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時候,我會不停的反思。
究竟是事在人爲,還是緣由天定。
就好比趙海洋,如果沒有我的出現,或許他這輩子都是個鬱郁不得志的底層小捕快,但至少活得問心無愧,就因爲我們這幫人有意無意的介入,他毀滅了原本的自己,活成多數人口中的“敗類”,這到底是對是錯?
從病房裡出來,趙海洋從我這兒拿了一筆錢,就匆匆閃人了,走前還告訴我,最近留意本地新聞,我也推算不出來,當一隻貓打算破釜沉舟的和老鼠同流合污究竟會造成怎樣的化學反應。
走廊裡,王影安安靜靜的坐在塑料椅子上,低頭擺弄着手機,直到我走近她身邊,這丫頭都沒有察覺到。
“最近改信星座了啊?”我抻脖掃視一眼,樂呵呵的調侃。
“啊?”她嚇了一跳,趕忙將手機屏幕按滅,即便她速度很快,我還是看到了“水瓶座”最近運勢幾個小字。
“瞎看的。”王影將手機裝出來,朝我輕問:“可以走了嗎?”
“迪哥呢?”我環視一眼四周道。
王影撥浪鼓一般搖頭:“他說他火燒屁股,需要到樓下的肛腸科檢查,讓咱們先走,他會想辦法跟上。”
“這傢伙,一天盡事兒。”我哭笑不得的罵咧,地藏的意思再明白不過,這是在暗示我,他着急了。
當然這話,我肯定不能戳破,清了清嗓子問:“走吧,想吃什麼?”
“你剛纔不說知道一家味道很棒的燒烤攤嗎?我也挺長時間沒喝啤酒了。”王影站起來回應。
說話的功夫,我倆走進電梯裡,我隨手摸了下口袋纔想起來兜裡一把車鑰匙沒有,來得時候我們是坐魏偉的麪包車,而我自己的那臺“奔馳”鑰匙又在地藏的身上,不由訕笑的問王影:“那啥,咱倆打車唄,挺長時間沒感受過計程車的風馳電掣。”
王影瞬間被逗得“噗嗤”一聲笑了出來:“王朗啊王朗,你還是跟過去一樣死要面子活受罪,沒車就沒車唄,非要說的那麼高大上,你咋不說咱們一塊坐公交,享受一下光陰的緩慢呢。”
“也行。”我歪着脖頸,貌似認真的思索一下後,重重點頭。
“你呀..真是沒誰了。”王影再次被逗得花枝亂顫。
十分鐘後,我倆真的擠上了一臺人頭攢動的公交,而後晃晃悠悠的奔着羅湖區出發。
可能剛好是下班點,公交上人挺多,費了挺大勁才總算找到一個位置,我馬上半拉屁股占上,朝着王影吆喝:“快來快來,有座啦。”
等她坐下以後,我立即站起來,扶着旁邊的把手,拿後背擋在她前頭。
“別多想昂,要不是怕你穿裙子走光,我鐵定不帶讓你坐的。”見她昂頭一眼不眨的望向我,我趕緊解釋一句:“你說你也是,這都什麼打扮啊,上半身牛仔配T恤,底下穿條小短裙。”
“這叫潮,你不懂。”王影歪着嘴角,忍俊不禁的背靠車座,還故意伸了伸自己修長白皙的大腿。
我拿膝蓋故意撞了她腿一下,隨手將西裝外套脫下來,直接蓋在她腿上,無語的嘟囔:“行行行,你潮你有理,麻煩把性感的小jio往回收收吧,待會人家全看到你潮流小裙底下的陰影嘍。”
“嘻嘻嘻,你怕呀?”王影掩嘴俏笑。
“可不咋地,我怕人家以爲我帶個暴露狂出門。”我偏過去腦袋,看了眼沙丁魚罐頭一般的車廂,嘆了口氣:“我也是存有病,好端端跟你擠毛的車廂,有這時間,咱抓緊吃飽喝足,回去睡會兒多好。”
王影眨巴眨巴靈動的大眼睛調侃:“現在後悔來得及呀,下一站可以下車。”
“懶得跟你絮叨。”我打了個哈欠,閉上眼睛開始打盹,反正四面八方全是人,我也不擔心會跌倒。
王影拿腿碰了碰我開口:“喂,你最近眼袋挺重的,要不要試試我的眼霜,效果嘎嘎好。”
“不需要,我怕別人指我腦門子說我帥氣有點曬臉。”我隨意敷衍一句:“我真有點困了,到地方喊我哈。”
“那你坐,我站着唄,我這幾天休息的特別好。”王影作勢要起身。
“誒媽呀,你能不能讓我省點心,公交車的空位稍縱即逝,沒看那邊拎菜籃的大媽瞅你老半天了。”我忙不迭按住她肩膀,瞟了眼不遠處的一個老太太。
王影懵懂道:“那咱更應該跟老人讓座了啊?”
“快拉倒吧,別跟一個沒素質的流氓提美德,在我看來什麼都沒有自己舒坦更重要,不用斜楞眼珠子!我就是這麼自私。”我撇撇嘴哼唧:“而且現在的老頭老太太全是僞虛弱,剛剛上公交時候,你沒看那老太太差點一肘子給我扒拉跪下。”
“咯咯咯..”
王影又被我逗得喜笑顏開。
“吱嘎!”
就在這時候,公交突兀猛踩一腳剎車,後面的人潮條件反射的往前涌動,差點將我衝到前面,王影慌忙一把攥住我的手,將我緊緊拉到她跟前,還沒等我反應過來,傻屌司機又大踩一腳油門。
“誒臥槽!”我身體驟然失去平衡,一下撲進了王影的懷裡,嘴巴直接給她的臉蛋來了個親密接觸,趁她沒意識到,我趕緊昂起腦袋,手忙腳亂的站起來。
她的俊臉一下子紅到耳根子後面,聲音很小的招呼:“你坐我旁邊吧,咱倆擠擠得了,省的待會再給你擠沒了。”
“這..算了吧。”我猶豫一下,搖了搖腦袋。
接下來的時間裡,我們就在一批接一批乘客上下車中,艱難的等待着。
沒辦法,南山區距離羅湖區實在太遠了,儘管我身上的衣服已經完全被汗水給浸透,但卻很神奇的沒有半點煩躁,反而還有一股子說不出來的情緒在身體裡翻涌。
終於,在半個小時後,我們熬走了王影旁邊的一個學生,我眼疾臀快的一屁股坐下,愜意的長吐一口濁氣。
“咱倆真是憨憨,坐地鐵多好,大熱天非要擠公交。”王影擺弄着手機抻到我面前嬌笑:“你看路線,總共也用不了二十分鐘。”
“既來之則安之。”我很是灑脫的打了個哈欠:“不行,困得實在難受,我眯一會兒哈,到地方喊我。”
“那我不敢保證,說不準到地方以後,我偷偷下車,把你自己留這兒。”王影壞笑着挑眉。
我也顧不上再跟她爭辯,兩手抱在胸前,腦袋往下一縮,爭分奪秒的開始休憩。
從來沒有感受過錢龍的“秒睡”,可這一回我真是兩眼一閉,瞬間進入狀態。
不知道睡了多久,反正等我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車窗外的天色已經完全昏暗,路兩邊的高樓大廈閃爍着耀眼的霓虹,而我仍舊坐在公交車上,腦袋卻是枕在王影的肩膀頭,車廂裡也不剩幾個人了。
“臥槽,還沒到地方呢?”我馬上直起腰桿,抹擦一下嘴角的哈喇子。
“咱們已經從南山區到羅湖走兩個來回了,這是第三趟。”王影嘟着小嘴揉搓溼漉漉的肩胛骨,嫌棄的哼聲:“你睡覺真是絕了,打呼嚕放屁磨牙,嘴巴還跟小噴泉似的一個勁往外淌口水,一路上我不停跟人解釋,你是我的智障弟弟。”
“呃..”我又搓了搓嘴巴,挺好意思的憨笑。
前面開車的公交司機,透過反光鏡看了我們一眼,樂呵呵的出聲:“姑娘,下一站你們下車吧,我該下班啦,想坐公交的話,你們可以選擇旅遊巴士,你對你這個弟弟真是太好了,好幾個鐘頭愣是沒換過姿勢,肩膀肯定早就酸的不行了吧,唉..帶腦癱孩子出門,確實挺麻煩。”
我禁不住臭罵:“你丫才腦..”
“謝謝大叔!”王影一腳踩在我鞋面上打斷,甜甜的衝公交司機淺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