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多久到？”江兮焉嗒嗒的問。
盛嘉年語氣涼涼：“我就在許家門外。”
江兮猛地驚坐而起，“你……你說你在許家門外？”
“趕緊出來。”盛嘉年嚴肅道：“給你十分鐘，遲到就挨罰。”
江兮皺眉，她最牴觸的就是給她時間限制，她不喜歡這樣。
她本就是個很守規則的人，每件事給她設定一個時間，她下意識就會在那個時間裡慌張、焦慮，她不喜歡那種緊張感。
可她還是拖着沉重的頭和輕飄飄的身子起牀了，拿了衣櫥裡最順手的一條裙子穿上，就洗了個臉，拿了部手機就走了。
盛嘉年說的是吃早餐，她是想好了一會兒就回來。
走出許家大門時，藉着清晨的天色才認真注意了下身上穿的是啥。
一條偏向OL風格的橘紅色連衣裙，裙子長度在膝蓋往上十公分處。
這條裙子的特點就是極大的將腰身顯示出，兩尺腰視覺效果就一尺八。而江兮這一尺八的腰，看起來就更加纖細，彷彿一折就斷一般。裙子很具線條感，至少江兮平時被藏在普通衣服下的身形被完全暴露。
江兮沒看全身是什麼樣子，只是對這裙子的長度有點介意。
她就不習慣露腿，平時也就露個胳膊，最多下裝就是穿條九分褲，露出腳踝部分。
她稍稍有些遲疑，想回去換，但也就只是一會兒，又覺得麻煩，索性算了。
盛嘉年坐在車裡，擡眼看見一抹明晃晃的豔麗在車前方一閃而過。
他微愣，下一秒車門拉開，靚麗影子坐上了車。
“去哪裡吃啊？你一般早餐都吃什麼？”江兮問。
盛嘉年側目，目光幽幽的落在她身上。
無袖的連衣裙兩條纖細雪白的胳膊露出來，腰間不盈一握，天鵝頸上是精緻的小臉和五官。
依然未施粉黛，卻比往常的脫俗更多了幾分明豔嬌媚。
“裙子挺好看。”盛嘉年簡短點評道。
“哦，許阿姨買的，我也沒來記得找，隨便取了一件……”
她說着埋頭看手機：“十分鐘，剛到。”
盛嘉年點頭，“去吃東西吧，昨晚基本沒閤眼，吃點東西。”
“好，吃了東西我待會兒回去接着再睡。”
“放假了很閒？”盛嘉年直接問。
“忙呢，這段時間，你知道的。”江兮拉好安全帶，隨後好笑的看他。
盛嘉年想幫她扣上，但她自己已經扣好了，他手伸過去，抓空的當下有點尷尬。
江兮又笑了下：“你一般早上吃什麼啊都？”
盛嘉年開動車，嫺熟的倒車轉向：“都行，只要胃不抗議。”
“你們那樣的人，胃是不是都很嬌氣？”江兮問。
一般他們那樣的人，胃都有毛病，比如許授成也是胃不太好，許太常說。就因爲許授成胃不太好，所以家裡的食物都是溫和不刺激的。許家也是以清淡口味爲主，飯桌上就不會出現辛辣的食物。
盛嘉年側目，不由得問她：“我們哪樣的人？”
江兮頓了頓，“呃，就是你們這樣的成功人士，一定是年輕時候沒有注意，一直放縱提前透支了自己的身體。現在身體未老，但胃已經開始反抗了，是不是？”
盛嘉年聽得不痛快，“年輕時候？”
江兮點點頭：“以前一定沒注意吧？大口喝酒，辛辣食物生冷不忌。”
盛嘉年依然看着她，“我現在很老？”
江兮張口結舌，盯着盛嘉年的眼睛有點忘記該說什麼。
下意識搖頭：“倒也不是……”
擡手輕輕抓頭髮，“但是，你跟我們本來隔了一點時間嘛，是不是？”
她挑眉看他，盛嘉年臉色很不滿，“看來你是有小心思了。”
“沒有，沒有的事，您是成熟，要成熟當然就不能多稚嫩了，是不是？我更欣賞你這樣成熟魅力型的人，身邊全是還沒長大的大男孩，做朋友肯定沒問題，多好玩兒啊，但是我其實不喜歡那樣的。”
她說完又小心看他，發現他雖然沒說話，但臉色好看多了。
“我昨晚真的在忙……”
“沒有任何事是必須在睡覺前做完的，睡覺第一。”
“是沒必須要做完，是我自己做到一半放不下來，一件事不做到一個點上，我放不下手啊。所以，擡眼就三點了，當然倒頭就睡了。”江兮輕聲辯解。
盛嘉年不再說話，現在看到她人了，一切都不是問題。
早餐吃得簡單，進了港式茶餐廳，在靠窗的地方坐下。
江兮小心點了兩份小點心，然後將菜單推給盛嘉年，心下了然，原來高高在上的大總裁，早餐吃的也是這些啊。
港式茶餐廳她一直都聽過，聽說那是以早點聞名的。但從來沒有機會吃過，她不得不承認，跟着盛嘉年，她長了不少見識。盛嘉年帶着她，打開了繁華世界的一扇大門。
以前的窮酸小姑娘，現在見識慢慢豐富起來。
盛嘉年大手一揮，又點了好幾樣小吃。
點心一一上桌，江兮趁盛嘉年沒注意的時候的，偷偷拍了張照片，發了個朋友圈。
她其實很愛在朋友圈發動態，有時候心一動，就會隨手拍下照片，寫上文字記錄。
不是爲了給誰看，只是爲了記錄這一刻的心情。
這段時間她一直在忙小西的新聞，一直在跟案件的進展，並在朋友圈髮狀態記錄自己的心情。
有同學就在她的動態下留言，讓她不要老發這些東西，大家都知道她是朝華社的實習生了，不用每天髮狀態嘚瑟。
江兮看到同學這樣留言時，纔開始反省自己的行爲。
原來在同學們眼中，她發表對新聞事件的觀點和感慨，是在嘚瑟。
自己鬱悶了一會兒，想通了。
對她有偏見的人，不論她發什麼，人家都有意見。她又不是人民幣，做不到人人都喜歡。還是準備不委屈自己，想發什麼就發什麼。
江兮快速發了張照片，文字是：早安，世界！
隨後將手機放下，裝作什麼都沒發生。
盛嘉年將蝦餃、灌湯包等一一忘她碟子裡放。
“多吃點。”盛嘉年道：“別一直玩手機。”
“我沒玩手機，已經放下了。”江兮說。
盛嘉年看了她眼，隨後問：“前兩天晚上，你跟誰一起吃飯？”
“前兩天晚上？”江兮下意識反問。
不明白他這時間具體的就是前兩天，還是泛指。
盛嘉年道：“前兩天，你發上網的圖片，跟誰聚餐，部門同事？”
盛嘉年沒有別的意思，隨口一問。知道她這幾天一直在跟後母虐童案的新聞，社會關注越大，她就越忙，但這對他們做新聞的來說，這纔是成功的。
所以，也有可能是部門同事一起慶祝，聚個餐，順便在飯桌上談談細節工作之類，很正常。
盛嘉年擡眼看了她眼，道：“你確實需要那樣的場合，多接觸人，對友善的人可以接觸，不要先帶着牴觸心情。”
江兮頓了下，點點頭：“嗯，我知道了。”
“部門同事聚餐？”盛嘉年還在問。
江兮擡眼，忙搖頭，“那天不是，那天是我們宿舍的聚會，我們一個宿舍。剛好趙雪靈和範思彤她們倆都在雲都，大家都在，所以一起吃飯。”
盛嘉年擰眉：“宿舍？”
“嗯，算是，我們宿舍比較正式的，第一次聚餐。”江兮認真說。
“照片我看了，有劉雙用過的碗筷，”他話落，擡眼看向江兮：“是你們宿舍？你們宿舍什麼時候六個人了？”
“哦，是這樣，有那個範思彤的學長男朋友，叫任凱晨，是服表班的。還有一個是我們班上的男生，吳傑……嗯，趙雪靈的男朋友，所以，大家都在雲都，沒有回家，就一起出來聚了一下。”
江兮說完，坦然看向盛嘉年。
盛嘉年目光落在江兮臉上，她無懼無畏的跟他對視，接受他的審視。
隨後他點頭，“好。”
盛嘉年語氣有些沉悶，跟他在一起這麼久，他們認識這麼久以來，她發在社交平臺上的東西，就沒一條是關於他的。
心口賭得慌，他是不配出現在她的社交圈？
街邊一隻曬太陽的懶貓，她都拍照發朋友圈，難道他在她心裡，還不如一隻貓？
江兮欺近他：“你怎麼了？臉色忽然變得好奇怪。”
盛嘉年將她頭推後：“吃你的東西，待會兒你跟我去個地方。”
“啊？什麼地方？”江兮反問：“我還想早點回去睡覺呢，中午可能再去一趟社裡。”
“你準備什麼時候去學車？”盛嘉年忽然問她。
江兮愣了下，怎麼一下子話題拐上這了？
“許阿姨倒是在剛放假的時候就跟我說了，讓我趁這個假期，就把車學出來。我也有點想學，可是……”江兮聳肩：“一直好像都有事情，你是知道的。”
時間是一個，另一個是沒有錢。
她得把錢攢一攢，存一存。
下學期還得交學費，雖然上學期的獎學金，再加這幾個月的工資，刨去學費和生活費還有一些。夠用，可要學車，就不太夠了。
錢的事兒，盛嘉年說沒錢了就找他。
許太也說過，沒錢了跟她講。
可“錢”這個字兒，要讓她張口詢問他們要，何其難？
他們都不懂她的猶豫是什麼，她的難爲情他們根本不能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