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惡意啊王總,提前聲明,我既沒想嘲諷任何,也不是幸災樂禍,甚至於我打這通電話的目的都和你現在的困窘一點邊不沾。”
電話接通,沒等我吱聲,賀來先一步開腔。
我壓了口氣道:“說事。”
賀來沉默幾秒後,幽幽冷笑:“關於江珊,算了,咱還是見面細談吧。”
“嗶嗶嗶..”
正說話時候,一臺銀色的老款豐田“花冠”轎車按着喇叭,突兀從後方插到我們車前面,並且連踩幾腳剎車,將我們給別停,錢龍剛抻出去腦袋罵了兩句髒話,那臺“花冠”車的駕駛位車門彈開,只見換了一身便裝的趙海洋橫着臉走了下來。
知道狗日的絕對來者不善,我迅速朝電話那頭的賀來應聲:“行啊,地點你定,完事給我發信息吧。”
掛斷手機後,我將車窗玻璃降下來半截,迷惑的望向趙海洋:“有事嗎趙組長?”
“來,你下車!”趙海洋頤指氣使的開口:“根據目擊者舉報,我這兒有點信息需要你回去配合一下。”
錢龍不滿的冷哼:“不是同志,你老找他配合啥呀?拎槍的不是他,動手的也不是他,就因爲孟勝樂和王鑫龍是我們公司的員工?那要照你這個邏輯,是不是槍嘣殺人犯還得連帶着把爹媽都判了啊?誰讓父母沒教育好孩子。”
“配合一下!”趙海洋從懷裡掏出工作證“啪”的砸在錢龍臉上。
“誒臥槽尼瑪!”
錢龍那是什麼人?當年我倆還是小屁孩時候一不高興都敢砸趙成虎車的橫主,哪能受的了這種委屈,一急眼打開車門就要往下蹦。
趙海洋反應更爲迅速,膝蓋提起直接磕在車門上,將剛打開一條縫的車門又給撞上,指着錢龍臉頰呵斥:“別給自己找事,妨礙辦公啥罪名自己上網查去。”
“沒事皇上,既然趙組長想跟我談,我就陪他聊會兒。”我一把按住錢龍的肩膀頭,又側脖分別朝葉小九和姚軍旗使了個眼神:“旗哥、九哥,你倆先回我們公司湊合一宿,完事咱們慢慢研究。”
“幫你打個電話?”姚軍旗攥着手機輕聲道。
趙海洋昂着腦袋衝我們車裡瞟視幾眼,皮笑肉不笑的出聲:“哎喲,姚公子也在呢?”
“認識我啊?”姚軍旗輕笑。
趙海洋外表客套,實則嘲諷的繼續道:“能不認識嘛,之前你跟着外省考察團來我們鵬城,我還替你站過崗呢,這有錢有勢的公子哥是會玩哈,放着西裝革履的企業家不交往,偏偏喜歡和拎刀扛槍的古惑仔稱兄道弟,呵呵。”
姚軍旗棱眼擠出幾個字:“八年寸步未動,不是沒原因的。”
“動不動吧,比起來跟上頭人阿諛奉承,我個人還是喜歡當個秉公執法的嘍囉。”趙海洋直接懟了一句。
“旗哥,玩你遊戲吧。”我拍了拍姚軍旗大腿,又若有所指的對着李俊峰叮囑一句:“待會讓迪哥過來接我。”
沒錯!這一刻,我對這個油鹽不進的趙海洋實打實的生出了殺心,腦子裡已經開始琢磨如何讓狗日的無聲無息的人間蒸發。
從車裡下來,我面視趙海洋發問:“咱上哪去啊趙組長?”
“小問題,在我車裡問你就行。”趙海洋揪了揪自己衣服領子,伸手指向他那臺破舊的豐田花冠轎車:“你也是個有頭有臉的大哥,當街我就不銬你了,自己給自己掙點臉哈。”
我一句話沒說,兩步跨到他車跟前,拽開車門就坐進了副駕駛。
五秒鐘不到,趙海洋也上車,不過並沒有要遠走的意思,只是將車子停到路邊,隨即從褲兜裡掏出皺巴巴的“紅雙喜”香菸,自顧自的點上一支,車內當即煙霧繚繞,我看着他的側臉,他則眯眼注視街道上穿梭不息的車輛和行人。
一根菸抽罷,趙海洋精神病似的伸了個懶腰:“行了王總,你走吧,有什麼事情咱明天到隊裡聊。”
“耍我呢?”我咬着牙豁子“吱嘎”作響,雙目圓瞪。
“耍你怎麼了?我耍不起你!”趙海洋猛然扭頭,一把攥住我的衣領低喝:“我跟你說過,我盯上你了,不管你多大的人脈和關係,只要案子沒結,我想起來什麼時候找你,你就得配合!”
“呵呵,行。”我也徹底冷靜下來,眼神陰騭的凝視他。
“不管是隊裡的紀南、還是局裡的況森,他們怕你們、奉承你們,求得不過是鈔票或者晉升,我老倔驢一頭,沒這方面的訴求,你奈我何?”趙海洋拍了拍我臉蛋子努嘴:“別看我就芝麻綠豆點的本事,可這點本事恰好能壓住你,你急不急?氣不氣!”
“這個世界上每個人都覺得自己是一個特別的人,不過很可惜,特別的人並不多。”我平靜的盯着他的眼睛道:“趙組長,凡事最好留一線,往往這報應啊,可能落不到自己身上,但牽扯家裡親朋好友跟着倒黴。”
“操,威脅我呢?”趙海洋毫不畏懼的發聲:“我叫趙海洋,你不是已經知道了嗎?再跟你說點你不知道的,我是家裡獨子,喪偶帶着一個兒子,家裡還有個快七十的老爺子,老頭兒跟我一樣,倔了一輩子,所以臨退休也不過是個小輔警,還想了解啥?我一口氣全給你倒出來。”
聽着他的話,我眉梢完全擰成一團,這傢伙不光生冷不忌,骨子裡還帶着一股和錢龍頗爲相似的虎勁,不過想想也屬正常,但凡他有三分圓滑,也不可能從現在的位置上原地踏步好多年。
“怕特麼打擊報復,我早改行了!”趙海洋緊繃着臉道:“姚軍旗夠硬不?你看我跟他彎腰嗎?”
“呼..”我長舒一口氣,表情緩和幾分道:“趙組長,憑你多年的工作經驗應該很清楚,水雞的死跟我們完全沒有關係,爲啥非咬着我不放?咱們之前是有什麼過節,還是我們公司的人在什麼地方衝撞過你?”
“軟了啊?”趙海洋嘿嘿一笑,鬆開我的衣領,又給自己點上一支菸道:“沒過節,我的級別更和你們這些遊離於黑白兩道的大混子扯不上丁點干係,可我就是想抓你,原因很簡單,你不是什麼好人,你這樣的存在,直接間接影響着很多人的命運,把你拿下,很多人就不會受到傷害。”
“咔擦!”
“咔擦!”
就在這時候,車窗外白光閃爍。
狗皮膏藥一般的江珊竟不知道什麼時候帶着幾個狗仔隊抱着照相機、攝像機朝我們一頓猛拍。
“拍什麼!誰給你們權利拍的?”趙海洋立即跳下車低喝。
“趙組長您好,我是正義之劍的主創及負責人,咱們剛剛在大A隊有見過面。”江珊從容不迫的握着話筒走了過來,笑容冰冷且嘲諷的蠕動粉脣:“您現在應該是下班時間吧?我想冒昧的問下,您和您負責案子的嫌疑人在這裡做什麼?”
趙海洋頓時憋成個大紅臉,扯着大嗓門反問:“什麼意思?你懷疑我和王朗存在桌下交易?”
“不正當交易可是您自己說的,我們沒有妄加評論。”作爲玩文字和語言的行家,江珊瞬間抓住趙海洋的語病,理直氣壯的朝旁邊的跟班道:“剛剛趙組長的話,你都錄下來了吧?”
趙海洋直接急眼,抻手就想去搶奪對方的錄音筆:“錄特麼什麼錄,你知道誹謗..”
見到這一幕,我的嘴角立時間上揚馬上驚慌失措的從車裡跳下來,不滿的衝趙海洋埋怨:“啥意思啊老趙,你不說咱們的會話絕對安全嗎?江小姐我解釋一下哈,我和老趙..呸,趙海洋可是死對頭,我本來要回家的,是他半道上把我攔截。”
儘管我是實話實說,可配上臉上焦躁的表情,連傻子都能看出來此地無銀三百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