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
蘇家人驚魂未定,乍聽見剛剛嚇得他們魂不附體的鬼魂是方唐搞出來的,全都氣憤異常。蘇家二子蘇探花更是長身而立,雙拳攥緊,怒氣衝衝地質問方唐道:“方大師,你這是什麼意思?竟然刻意佈局來嚇我們?我父親年事已高,萬一被你嚇出個好歹,這責任你負得起嗎?”
方唐雙手虛壓,示意蘇探花淡定一些,勸道:“二公子別激動,蘇老爺、大公子、三公子也不要激動,都冷靜些,且聽我娓娓道來,如何?你們看啊,勞大師,哈哈哈哈,勞大師還是稚嫩了些,弄得一地污穢,你們站在那裡也不自在吧,還是先找個乾淨地方坐着比較好。”
蘇家衆人聽了方唐這話,才驀地想起自己正踩在勞千失禁的大小便上,慌忙滿臉厭惡地跳了開去,藉着乾淨的地板不住地蹭着邋遢的鞋底。
方唐嘿嘿一笑,朝阿巧努了努嘴,說道:“乖乖阿巧,幫忙扶蘇老爺坐到凳子上。”
阿巧甜甜應是,隨即就將面無血色的蘇問天扶到了一張凳子上坐好。蘇家三個公子也跟着搬了一張凳子,坐到了蘇問天周圍,齊刷刷瞪着滿面壞笑的方唐,面色各異。
方唐在餐廳的空曠處踱來踱去,就像一個活躍在講臺上的教授一般,氣定神閒地解釋道:“蘇家幾代生意人,對風水肯定不陌生。所謂風,是元氣和場能,所謂水,是流動和變化,這二者影響着人與自然的平衡。換言之,改變風水格局,打破這種平衡,就可能改變人的感受,你看到的、聽到的、摸到的東西,都會有所變化,此即爲‘幻術’。剛剛我扔凳子破窗,冷風吹入,平衡恢復,幻術自然也就消失了。”
說着,方唐一指餐廳東北東南兩個角落,那裡斜放着兩道直頂天花的華貴屏風,說道:“這兩道屏風,是我讓乖乖阿巧,吩咐蘇家管家傭人安放的,這兩道屏風堵死了餐廳的東北東南兩角,令到餐廳的形狀,從長方形,變成了前寬厚窄的五邊形,形似棺材,經我這麼一改,陰氣只入不出。
蘇家莊園坐北朝南,聚陽;這餐廳大門卻面北,聚陰。在聚陽之地的聚陰之處,陰氣只入不出,當達到某個臨界點的時候,鬼影幻覺自然浮現,這是其一。”
說着,方唐又走到了餐廳正中那一排長長的原木方桌旁邊,按着桌面說道:“這長桌極長極重,又打橫攔在餐廳這種,屋中有木,恰是‘困’字,這就是爲什麼你們死命推門都推不開。這是其二。不過單憑這兩樣,還不足以組成風水佈局,真正重要的,是這裡。”說着,方唐就踏了踏腳下地板。
此時蘇家衆人已經聽得目瞪口呆了,哪裡還有人跟得上方唐思路,去追問他問題。眼見方唐賣弄到一半突然冷場,阿巧怕他難堪,連忙開口接茬道:“親愛的唐哥,這地板又有什麼玄機?”
方唐本來都開始覺得有些尷尬了,多得阿巧體貼,終於開始繼續裝腔作勢說:“不是地板,是地底。這地底有條水脈,如果水脈暢通,即使這餐廳陰氣沉積,也成不了格局。正是有人截斷了這條水脈,才導致這個風水格局能夠形成。如無意外,這個局,就是當初加害四公子蘇東去的風水格局。四公子正是被方纔那恐怖的一幕幕,生生嚇出了魔障,這才得了怪病!”
說到這裡,方唐回頭朝楊輕絮得意洋洋地挑了挑眼眉,那意思是多謝楊輕絮告訴他在餐廳發現了些什麼。楊輕絮冷哼一聲,別過頭去不理會他。
風水這個領域,經驗重過悟性。對於找水脈一類需要長久積累的事情,不過學師一年的方唐實在算不得十分精通。他本來還有些懷疑自己的判斷,好在多得楊輕絮早他一步跑來餐廳查證,還明確地告訴他發現了些什麼,方唐才能肯定,這個餐廳,就是幕後黑手佈局加害蘇東去的地方。
蘇家衆人一聽,再也不能淡定,蘇問天更是激動得渾身戰慄,比着方唐追問:“方大師,你既然破了這個局,是不是也知道了幕後黑手是誰,是不是已經有把握能治好我可憐的東去了?”
方唐胸有成竹地一點頭,蘇問天看了,大喜過望地拍着胸口感激起來。
楊輕絮其實也破開了這個局,但她還沒想到怎麼揪出幕後黑手,她見方唐這麼自信,不由得好奇起來方唐到底有什麼手段。
方唐舔了舔嘴脣,說道:“在我揭穿幕後黑手身份之前,我先讓各位看個視頻。”說罷他就拿出手機,向衆人播放了一段視頻。
楊輕絮湊過頭去,發現視頻拍攝的,竟然是剛剛幻術出現時餐廳內部衆人的表現。一開始她不明白方唐這個舉動有什麼意義,但越看就越是覺得不對勁,看到最後,她恍然大悟,再看向方唐的目光,就多了幾分敬佩和意外。
這個賤嘴,真有幾分本事!
方唐可沒聽見楊輕絮心中這句讚譽,他只是饒有趣味地打量着蘇家衆人看視頻時的反應。等到視頻結束,他就邪笑着問:“幾位,看完有什麼體會啊?”
蘇嶺峰第一反應完全表現了一個富賈的面子思維:“方大師,這個視頻,還請您事後刪除。我們蘇家如此醜態,斷然不可以外露。價格您儘管提,我蘇家一定會讓您滿意。”
蘇射虎催道:“方大師,您就不要再賣關子了。揭曉謎底吧!”
方唐哈哈一笑,扭頭看向默不作聲的蘇探花,問:“蘇二公子,你沒什麼想法嗎?”
蘇探花瞪方唐一眼,沒有接話。
“你沒有想法,我有啊。”
方唐將視頻拉到開始的地方,那個時候,鬼影初現,衆人都是一副驚慌失措的模樣,唯有蘇探花一個人,表現出來的樣子不是害怕,而是錯愕。
“我想問問蘇二公子,鬼影浮現,人人都怕,爲什麼偏偏只有你不怕?”
面對方唐咄咄逼人的質問,蘇探花雙眉倒豎,惱道:“我膽子大,而且平時愛看恐怖小說恐怖片,所以不怕,這有什麼好奇怪的?”
“哦?只是膽子大嗎?那這裡,你又該怎麼解釋呢?”
方唐冷笑着拖動視頻快進,只見畫面中,蘇嶺峰扶着蘇問天和蘇射虎、勞千一同往餐廳大門跑,蘇探花第一反應,卻是跑向了窗戶,但奇怪的是,他跑到半途,卻又突然折返,趕回了大門邊,跟其他人一同敲打門扇。
看到這裡,衆人一聯想起方唐砸窗的舉動,悉數反應了過來,心中一片駭然,全都既驚又怒。
方唐擺出柯南“真相只有一個”的姿勢,朗聲撕開了蘇探花最後的一片遮羞布,吼道:“二公子,你不是膽子大,而是你根本就知道這只是幻術,是風水佈局所致,甚至清楚應該如何破局!你也算是聰明瞭,跑到一半就反應了過來自己差點露陷,連忙轉回門邊跟其他人一起,裝出害怕慌亂的樣子。可惜,你再聰明也不夠我聰明,終究露了狐狸尾巴。二公子,敢問你現在還有什麼話說?”
蘇探花憤而駁斥道:“你他媽的放屁!我跑向窗戶是想破窗逃跑,只是擔心被碎玻璃劃傷才折返到大門了罷了!你沒有證據,別他媽血口噴人!”
方唐嘿嘿冷笑,從褲兜掏出一疊照片甩到了桌上,喝道:“既然如此,那我又要請問二公子了。這疊監控錄像截圖,記錄了凌晨時分,你引領四公子進入餐廳的過程,在此之後,四公子就得了怪病發瘋了。請問這次,你又能怎麼解釋?”
蘇探花不可置信地抓起方唐扔出的一把照片,不由得渾身一震。
發現正如方唐所說,照片上頭,赫然記錄了蘇東去發瘋之前,自己正領着蘇東去往餐廳走去的模樣。
放在之前,衆人不瞭解蘇東去發瘋的因由,這不能說明什麼,但現在方唐破了局,衆人清楚了餐廳就是加害蘇東去的場所,這些照片,就一下成爲了坐實蘇探花罪名的鐵證。
他可謂是跳進黃河都洗不清了。
“蘇探花!你這個孽子!”
眼見鐵證如山,蘇問天暴喝一聲,不等蘇探花辯解,提起柺杖就砸到了蘇探花背上。
蘇探花後背吃痛,嚎叫一聲,跌跌撞撞地退出了幾步。他撲通一聲跪倒在地,哭喊着辯解道:“爸!不是這樣的,真的不是這樣的!我根本沒有做過這種事!”
說着他又去拉大哥蘇嶺峰的褲子,懇求道:“大哥!你是知道我的!我跟四弟關係這麼好,我怎麼會害他?就算害了他,我又有什麼好處?大哥,求求你,幫我跟爸解釋解釋!”
蘇嶺峰皺了皺眉頭,拂開了蘇探花的手,嘆出一口氣道:“現在鐵證如山,你就認了吧二弟。念在手足之情,我會求父親對你寬大處理的。”
蘇探花一聽,竟然急得磕起頭了,歇斯底里地喊着“不是我做的”。老三蘇射虎在一旁露出了厭惡神色,雙拳捏緊,顯然是也忍不住,想要痛打這個往親兄弟下手的二哥一頓了。
楊輕絮早在看到視頻時,就猜到了這個結果。她無意多看這場兄弟鬩牆的人倫慘劇一眼,心想事情已了,自己也沒必要逗留了,便想趁着衆人不備,悄無聲息地離開。
卻不料方唐冷不丁地,又開口了。
“大公子說得好啊,‘鐵證如山’。據我所知,蘇家內部監控的總負責人就是你吧?你不去查看一下監控,確證我沒有造假或者冤枉二公子?”
蘇嶺峰不動聲色地恭維道:“自然不用。我對方大師是百分百的信任。”
說着,蘇嶺峰就轉過頭去問蘇問天:“父親,現在我們是不是要叫保鏢來?”
盛怒之下,蘇問天毫不遲疑就用柺杖敲着地面應和道:“叫!馬上叫人來將這個孽子趕出我蘇家大門!”
眼見蘇嶺峰拿起手機,果要動作,方唐舔了舔嘴脣,連忙截住了他,搖頭道:“骨肉至親,大公子就是再信任我,面對指證自己弟弟是兇手的證據,也不至於如此輕忽吧?到底你是信任我,還是信任自己已經將監控處理得滴水不漏,巴不得二公子儘快被定罪呢?”
正爲蘇探花暴怒的衆人一聽方唐這麼說,全都齊刷刷地轉過了頭來,驚疑地看看方唐,又看看蘇嶺峰。走到門邊的楊輕絮,更是“咦”出一聲,連忙止住步子迴轉頭來。
蘇嶺峰沒料到方唐會突然把矛頭指向自己,笑道:“方大師這番話,是什麼意思?”
方唐眼底一寒,笑道:“意思是,天網恢恢,疏而不漏!”
話音未落,他就從懷中掏出了一根黑色針筒狀的東西,和一個U盤。
“大公子在我的房間裝了竊聽器對吧?我特地讓你知道我會去查監控,等你將監控錄像處理得乾乾淨淨後,反倒暴露了裡頭的不對勁。二公子精心佈局要做這樣一件殘害兄弟的事情,竟然在監控之中,完美地留下了自己誘騙四公子去餐廳的全程,這可能麼?本來我還苦於沒有證據證實這個疑點,可惜大公子千算萬算,還是算漏了一着,你猜是什麼?”
方唐刻意頓了一頓,欣賞了一番蘇嶺峰逐漸難堪的面色,方纔舔了舔嘴脣道:“那就是劉管家那個變態!沒想到吧?他竟然在蘇家各處暗中裝設了不少針孔攝像頭。這只是我取出的其中一個攝像頭,而這個U盤,則裝有劉管家這麼多攝像頭偷拍下來的‘精彩片段’。嘿嘿,精彩程度,不遜色於當年的五月天啊!”
衆人驚訝,蘇嶺峰更是面色驟變。方唐將他的反應看在眼裡,舔了舔嘴脣,不再多說,喊聲“阿巧”,阿巧就乖巧地捧來一部手提電腦,讓他插入了U盤,點開了一個視頻。
短暫的沙沙聲後,就是一陣嬌喘傳出,衆人清楚地看到,方唐播放的這段不堪入目的偷拍視頻中,男女主角,赫然是蘇探花和蘇家一名女僕,而偷拍時間,正正跟方唐展示的監控錄像截圖中,蘇探花引誘蘇東去前往餐廳的時間重疊!
蘇探花激動得笑淚交加,吼道:“對啊!那晚我正在跟知美歡好!哈哈哈哈!我他媽竟然差點忘了!爸!你看,真的不是我,不是我害的四弟!”
方唐雙手負背,拋出了足以蓋棺定論的話來:“大公子和二公子是同父同母的親兄弟,貌相本就相近,稍事化妝,在監控中就能以假亂真了。你有管理監控的權力,同時身爲長子,四公子一出事,你就順理成章做蘇家的接班人。動機、犯罪條件一應俱全,毫無疑問,你,纔是加害四公子的真兇!”
蘇問天怒目瞪着蘇嶺峰,渾身戰慄,扶着柺杖的手也不住哆嗦。蘇射虎若非要扶穩這個搖搖欲墜的老爹,怕是就要衝上去痛揍蘇嶺峰了。至於蘇探花,他是跟蘇嶺峰同母的兄弟,則是不可置信地看着蘇嶺峰,錯愕而痛心道:“大哥,你竟然害我?”
事已至此,蘇嶺峰也沒什麼好裝的了,他面目猙獰地瞪了方唐一眼,冷聲道:“方大師,好手段啊。”
旋即就拿出手機撥了個電話,只是瞬息之間,蘇家的大隊保鏢就破開了餐廳的大門,魚貫而入,一下子將餐廳衆人圍在了正中,亮出軍刀。
“大哥,你這是要幹什麼?”
看到這個陣仗,蘇探花和蘇射虎都慌了,齊聲驚叫。蘇問天更是氣得直不起腰來,斷斷續續罵道:“孽子……孽子……你這是……你這是瘋了麼?”
蘇嶺峰獰笑道:“二弟,三弟,我勸你們識相一點。我能搞蘇東去,也能搞你們兩個。如果你們識相配合,我就讓你們繼續做蘇家的富家公子,如果你們不配合,嘿嘿~那就別怪我不念手足之情了。在這個蘇家莊園,你們到底出了什麼事,還不是我蘇嶺峰說了算?”
蘇問天手捂胸口,痛苦道:“孽子!你憑什麼以爲你能侵佔蘇家產業……遺囑,遺囑我已經早早立好,就算你敢害死我……”
“遺囑?什麼遺囑?”蘇嶺峰假模假樣地自問自答,“哦!方律師幫你立的那份是嗎?方律師!來,讓這個死老鬼看看他的遺囑!”
一個地中海戴眼鏡的中年男子從衆保鏢中走出,打開公文包,掏出了一份遺囑,雙手遞給了蘇嶺峰。蘇嶺峰接過遺囑,當着蘇問天的面,用火機點着,燒成了灰燼。
蘇嶺峰捧腹狂笑:“哈哈哈哈!遺囑!方律師早就被我收買了!死老鬼,你簽下的,不過是做做樣子的廢紙!”
至此,蘇問天已經丟掉了所有能用的籌碼了。蘇探花和蘇射虎知道大勢已去,悄然交換了一個眼色,咬着牙,垂首走到了蘇嶺峰的身邊。
蘇問天現在是真正的孤家寡人,他自知已經無力跟蘇嶺峰抗衡,若非靠對蘇嶺峰的憤恨吊着一口氣,恐怕他已經被當場氣死。
蘇嶺峰得意忘形,揮了揮拳頭,就指揮室內保鏢道:“這個死老鬼死到臨頭,你們不用動手。倒是這三個臭看相的——”
蘇嶺峰一指方唐,“這個你們將他制住,差點壞我大事,本少爺要好好地折磨折磨他。”
蘇嶺峰再一指楊輕絮和阿巧,淫笑連連,“這兩個嘛,有幾分姿色,制服後送到我的房間。哼!今晚,我要考考她們兩個,有沒有算過自己命中有雙飛之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