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霎,凌雲臉色僵了下!
即便他心智不低,城府深厚,但此刻還是難以掩蓋心中的驚詫!
萬般沒有想到,林飛對那個神秘女子的瞭解,竟然一點也不比自己低!更是由此知曉了這個女子對於他,對於整個劍冢山的巨大意義!根據祖祠中的古籍記載,以及師祖師父的講述,凌雲大體曉得劍冢山是千年前一個古老劍宗流傳下來的分支,幾經變更,幾經磨難,才擁有了此刻的勢力。
而寒冰長老一脈,便是這劍宗的直系後裔,有血脈親緣,以至於寒冰家族之人,不管修爲多低劣,在劍冢山都是享有特殊的待遇,也是可以與凌雲抗衡的一股派系。
他之所以能成宗主,不過是因爲天賦超然,劍道造詣登峰造極,以至於上代宗主將位子傳給了他,而非寒冰。
但有些宗門的絕頂秘籍,卻只掌握在寒冰一脈的手中。
即便他貴爲宗主,也無法得到這些秘籍,雖然可以用強橫手段掠奪,但凌雲自問還不是那般卑鄙無恥之人,畢竟他接任宗主之位時,曾朝師父發誓善待寒冰一脈,而且他的師父就是寒冰的父親,自小將他培養,恩情重於泰山。
此刻這個神秘女子的出現,讓凌雲看到了從另一種途徑獲取秘籍的可能。
如果成功,他將有望突破到劍道圓潤如珠的大成境界,直接破瓶頸入真知後期!
林飛的話,他如何不忌憚!
如何不震驚!
“前輩,你我雖然有大仇,雖然有血債,但世間沒有永恆的敵人,唯有永恆的利益,我此來不僅是要尋這女子,救醒這女子,更是想要與劍冢山結盟,共抗神宮!對於雄仁這等狼子野心之輩,難道前輩沒有與虎爲伴之感?若他日雄仁破入永生之境,恐是劍冢山也會步了玄宮的悲劇吧?”
林飛以龍音爲敲門磚,讓凌雲無法拒絕。
又以天下大勢爲由,讓對方無法置身事外,如此而來凌雲又怎能再動殺心?
“你與這女子有何關係?”
凌雲問道。
“她是我救活的,彼此莫逆。”
林飛道。
“恐是你將她救活之後,也想以此來掣肘劍冢山吧?”
凌雲的語氣一下變得冰寒。
“若無信任,此事作罷,要殺要剮悉聽尊便,來日神宮強勢入侵,前輩莫要後悔今日言行便可。”
林飛又道。
凌雲的眼神閃動,似乎覺察除了兩人言談之中,他一直是處於被動的!無論是自身利益還是這女子的身份,都被林飛把控,凌雲根本無法做到如修爲一般的強勢,最終只能稍微妥協,道:“開誠佈公的說吧,你到底想要如何?”
“我爲屠魔統領,背後有燕京支持,已經與紫陽觀結盟,今日便是來此邀請前輩一同結盟對抗神宮。你我恩怨,可做君子協定,神宮覆滅前互不相犯,覆滅後不牽連宗門之人,雌雄一戰了恩怨!至於這女子,我幫前輩喚醒,至於去留,以及能否幫前輩,全看她心意,晚輩也不可能強行讓她如何。”
林飛一席話,將該說的都說了。
凌雲聽罷,陷入了深思。
似乎沒有想到,林飛竟然能說動無爲那隻老狐狸結盟了!當下確實神宮的威脅更大,即便凌雲不想看到林飛合縱連橫擴大勢力,成爲可以與自己並駕齊驅的強者,但大勢之下,他也不得不選擇結盟這條路。
而林飛關於恩怨,關於龍音的言語,也彰顯了誠意。
四息之後,凌雲點頭了,“此事我答應,但聯盟之內,我劍冢山必要享受與紫陽觀一樣的待遇,他日神宮覆滅,好處也不能少分。”
“此事我也答應,前輩儘可放心。”
林飛伸出了手。
凌雲點頭也伸出了手,兩人用力一握,結盟之事達成!
不過林飛卻沒任何的大意與驕傲,畢竟他明白凌雲無爲這等強者,均是老奸巨猾,利益爲先!若是他日利益生變,兩人恐是都會立馬將他拋棄!現在達成結盟,也不過是因爲被神宮所攝,還有莫邪與龍音兩塊敲門磚,所以表面林飛佯裝興奮激動,實則心下仍舊謹慎小心,未曾被這結盟成果衝昏頭腦。
當下兩人離開百萃閣,月色下繼續朝劍冢山的深處走去。
一路少有弟子出現,只是遇到了兩隊巡邏之人。
十多分鐘後,兩人便到了傲然峰的腳下,即便是在晚上,朝上仰視傲然峰依舊有種劍穿雲霄之感!那種鋒利披靡,與怒逆天威的桀驁,都讓人震撼無比!所謂修劍,開始修的是手中之劍,以劍的鋒利無匹,橫行天下,但中間卻修的是心之劍,以有形的劍,磨鍊無形的心,讓劍者具備勇猛剛烈,一往無前,無懼無畏,如劍一般的霸匹之心,而後期修的則是意之劍!
那便是道,便是思想,以劍的披靡果敢勇猛,成就一個人的精氣神,無處不在的劍之意念。
而眼前的這傲然峰,雖然不是劍,不是法器,不是人爲留下的,卻儼然成了整個劍冢山的圖騰,成了這百千劍者的信仰,凝視着傲然峰,劍冢山的弟子自然能比外人更能接觸到劍道的奧義,體會到劍者的桀驁鋒利與勇猛!
就如一個殺手,天天在屠宰場直面血腥,如此才能造就無情冷厲與殘忍!
而這些劍者天天直面傲然峰,也便無形中擁有了劍的氣質。
“此峰傲然,絕無僅有!”
林飛說出了八個字。
“你是個懂劍的人,我喜歡。”
凌雲第一次流露了笑容,雖然很淡。
一個癡迷劍道,登峰造極之人,能得到他賞識的,自然也唯有練劍之輩,林飛先前施展的雙劍雖然有龍吟的造詣傳承,但也具備了自己的劍心劍意,那就是他的狂,他的殺,他的戰!
山峰腳下有一處洞口,凌雲邁步而入,林飛沒有猶豫也隨即而往了。
兩人看似沒有遭遇任何的阻攔,但林飛以神眼卻能看到這洞口其實有奇妙的劍陣護佑,只不過凌雲有出入法決,所以才帶着林飛安然而過了,若是外人闖入,恐是瞬息就要被萬千劍光所殺!因爲這劍陣明顯就是以傲然峰凝聚的劍之勢爲陣眼,力量恐怖磅礴,豈是一般修士可以抵抗?
進入之後,通道內石壁粗糙,青石整齊鋪在地面,空氣乾燥而冷。
前行百米後,原本一條的通道,便變作了數之不盡的分道,若無凌雲帶路,恐是任何人進來都要迷路,然後步入各種隱藏在這些分道中的險境,最後命斃於此!
林飛小心翼翼,緊跟凌雲身後,左轉右轉七八次變向,才終於到了這山洞的深處。
眼前是一個龐大的洞府。
就如一個開鑿在傲然峰山腹的巨型禮堂,不過無論是頂穹還是四壁,盡皆粗糙破舊,雖然看起來不美觀,卻處處流露這一種劍的不屈無畏,劍的桀驁不羈,而更讓林飛大開眼界,甚至爲之一驚,彷彿窒息的,卻是這個龐大洞府中所擺放的物件……
不是古董,不是金銀,不是奇珍異寶,也不是禮器。
而是各式各樣猙獰的頭顱,與造型無有雷同的各種劍!
這些頭顱與劍堆砌一起,有十米之高!一眼看去震撼無比!劍冢山,劍之墳冢,此刻林飛才曉得了這個宗門名字的來歷,顯然眼前這就是劍冢山最爲神秘的劍冢。
這些頭顱有人的有妖獸的,有各種材料製作的法器,有大有小,有赤黑的有金黃的有濃紅的!一眼看去恐是有數萬之多,更讓林飛驚訝的是,神眼之下他發現這些頭顱的主人生前,居然都具備強大的修爲!或是古修或是命能者,或是執掌森林的妖獸,即便此刻死了,顱骨還散發着久久不滅的神魂之力。
如此多強者的顱骨疊加而放,自然便就無形中凝聚出來了一種恐怖的戾煞之氣,彷彿九泉降臨,濃重的都逼走了空氣,但這股悚人震撼的氣場,卻無法離開這個巨型的洞府。
因爲這些堆砌的顱骨之上,插着無數的劍!
密密麻麻,就如樹林!
無不涌動着鋒利披靡的劍意,還有的靈性超然,即便沒了主人的加持,居然還能不時閃耀劍芒!所有的劍接連氣場,將萬千顱骨的戾煞之氣鎮壓,又從這些戾煞之氣中獲取了力量,滋養了劍意。
世間恐是沒有任何事,能比殺戮更能激發劍的威勢。
所以能用劍解決的事,劍者都不會動口!
“這便是劍冢,所有的劍都是千百年來劍冢山死去強者的劍!無一不是獨步天下的劍客,你能有幸來到劍冢,也算是一種福緣了!若說這福緣是什麼,你應該曉得。”
凌雲淡淡的道。
林飛點下頭,以他的心智自然看出,這劍冢對於練劍之人非同凡響的效用。
若說外面的傲然峰是圖騰,是信仰,可以讓人更直接的領略到劍的無懼無畏,殺伐披靡,這劍冢便能讓人更快的感受到劍道的精髓!殺戮,冷厲,無情!在這多待一分鐘,都能讓人多感受一分劍道的意境,若是天賦絕佳之人,在此靜修,恐是日後成爲劍道強者猶如鐵板釘釘。
但比這一切更讓林飛關注,讓他視線盯住的,卻是懸浮在劍冢萬劍之上,那個盤膝靜坐的女子。
其人正是失散許久的龍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