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隨着一聲長長的嘆息,吳恆帶着老頭漸漸淡出在衆人的視線之中。
不遠處,熊熊燃燒的飯館將整個夜空映照成通紅一片,或許這個夜晚發生的一切將被永遠埋葬,又或許會變成很多個版本流傳於出去,逐漸變成人們茶餘飯後的談資,但身爲目睹者之一的我很清楚,老唐和他的那幫兄弟將永遠消失。
因爲不論是高家還是本地的大咖,都絕不會允許如此駭人聽聞的事件遭到曝光。
可能若干年以後,周邊的住戶們會偶爾想起這個街邊曾有過一家名不見經傳的小麪館,只是不知道什麼原因突發火災蕩然無存,這也是老唐在這個世界唯一存在過的點點痕跡吧。
一天後,大興區人民醫院腦科住院部裡,我和呂哲碰上頭。
見到錢龍安然的躺在病牀上,我招呼呂哲出門,隨即輕聲發問:“皇上怎麼樣了?還有老唐他媳婦呢?”
“皇上哥的情況不容樂觀,從被送進來一直到今天下午爲止始終沒有清醒,就今天下午睜了不到五分鐘眼,然後就又昏睡過去。”呂哲表情嚴肅的嘆了口氣:“這兩天醫生給他做了很多項檢查,只知道他的腦組織受到了損害,供血不足引發他昏迷休克,可是到目前爲止也沒什麼比較好的治理方案。”
“操特麼的!”我惱火的爆了句粗口。
呂哲抓了抓側臉繼續道:“至於老唐他老婆,把我們送過來以後就離開了,她說可能會出國,因爲也不是特別熟悉,所以我沒好意思問太多。”
我感慨的點點腦袋:“走了也好,呆在生活了十幾年的地方睹物思人。”
見我陷入沉思,呂哲掏出手機朝我道:“對了朗哥,我剛剛看新聞,說是黃村因爲煤氣輸送管道發生泄露,造成小規模爆炸,一家飯館損失嚴重,還有十餘人燒傷嚴重,是不是吳哥他們搞出來的?”
我側脖掃視一眼他手機界面上的推送新聞,既沒承認也沒否認。
估計是感覺我不太想回答,呂哲皺了皺鼻子又道:“朗哥,要不你休息一下去吧,我在醫院對面的國賓旅館包了一間房,衝個澡好好的緩口氣,醫生說了,需要一段時間去仔細研究龍哥的傷勢,一時半會兒怕沒什麼結果。”
我擠出一抹笑容擺手:“你歇着去吧,我陪他一會兒。”
呂哲沉寂片刻,點點腦袋轉身離開,走出去四五步後,猛然回頭看向我道:“還有個事兒差點忘了,今天上午十點多左右,有個號碼打給龍哥,當時龍哥在做腦CT,我看電話一直響個不停,就替他接了。”
“嗯?”我擰着眉梢看向他。
“打電話的人自稱叫瘋子,說是跟龍哥和你都是特別要好的兄弟。”呂哲重新走回我面前,輕聲道:“他問我,你們的情況,我感覺對方應該不是騙子,就把實情告訴了他,畢竟咱們的號碼全是新辦的,除非龍哥主動聯繫對方,不然沒人知道他的電話。”
我的火氣瞬間一下躥了起來:“你咋那麼有想法呢?誰允許你隨便接他電話的!”
“不..不是,電話一直響,我覺..覺得..”呂哲磕磕巴巴的解釋。
我煩躁的又問:“你告訴他咱們擱這家醫院了?”
“嗯。”呂哲弱弱的縮了縮脖頸。
“真特麼行!”我長舒一口氣,不耐煩的擺手驅趕:“趕緊休息去吧,往後沒事少打聽、少做主!”
呂哲漲紅着臉頰呢喃:“我..我記住了。”
目送他離開後,我疲憊的搖了搖腦袋,一屁股崴坐在走廊的休息椅上。
從吳恆抓走高家那個主事的老頭到現在爲止,差不多過去一天一夜,這段時間我哪都沒去,就混跡在老唐開面館的黃村裡。
我本以爲,發生那麼大的爆炸案,起碼會驚動不少單位、部門啥的,結果當天只是去了幾臺救火車,火勢被撲滅後,也只有幾個附近派出所的巡捕例行公事的溜達了一圈,之後就徹底不了了之,從這方面不難看出來高家的實力和威望,但更讓我乍舌的是吳恆的能耐。
饒是如此強盛的高家,愣是被他一個人牽着鼻子走,這是何等的霸氣。
擄走高家老頭後,吳恆再沒跟我聯繫過,我不知道他接下來打算如何,也不曉得羅權是否得到消息,會不會在必要時刻予以他關鍵的幫扶。
遐想片刻,我習慣性的摸出煙盒,點燃最後一支菸,然後拿手機撥打我另外一個號碼。
那部手機之前被吳恆借走了,電話是通着的,可他不知道爲什麼就是不肯接,這幾天我嘗試過很多次,每次都是打到自動掛機。
“嘟..嘟..”
電話等待音響起,我隨手仍在大腿上,咬着菸嘴吞雲吐霧。
人是一種很奇怪的動物,很多時候明知不可爲卻偏偏爲之,就好比我此刻明知道吳恆不會接電話,可仍舊控制不住想去嘗試。
“嗡嗡..”
七八秒鐘過後,就在我以爲這次的結果可能會和前面的幾十次一樣的時候,手機突然震動,我不可思議的低頭瞄了一眼,發現電話居然接通了,趕忙抓了起來:“喂?喂?喂!”
“說事,我耳朵不背!”吳恆沙啞的聲音傳了過來。
我又憤怒又擔憂的低吼:“你特麼是要作死還是咋地,自己看看我從昨天到今天給你打多少個電話了,有啥事不能跟我說啊。”
“手機一直是靜音模式,我又忙着在做別的,剛剛纔有功夫看。”吳恆不慍不怒的迴應:“快說,有什麼要交代的,我還有一大堆活兒沒忙完呢。”
我忙不迭道:“接下來的棋路你打算怎麼走?”
“按部就班。”吳恆慢悠悠的吹了口氣:“我跟高喜家約定的時間是明天,明天我會帶着老頭直奔廊F高家總部,如果連城回到羅權身邊也就作罷,如果他們食言,那我就讓他們感受一下什麼叫可怕。”
“扯淡呢,跑人家總部去交易,你有幾個腦袋夠逃生?”我接着又問:“再者說,他們要是真是履行諾言放掉連城,你打算如何脫身?”
“脫身?”吳恆冷笑着反問:“我什麼時候說過我打算脫身的?爲了配合我,老唐把小命都搭進去了,我雖然不算啥成名大哥,但好歹也懂得江湖道義,不替他做點什麼,你覺得合理嗎?”
我急忙勸阻:“你說你特麼三十好幾的人了,做事能不能不那麼衝動,不管你想做什麼,前提是保住自己小命,區區一個地方性小家族,你給我時間碼錢、攏人,我保證把他們打的找不到北,昨晚上我看的真真得,高家的實力不過爾爾。”
“我想過很多,絕對比你考慮的要多。”吳恆沉聲道:“或許高喜的家族不足爲懼,可他背後的存在呢?”
我迅速道:“我保證..”
“好啦,別沒皮沒臉的放大話,你要是真有把握就不會隻身前往上京,更不會想方設法的營救連城,我知道解救連城可能有一部分源於你倆的私交,但更重要的不是你害怕丟掉他這樣的一個得力後盾麼,連城玩不過高家背後的存在,羅權一系頂多也就是旗鼓相當。”
吳恆慢條斯理道:“高喜可能不算個什麼重要角色,但畢竟是用來制衡羅權一系的棋子,我把人家的棋拔掉了,等於赤裸裸扇了那幫人一嘴巴子,要是再跟你回去,你自己想,高喜背後的那幫大咖會不會視線也隨着我移動?再配上一直針對你的掃H辦,你有多少精力應付?所以啊,不讓他們把火發泄出來,這事兒永遠都算完?小朗子,我命賤身輕,死不死的對你和頭狼都構不成太大影響,這事兒你不要再繼續參與了,行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