掛斷電話後,我吸了吸鼻子朝着江君挑眉輕笑。
“真特麼廢物!”江君身後的一個馬仔齜牙吐了口焦黃的黏痰。
我點點腦袋抱拳道:“嗯吶唄,我可慫了,上次讓人揍得跪在車裡愣是沒敢露頭。”
江君棱着眉頭獰笑:“王朗,想在這條街上混飯吃...”
“哥,我就是個普普通通的生意人,你說啥我根本聽不懂,什麼混不混的。”我不耐煩的打斷他的話。
江君被我噎了一下,隨即朝身後兩個小夥擺擺手準備離開:“呵呵,你會懂的,到時候別哭就行。”
“走了啊?有空常來玩哈。”我昂頭朝他喊:“那誰,走的時候,記得把剛剛吐出來的狗屎一併帶走。”
“你說什麼?”江君胸口劇烈起伏。
孫馬克手下的所謂的“四小金剛”裡,我交代打的最多的就是他,最不怵的也是他,這籃子看起來耀武揚威好像挺像回事,實際上怕死的勁頭都快趕上癌症患者了。
“年紀輕輕就這麼耳背,真心疼你。”我舔了舔嘴角,裝腔作勢的把手探到後腰,瞟了眼剛剛往店門外吐痰的那個馬仔,隨即又看向江君冷笑:“你信不信上次把你嚇哭的那個兄弟這會兒在洗手間呢。”
江君臉上的肌肉抽搐兩下,我相信他一定記得上次被劉祥飛嚇得瑟瑟發抖的畫面。
江君冷哼一聲,推門就快速走了出去,步伐顯得凌亂且急促。
“牛逼朗哥。”孟勝樂朝着我翹起大拇指。
“喝酒吧。”我苦笑一聲舉起酒杯,別看我剛纔表現的好像挺張狂,其實內心苦澀的一逼,江君找上門,絕對不是啥好兆頭,說明孫馬克已經處理完老豬的事兒,把目光定在了我們身上,往後的日子怕是不好過了。
溫婷眨動好看的桃花眼問我:“王朗,咱們酒吧你準備起什麼名字?”
盧波波低聲建議:“叫88酒吧唄,吉利還好記。”
“那還不如叫86酒吧,又發又順。”孟勝樂也加入了起名的行列中。
老早以前記得有次跟齊叔閒聊,他跟我說過,混社會的人其實最不喜歡的就是8和6這個數字,前者橫看活脫脫就是一副手銬的簡筆畫,後者諧音流和溜,沒幹就開溜,絕對不是啥好兆頭。
相反,大部分老輩兒社會人都格外鍾情於1和7,1代表棍,簡單說就是立棍,也有人講是紅棍的意思,比如《古惑仔》裡沒做銅鑼灣扛把子時候的陳浩南,就屬於紅棍,飽含着一股霸氣,7是崛起的意思,寓意一種憧憬。
我眨巴兩下眼睛開口:“叫1號碼頭吧,就是告訴酒吧街的這幫大佬們,咱們要在這塊起碼頭立棍!”
石開程第一個應承:“這名字不錯,而且還有點連鎖店的意思,明天我就安排人做招牌。”
看江靜雅坐在旁邊不言不語,孟勝樂趕忙轉移話題:“名字的事兒就照朗哥說的整,接下來的主題是喝酒哈,把咱老壽星都給冷落了,今晚上可就罪過嘍。”
我們一幫人喝立馬舉杯換盞的熱鬧起來,喝到一半,盧波波藉口上廁所就偷偷溜了,我知道他是惦記靜姐店裡的事兒,現在店裡的生意趨於穩定,大濤、小濤又從老家喊了幾個小兄弟過來幫忙,基本上可以照應,但盧波波心細,基本上每天都會親自走一遍賬。
又喝了一個多鐘頭,快要散場的時候,我送聶浩然出門,低聲叮囑他:“然總,明天早上六點半喊上你的部隊,咱們在新世界廣場上碰頭。”
聶浩然今晚上沒少喝,眼神都有些直楞了,打着酒嗝,風牛馬不相及的嘟囔:“朗哥,我以前開過早餐攤,後來倒閉了,你信不?”
“因爲啥倒的?”我笑呵呵的問。
“實在特麼起不來。”聶浩然拍了拍後腦勺苦笑。
我翻了翻白眼說:“那你自己品唄,如果連賺錢都得人逼着幹,我明天干脆直接從老家喊點兄弟過來。”
“妥了,明早上請好吧。”聶浩然搓了搓臉頰道:“對啦,咱這事兒我需要跟我大哥說一嘴不?”
我笑呵呵的吱聲:“隨你便,反正我沒打算給駝哥分錢。”
打發走聶浩然,店裡的人基本上不剩下幾個,就我、孟勝樂、溫婷和江靜雅,還有一個已經喝吐了正趴在桌上呼呼大睡的石開程。
孟勝樂亢奮的問我:“咋整?繼續找地方嗨一會兒還是各回各家?”
“你們嗨去吧,我最近一段時間都得早起。”我實話實說的朝他們仨擺擺手道:“玩的開心點哈,樂子你真得注意點身體,再有癮也不能天天整,瞅你小臉這兩天都有點脫相了。”
孟勝樂賤嗖嗖的攬住溫婷的小蠻腰壞笑:“你懂個屁,子彈不突突在自家的靶場那才叫浪費,是不是啊親愛噠?”
“滾尼瑪噠,臭牛氓..”溫婷俏臉一紅,在孟勝樂腰上擰了一把,羞答答的走回酒吧裡。
自打跟溫婷好上以後,孟勝樂基本上算是廢了,白天晚上的圍着溫婷轉,我現在想找他,都得通過溫婷聯繫,要不然這傢伙全天都屬於隱身的狀態。
“一塊唄,這麼早你回去也睡不着。”江靜雅低聲邀請我。
我一點不誇張的說:“我現在老缺覺了,屬於沾枕頭就能打呼嚕的狀態。”
江靜雅臉上劃過一抹失落,隨即點點腦袋說:“那行吧,你自己路上慢點,喝酒就不要開車了。”
“說的我好像有車開似的。”我打了個哈欠,掉頭朝街口走去。
站在街邊等出租車的時候,我看到一個喝醉酒的青年蹲在路邊“哇哇”的嘔吐,一個女孩手足無措的蹲在旁邊,又是遞水,又是幫忙拍打青年的後背,關切之情一覽無餘,突兀想起來一個月前,有次我喝多,王影穿着一套人偶服遞給我水時候的畫面。
我由衷的感慨:“真好。”
我正出神的時候,身後突兀傳來江靜雅的聲音:“王朗,你還沒走呢?”
我朝她笑了笑問:“等臺出租車就走,你沒去玩啊?”
江靜雅無奈的我聳了聳肩膀說:“他倆改變主意了,要回家睡覺,我跟個電燈泡似的杵在旁邊不合適,就閃人了唄,你如果沒事的話,送我回家可以嗎?對了,看你喜歡穿白襯衫,我今天逛街的時候..”
說話的過程中,一輛出租車停在我們旁邊,我笑呵呵的替她拽開車門道:“我真有事兒,喏..車來了,你先坐,我再等等。”
江靜雅皺着眉頭,口氣幽怨的說:“王朗,其實你沒必要那麼小心翼翼,我昨天和楊晨已經攤開了,我們倆以後就做好朋友。”
我逃也似的坐進出租車裡,朝着她擺擺手微笑說:“你倆的事兒,我不方便多插話,你要是不着急走的話,我就先走了昂。”
“你..你..算了,晚安!”江靜雅麪皮泛紅,欲言又止的朝我擺了擺手。
“安!”我升起車窗玻璃,示意出租車司機馬上出發。
走出去老遠後,我看到江靜雅還呆滯的站在剛剛的路口,手裡拎着一個塑料袋,我捏了捏鼻頭自言自語的嘟囔:“心軟是病,不能坑了自己,還害人家。”
我明白江靜雅話裡的意思,但是在我還沒有辦法徹底遺忘王影之前,我不打算再開始新的戀情,況且我現在的狀況也不適合談情說愛。
回到小區我例行公事的到車棚處跟黑哥報了聲道。
一夜無話,第二天不到四點半我就從牀上爬起來,跟黑哥一塊繞着附近的公園慢跑,練習他教給我的“蝴蝶步”,因爲今早上還有事兒,黑哥也沒太過給我加大訓練強度。
練到六點多,我倆一塊吃了頓早飯,我就啓程去了“新世紀廣場”。
本以爲這個點,廣場上應該沒什麼人,結果等到趕到的時候,眼珠子都瞪圓了,偌大的廣場上,黑壓壓全是人腦袋,幾乎全是六七十歲的老頭老太太,粗略掃視一眼至少得有五六百號人,而且還不斷有人加入。
廣場正中心擺了一橫排的桌椅,三四十個穿着白大褂,貌似“醫生”的傢伙正幫着老頭老太太們,量血壓、測血脂,一塊巨大的廣告牌立在廣場上,上書:來自寶島的關懷,安康製藥聯手崇市老年人關愛組織大型贈藥活動。
我正伸直脖子觀望的時候,身後傳來孫大志標誌性的臺灣腔:“哦喲,老弟你可算來了,你們的人呢?”
回頭看過去,見到孫大志套着一襲白大褂,臉上捂着口罩正朝我笑盈盈的說:“宣傳效果灰常不錯,這才只是第一天,相信一個禮拜之後,人數至少是現在的十幾倍,對了,剛纔有幾個小流氓跑過來找麻煩,我沒有睬他..”
“挺專業哈。”我齜牙笑了笑:“我的人待會就到,你別急哈。”
這時候,一臺銀灰色的麪包車“吱”的一聲停在廣場旁邊,打車裡跳下來八九個三十多歲的中年,一個剃着瓢頭的青年梗着脖頸問:“哪個是負責人啊?誰允許你們在這邊搞活動的...”