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建明早就準備好了這個問題的答案,斬釘截鐵道:“水小姐的安全。”
方唐假模假樣地一怔,並不說話。
受到了方唐爲水玲香拳打達斯維達·恩平一事影響,劉建明似乎咬定了方唐行事首顧水玲香的平安,他打量了方唐的面色一陣,笑道:“方先生之所以跟達斯維達·恩平勢成水火,全是衝冠一怒爲紅顏,這件事在我們華夏人街中都傳遍了。現在誰不知道方先生你爲了水玲香小姐,強龍強壓地頭蛇?”
方唐察覺到阿巧的目光有些異樣,忙咳咳連聲,但沒有打斷劉建明的說話。
劉建明還以爲說中了方唐的心事,更加強調道:“但恕我直言,方先生,達斯維達·恩平睚眥必報,你現在暫時壓住了他,可不代表之後也能跟他相安無事。水小姐在堅寶寨的拍攝行程,長達兩週,而這裡畢竟是八足幫的地盤,方先生就不擔心夜長夢多?”
方唐笑道:“這堅寶寨不止是八足幫的地盤,不也是劉先生大福幫的地盤嗎?”
劉建明聞言,眼底寒光一閃,沉聲道:“沒錯,堅寶寨,也是我們大福幫的地盤!所以我懇求方先生,助我們一臂之力,事後我劉某人可以拍胸脯保證,在堅寶寨內,沒有人再敢到水小姐那裡,生出半點麻煩!”
方唐故作爲難地猶豫了好久,終於一拍檯面,重重地握住了劉建明的雙手,朗聲道:“好!既然劉先生如此有誠意,我方唐就貢獻出自己的綿薄之力!”
劉建明見方唐答應了自己的請求,哈哈大笑,忙不迭跟他稱兄道弟起來。兩人各懷鬼胎地又推杯換盞了一陣,終於散席,劉建明拉着方唐的手,親自將他們三人送到了華夏人街街口,送到了車上。
車到半途,方唐藉故帶阿巧和星期日下了車。
阿巧奇道:“親愛的唐哥,我們現在要幹嘛?”
方唐舔了舔嘴脣,笑道:“折回去滿漢樓!”
滿漢樓包間之中。
劉建明點燃了一支菸,打量了傷處被包紮好,卻依舊顯得狼狽不堪的阿豹一眼,將煙遞到了他的嘴中。阿豹謝過,咬住香菸,顯得悶悶不樂。
劉建明滿懷歉意道:“兄弟,做大哥的委屈你了。”
阿豹撥浪鼓般搖頭,說道:“明哥,你是我大哥,要我做什麼我都不委屈。我就是不懂,你爲什麼要屈尊降貴去求那個姓方的!”說到“姓方的”時,阿豹眼中兇光暴漲,猛地咬牙一捶桌面。
兩人此刻說的,並非華夏語,而是地道的堅寶寨語。
劉建明道:“爲什麼找他?哼,那個姓方的和他兩個走狗的身手,阿豹你可不是沒有領教過啊。”
差點被方唐從“李虧”打成“腎虧”的阿豹被劉建明這話堵得無話可說,一張臉漲成了豬肝色。
劉建明長身而立,去到窗邊負背而立,森森道:“這個姓方的是個好用的棋子,利用他殺死達斯維達·恩平,只是我反擊氣焰囂張的八足幫的第一步!”
阿豹急道:“明哥,問題是我們殺了達斯維達·恩平,可就等於是跟八足幫直接宣戰了啊。跟他們幹我不怕,但問題是我們大福現在的狀況……”
劉建明哼出一聲,嚇得阿豹立刻噤聲。
“阿豹,你想得太淺了。”劉建明冷笑連連,“殺了達斯維達·恩平之後,我們只要將所有責任往姓方的頭上一推就是了。反正他跟達斯維達·恩平有矛盾,現在人盡皆知!到時我們就說,是受了他的委託去找達斯維達·恩平和解,結果這個姓方的乘着雙方不備,突然發難殺死了達斯維達·恩平,與我們大福無關。”
阿豹爭辯道:“明哥,這麼說,八足幫的人會信嗎?”
劉建明哈哈大笑起來,道:“他們信不信根本不是關鍵!成功殺死達斯維達·恩平後,我們以慶功爲名,下毒毒死那個姓方的和他兩個走狗,將他們的屍體交出去,到時死無對證,也算我們大福幫盡了道義了。你想想,現在陳永仁跟達斯維達·恩平兩派爭權,恩平那廝一死,陳永仁一派還不趁機發難?到時八足幫光是內訌就自顧不暇,怎麼會來找我們大福幫的晦氣?說不定我們還能攻其不備,將內訌的八足幫一網打盡!”
阿豹醍醐灌頂,先是叫好,但轉瞬又說道:“可是明哥,還有一個問題!我阿豹巴不得也砍那姓方的兩刀,但我們大福幫向來是以團結華夏裔立足的,講的是對自己人講義氣。姓方的三人畢竟也是華夏人,我們這麼使詐……怕不怕砸大福招牌?”
“放屁!”劉建明一捶窗框,回頭瞪阿豹一眼,“我們是華夏裔堅寶寨人,不是華夏人!他們華夏人可是東亞病夫,難道你願意跟東亞病夫爲伍嗎?聽着,我劉建明正式上位後,大福幫將不再顧忌什麼團結華夏裔的狗屁規矩,只要夠勇夠狠夠忠心,就能爲我所用!我劉建明,要讓大福幫成爲堅寶寨,乃至整個金三角的第一大幫派!”
“媽的……姓劉這狗日的……真他媽狠毒啊!”
方唐三人伏在滿漢樓頂層,將劉建明和阿豹的對話聽了個一清二楚。爲方唐充當翻譯的星期日,只覺得後背冷汗涔涔,禁不住如此咒罵了一句。
方唐對劉建明這番毒計並不感到意外,早在剛剛見面的時候,他就從劉建明的瞳孔命輪中看出了跟他面相截然不同的性格。
劉建明的瞳孔命輪,有超過三處“峰谷谷谷峰”,這命格特徵形似猛獸尖牙,故名“虎口搶食”。這是個梟雄命格,凡有此命的人,都是喜好鋌而走險、做事不擇手段、冷酷無情之輩,跟劉建明看似忠厚重情的面相可謂是南轅北轍。
之所以會出現這種情況,不是方唐相面不準,而是因爲醫學的進步——劉建明整過容,所以面相大變。
好在相瞳識穿了劉建明的本質,方唐纔會生出半路折返滿漢樓,一探他真實想法的念頭,結果果然不偏不倚,將他的心聲聽了個透徹,這才識穿了劉建明的陰謀詭計。
在返回椰樹酒店的路上,星期日依舊爲劉建明的陰毒咬牙切齒,就是阿巧也不禁憂心忡忡。方唐當然不會因爲擔心劉建明的詭計,就這麼白白放過這次藉助大福幫的力量,襲擊達斯維達·恩平,以求挫敗八足幫的氣運,再乘勝追擊,將赤背一舉擒獲的機會。
只是應該怎麼做呢?
就在方唐苦思冥想之際,他嚯地想起了懷中揣着的另一個信封,然後又想起自己寫小說時,從《三國演義》中借鑑的一個橋段:
荀彧熟知劉備、呂布、袁術三人的心理和性格,於是利用劉備對漢室的忠誠、呂布的自大和袁術的好勝,挑撥他們三方相互攻伐。此即爲“驅虎吞狼”。
方唐舔了舔嘴脣,掏出一根老壇酸菜味棒棒糖含在嘴裡,心頭暗笑:本來還懶得打發的,但現在看來,有必要去會一會陳永仁這頭老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