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揣着一肚子惶恐和迷惑,我在兩三分鐘後趕到公司一樓大廳。
此刻的大廳沒有我想象中人聲鼎沸,更沒有遍佈巡捕、便衣,感覺就跟平常沒什麼太大的區別。
不遠處沙發區處,我見到了張佩,跟他一塊的正是剛剛還被我念叨過的老杜,兩人對面坐着個五十多歲有些謝頂的中年男人,男人的長相很普通,穿着打扮也和常人無異,不過臉上卻寫滿憤怒和委屈,除此之外,再無旁人。
我來回環視好幾圈大廳都沒見到老熊的身影,這才忍不住大喘息一口。
遲疑幾秒後,我信步朝張佩他們走了過來,笑眯眯的出聲:“張先生,您怎麼一聲不響就走了呢,搞得我還以爲是自己什麼地方沒做好。”
“少裝腔作勢,你搞出來的?”張佩沒吱聲,他旁邊的老杜情緒激動的直接蹦了起來,手指對面那個素不相識的中年男人朝我低喝:“王朗,你知道戲弄我們是什麼罪名嗎?我可以告你..”
“咱稍微等一下哈。”我擺擺手打斷:“我啥時候戲弄您了?再者,你是在我這兒履行什麼公務嗎?那爲什麼不提前跟我知會一聲,我這公司可是私人場所,好像沒有義務配合您進行什麼吧?”
“信不信我特麼現在就把你銬回去!”老杜咬牙切齒的一巴掌朝我胸口抓了過來。
沒等他胳膊完全伸展,我迅速朝側邊閃了一下,不滿的朝張佩撇嘴:“張先生,這是什麼情況啊,咱們一沒仇二沒怨,剛剛還嘻嘻哈哈的聚在一起暢談人生,怎麼轉眼間您的手下就要抓我呢,而且我很好奇,你們是以什麼名義抓我,我是作奸犯科了呢,還是存在什麼違法亂紀?”
老杜氣憤的低吼:“你再說一句試試..”
“好了老杜,都是誤會。”張佩深呼吸兩口,站起身子,朝着同伴擺擺手示意:“去吧,先到門口等我,我和王總再聊幾句,咱們就回招待所。”
老杜氣的眼珠子透紅,指向我咆哮:“小張,他簡直欺人太甚..”
“交給我處理,行麼?”張佩的語調也驟然提高。
老杜胸脯子劇烈起伏几下,先是威脅十足的怒視我冷笑一句“你等着”,隨即站起來就往門外走。
“他怎麼也得五十上下了吧,按理說也不算年輕了,怎麼氣性還那麼大膩。”我揉搓着下巴頦淺笑:“張先生,你沒事時候真得好好勸勸他,我鄰居王二懵子,過去比他還易燃易爆,你猜怎麼着?去年,突然腦溢血,現在甭管瞅誰,就只會比劃非常6+7。”
“好意心領了。”張佩不慍不火的舔了舔嘴角,朝我伸出手掌:“那咱們今天就此拜別吧,王總技高一籌,張某輸的心服口服,但也請你相信,咱們早晚還有有一天促膝長談關於黑和白的話題。”
我佯作聽不懂的模樣,歪起腦袋淺笑:“爲啥非得早晚吶,中午不行嘛。”
“會的,如你所願。”張佩冷冰冰的丟下一句話後,也拔腿走人。
直到他出門以後,我纔將目光投向坐在沙發上侷促不安的那個中年人,沒意外的話,他應該就是前臺剛剛跑上樓通知我的“老熊”,只是不知道此“老熊”和彼“老熊”究竟有沒有實質關係。
點上一支菸,我微笑着注視中年男人:“老熊?”
“我真姓熊,不信可以給你看身份證。”男人作勢把手伸向自己衣服口袋。
見我沒有阻攔的意思,他尷尬的停下,摸了摸鼻頭憨笑:“你好王總,確實是熊總讓我來的,他說以前跟着他的秘書今天在您公司門前被捕,您這裡勢必會引起某些人的注意,所以讓我過來解圍一下。”
“他人目前在哪?”我叼着菸捲吞雲吐霧,透過白霧觀察此人的面部表情。
男人毫不猶豫的搖頭:“我不清楚,我和他並不熟悉,我是通過他朋友的朋友介紹,才攬這種活的,現在任務既然已經完成,那我就告辭了。”
“抓住他!別讓他跑了!”
就在這時候,公司門外突然傳來一陣嘈雜的喊叫聲。
我下意識的昂頭望過去,結果卻看到張佩臉色蒼白的蹲坐在我們公司門前的臺階上,一隻手撐着地面,另外一隻手捂着小腹,浸紅的鮮血正透過他的指縫往外蔓延,他的腳邊也全是斑斑點點的血跡。
而老杜則臉紅脖子粗的追着一個頭戴鴨舌帽的年輕人朝街口奔去。
“媽的,不好!保安,先報警,再打120!”
見到張佩遇襲,我馬上罵咧一聲,然後迅速跑了出去。
儘管我本人也特別希望張佩能早點發生點什麼意外,但絕不是在我面前,這傢伙的身份太特殊了,再者剛剛又跟我起過不大不小的衝突,這特麼要是真死在我們公司門口,哪怕跟我沒關係,接下來很長一段時間,我估計都得處於麻煩之中。
最重要的是,他所屬的組織肯定清楚他在查我們公司,換成是誰恐怕也不會相信這裡頭的事兒跟我無關。
跑出去沒兩步,我又回頭指向剛剛那個冒充老熊的男人,朝兩個聞聲趕到的保安叮囑:“把他給我盯緊了,先帶到你們保安室去。”
那男人倒也乾脆,舉起雙手示意:“王總請放心,我肯定不會跑,事情又不是我乾的,我跑路的話,不是此地無銀三百兩嘛。”
來不及多搭理他,我三步並作兩步躥到張佩的跟前,那傢伙明顯支撐不住,捂着肚子已經癱倒在地上,嘴裡發出“呼呼”的喘息和痛苦的呻吟。
“你沒事吧?”我趕忙夥同另外一個保安攙住他的兩條胳膊。
不知道是體力實在不支,還是等到救援讓他鬆了口氣,剛被我扶起來,張佩就耷拉着腦袋陷入暈厥當中。
“奶奶個哨子的,等不到救護車了,開公司車,送他去最近的醫院。”見他要死不活的架勢,我又衝一同的保安招呼。
片刻後,保安開車,我摟着張佩,徑直朝醫院趕去。
去醫院的路上,張佩兩次陷入休克,爲了讓他呼吸能夠順暢一點,我用膝蓋給他當枕頭,時不時拍打他臉蛋子兩下輕喝:“哥們,再堅持堅持,馬上就到醫院了,你可千萬不能在我這兒嚥氣啊。”
臨近醫院時候,面如金紙的張佩總算甦醒一次,當看清楚是我的時候,他先是楞了一下,接着孱弱的呢喃:“替我..替我通知老杜別..別追,一定..一定有..”
話沒說完,這傢伙腦袋一歪再次昏迷過去。
“不帶這麼玩人的,一定特麼有啥呀?另外我擱啥替你通知。”我無語的劇烈搖晃他的身體,剛剛扶他上車時候,他的手機不幸掉出來,結果我當時太着急,沒注意到腳下,直接一腳給踩碎,現在別說替他通知勞什子老杜,如果他真掛了,幫他找個收屍的,我都不知道應該上哪問路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