句,然後爬上牀準備繼續睡。
陳菲妍道:“買了蛋糕,一起下來吃一點吧,自己人慶祝一下。”
盧秋彤驚訝回頭,看向出現在宿舍裡的陌生人。
“咦,趙雪靈沒回來啊?這位女生是誰?長得好漂亮,好手好高啊!”盧秋彤驚訝的誇着。
範思彤語氣有點衝:“她就是以前睡你牀位的主人,陳菲妍,今天回來的。”
陳菲妍笑道:“你好,算是有緣吧。”
盧秋彤點點頭,又趕忙從牀上滑下來,坐在一邊:“蛋糕是你買的嗎?我聽說你爲了工作才放棄學業的,你是戰地記者,是不是?你真看到打仗了嗎?”
陳菲妍點點頭,“嗯,有過與死神距離很近的時候。”
“哇,你真的是好厲害啊。而且,你竟然爲了信仰而放棄了學業,你是英雄!”盧秋彤對陳菲妍豎起大拇指。
陳菲妍下意識看向江兮,這話顯然只有江兮纔會爲她找的藉口。
換別人,巴不得把她輟學原因說得多難堪。
江兮笑笑,埋頭跟盛嘉年回報已經回學校的事兒。
陳菲妍簡單話說了幾句:“並不是,每個階段的不同選擇而已。”
“你覺得值得嗎?”盧秋彤問。
陳菲妍點頭:“至少此刻,目前我認爲是值得的,至今還沒有後悔過。”
盧秋彤對陳菲妍又點了個贊,“你真的是我的榜樣了,我也要爲自己的目標,努力奮鬥。”
陳菲妍欲言又止,看盧秋彤不像是特別難相處的人,想起範思彤和趙雪靈在酒吧提到盧秋彤時候的咬牙切齒,心下不太樂意。
雖然她是個不太誇別人的人,但她很少說別人的不是,更不會把人說得太難堪。
“一起吃塊蛋糕,洗洗睡了吧,對了,今晚我是暫時睡趙雪靈牀上,還是……”
江兮回頭:“我不介意你跟我擠一擠,原本我是打算我回家住,你睡我那邊的,但是這一車就坐回來了,只能我們倆擠一擠,就將躺一個晚上。如果你實在嫌棄,待會兒我和思彤送你出去,在附近找個旅店住一下。”
陳菲妍擺手:“先睡趙雪靈那兒吧,等她回來了,我再挪到你那去也不遲。”
“這樣也行。”江兮點頭:“來吧,咱們趕緊吃蛋糕了,謝謝菲妍同學趕在今天回來爲我們大家慶祝,謝謝菲妍同學的大蛋糕!”
盧秋彤也跟着說了聲:“哇,我跟着你們有口福了,謝謝菲妍!”
“不客氣。”
範思彤沒做聲,拿着刀已經開切了,最後一份切得很少,也很小,明顯是比其他三分少了三分之一,肉眼可見的分量。
那一份,也無懸念的放在了盧秋彤面前。
陳菲妍淡淡將範思彤的動作看在眼裡,有一種心境是,跟這裡的少女心態已經格格不入了。
在每天在前線坐着最艱苦的工作,寫着最晦澀冰冷的新聞,有時候還要躲過莫名其妙的動亂槍戰。
基本上每一天都在祈禱平安健康,心中關心的是邊境穩定,世界形態、政治格局,往小裡看,就是自己的小命,身邊人的小命,以及自學中醫。因爲身邊會遇到很多生病卻看不起病的當地人,她雖然只是一名記者,但她也人,她無法看到那些和藹的人一個又一個的病倒在身邊,死在身邊。
然而從前線回來,看到以前的室友,竟然還是這樣的思想,眼界也還停留在這些小事上。
這對於每天都要經歷生死的陳菲妍來說,實在、實實在在是不值一提的小事!
不就是被李扶洲錯傷了下感情麼?
就那麼一點兒事,竟然遷怒身邊朋友,陳菲妍心底忍不住悲哀。
真是地域不同,大家煩惱的事也不盡相同。
在邊境的孩子們,他們哪裡能理解爲因爲這些小事就跟身邊朋友生氣的事?
每天都在祈禱身邊朋友不要出事,自己不要出事,平平安安度過每一天。
那邊的人,天一亮,乞求的不是一世平安,而是當天那一天。因爲在那裡生活的人,每一天都活得提心吊膽。
陳菲妍道:“蛋糕吃不完,待會兒給宿管老師也送一點去吧。”
“好,我們一起去。”江兮道。
陳菲妍忽然擡眼,眼神略顯驚訝:“你也變了,我印象裡的你,是很獨立堅強並且很自信的。你可以獨立完成任何事情,但是今天,我見到你這大半天以來,你說了不下三次‘我們一起去’了,你……現在已經這麼離不開人了嗎?”
江兮聽了陳菲妍這話,直接愣在當下。
她眼神忽然放空,看着陳菲妍,很顯然這個問題,她從來沒想過。
“我……”
江兮皺眉,自己開始反思自己,她現在已經離開有人陪了嗎?
想反駁,她現在依然是獨立處理着工作,也能獨立完成採訪。只有非常棘手的大新聞,纔會帶人,大多時候,都是她個人獨立完成。
然而生活上……
“也不是吧?”江兮說得很沒底氣。
因爲生活上,她確實有點離不開人了,習慣了盛嘉年在身邊的陪伴,她不再喜歡孤單。她現在,也會嘗試去人很多的地方,也很喜歡拉着盛嘉年去人多的地方感受人氣。
因爲她身邊有盛嘉年在,她很有底氣,她不怕被人看,不怕擠如人潮中被人淹沒走私自己。
如果是這樣,那就是的吧。
範思彤和盧秋彤壓根就沒聽懂陳菲妍說的是什麼意思,下意識擡眼看去。
但陳菲妍已經收了這話題,“吃吧。”
範思彤邊吃邊說:“菲妍,你回來,接下來會回你爸爸家裡吧?你走了這麼久,你爸爸他們肯定也很想你。我記得當初,你爸爸一下子就給了你十萬零花錢呢,你爸爸對你那麼好,你現在走這麼久纔回來,他們一定很想你。”
江兮微微擡眼,看陳菲妍情緒沒有變化,又垂眼,沒插話。
陳菲妍語氣很穩定冷靜,她說:“會吧,他早就給我打電話,讓我回去了,只是一直被我推了。”
江兮問:“如果留在雲都,你住哪裡?”
陳菲妍道:“自己在公司附近租間小房子,方便上班。”
“這樣倒挺好,附和你爲工作犧牲的個性。”江兮哈哈笑道。
已經岔開的話題,卻又被範思彤給撿了回來,她再問:“你爸爸有沒有給你辦一個盛大的歡迎晚會啊?你要是在外面租房子住,你爸爸會同意嗎?他也不放心你一個女生在外面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